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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风月(14)

    雪来得晚了些,却也正好,随夜而来

    “好冷,”他的身子哆嗦个不停,她抱紧了他,被子皱做一团

    “抱紧我,就不冷了,”她怀抱里,他平静了许多,她附耳言语,他在怀中,伸手揽她

    “你想去看他们,我昨夜思索,万万不可,”

    “先生,”外面响起挽儿的声音来……

    “夫人,”他端着药汤立在门前,身后的两个丫头抱着许多整理叠好的厚重被褥和衣裳

    “下雪了,”她看向漫漫雪野,他就在身侧

    “娘子一袭紫衣,”他退却避让她

    ……

    “伯父,”潇潇走得很慢,还够不到他的佩剑

    “爷爷呢,”他看向那处偏殿,这小丫头,一直在皇帝身边

    “正好几位太医也在,不如也给太子诊脉,”皇帝身边随着几个太医,看样子,为了保住这个孙女,他对孩子母亲的情况,担忧出现

    “伯父身上有怪怪的味道呢,”潇潇说话还不利索,一身衣裳倒是贵重,皇帝一身袍服,腰间佩剑倒是一幅以往模样

    “陛下,太子有些阳弱,此症结,纵欲过度所至,”皇帝果然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提点,谁才是君主

    “太子妃失踪数年,本座洁身自好,哪里来的,那沉迷女色之事,此番放过尔等,回去精进医术,莫再这般显露愚蠢,”他暴怒,太医们匆匆退去,那在雪中的小侄女,向他丢来雪球

    “潇潇,来,伯父抱抱,”小丫头倒是和他亲近,扑将过来

    “这么喜欢,不妨带去东宫,让朕清净几天,”皇帝左手扶着殿前立柱,右手落在腰间佩剑上,一脸猛虎威仪,让人心悸

    “儿臣无所出,哪有经验,经得起聒噪,再说了,每日复查六部文书,劳心劳力,实在,心有余力不足,”怀里的小侄女,依稀认得弟弟小时候一二,他眼中珍视,看着她慢慢睡去

    “军中只论功过,不与将士同甘共苦,作为统帅,”

    “若是连番败绩,纵是日日与将士同甘共苦,亦为无能,”他毫不留情反驳皇帝,却是声音小了许多

    ……

    “夫人,”

    正伸手迎着落雪,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背着药箱的少年

    “先生,”她转身看去,少年白衣,似乎不畏风雪苦寒

    “往后,作何打算,”挽儿想她留下

    他匆匆离京,天魔随行,应该不会出事

    “当然是,悄然无声,余生漫漫,”手中玉牌,挎着包袱,漫天飞雪,双剑别在腰间

    那日,飞雪茫茫,他取了龙钺剑,中兴二十七年,凛冬来,太子单骑出京师

    “夫人,”域外天魔竟在此刻,现身了……

    “咳咳,”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今朝皆是,雪飘冰封之景

    “咳咳,”他的身体,寒气入体,后背骨痛难忍,腹腔五脏六腑阴沉痛感,已站不住身子了,三军屯在边境,自己带轻骑冒进,即使落败,守军亦能以人优势,守住边城

    “噗,”五脏六腑的痛感愈发强烈,魔功反噬、多年累积伤势,寒风刺骨,残甲上新添了许多补缀,他依靠龙钺剑稳住身体,借冰面数尺之利,对关外奴儿干都司更北的冰原,扫荡梨庭

    “将军,京中出了细作,后方有夫上骑卒侵扰、漠北与第戎合兵,”

    “不能撤,”他嘶喊着,摇晃脑袋想保持清醒

    “北关出兵牵制漠北,不会有了,”他站直身体,如今

    ……

    “代郡、边城、右京诸多地方,强敌犯境,打草谷、为非作歹、劫掠通商互市,民声怨念、边官历年上疏,在东宫堆积如山,非在下无兴邦之志,只是蜉蝣撼树,”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在皇帝眼中,他比外面危险的声音,更让皇帝憎恨,他自知匹夫无罪的道理,这次出关,后事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重剑之锋,人间春落,东皇佳期至,”手中龙钺剑,古时重剑巅峰上品,出自周国能工巧匠之手,他坐镇中军,背后是便是深渊,江河让精锐出险地,前方正与敌军大营不过十里

    军中只有军令回荡,没有其他,自己增灶迷惑敌人,一路金蝉脱壳,又设下空营死里求生,一路险象迭生,今朝

    ……

    “出关了吗?”皇帝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冰河化冻,河流险阻,又有三部叩关、阻断后勤之险

    “陛下,”剑奴跪在君前,太子才能尽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怕

    “剑侍呢、郅氏呢,他们为何,让太子孤身犯险,”孩子病倒、晋王远谪、内阁久久不得对策……

    中兴二十八年初,七夕未至,太子南返,甲胄残破,龙钺黯然,凯旋而归,而那三军统帅,再无以往意气风发,须发邋遢,勉强挤着笑颜……

    宫道上,孩子没在像以往一样出现,这些日子稳定朝纲,他也在这宫道徘徊

    “不知不觉,悄然无声,人不畏老,却也无奈,岁月无情,”

    他上疏休养,皇帝的异常,他此刻,已是再无牵挂

    石门打开了,空空荡荡的凤阙

    “此生,留于后世的,粗鄙见解,”在这里窝着数日,以十余万字,一生如此

    ……

    “殿下,”护卫问候,也是若同未闻,匆匆闭户

    身后脊骨,自上而下,宛如透伤,疼痛到,有些细微动作,身体都自然缩却将就,五脏六腑阴沉疼痛

    “殿下,奴婢送药来了,”东宫并无女侍,外面的声音响起,额头汗珠渗出,却是只觉身体凉意,耳边嗡嗡轻鸣,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结束了吧,”他强颜欢笑,缓缓挪动身体,咬牙切齿坚持坐起身子,他不像,像当年第一剑客、安禄山那般,屈辱死去……

    舒展身体,眼泪滑落,终是过了一些时间,方才坐好身子,有些习惯性慢慢躬身,却被后背痛楚震起,只得挺住身子,盘膝端坐

    “进来吧,”他有伤的事,一直不敢表露,想来,是躲不过皇帝了

    侍卫关上了门,空荡东宫大殿,只有门口一处宫灯明盏,四处帘布遮掩,倒是昏暗深邃,他闭目无言,身前有一书案,空荡盒子打开着,胡须邋里邋遢、衣裳有些凌乱,许多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