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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秦淮卞赛

    吴梅村听柳二这样说,又笑了,指着远处窗外的长江直接说道:

    “还我剽你?呦,柳大神童,怎么突然这么说话了?你以前从没这样小家子气过啊?你不是一向自命文采风流,就如这远处的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吗?如今是怎么了?莫不是你最近文思衰退了,自感要江郎才尽了,所以才这么怕我拿走你的五色梦笔啊?”

    “五色笔”便是著名的“江郎才尽”这一典故里的典故:传说那位早年间文采斐然的江淹,有天晚上在冶亭住宿,半夜走来一位俊秀的男人,笑着对他说:“我是晋朝的文学家郭璞,当初我把一支笔留给了你,今天我是来要笔的,现在应该可以还给我了吧。”江淹向怀中一摸,果然有一支笔,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支五色笔。江淹就把笔交还给了那个人。从此,江淹的文采便每况愈下了。

    江郎虽然才尽了,但柳郎却对自己的文采素来莫名自信,被吴梅村这么一激,立即随口答道:

    “什么?我怕你剽?我怕你拿?告诉你,我的文采多了去了!简直余采可贾(余勇可贾)!随便你取!且听我吟来!”

    说罢,柳振民站起身,走到窗边,也指着远处的长江之水,侃侃而吟道:

    “年方廿五南宦游,十八中榜亦属优。熟读唐诗三百首,勿为柳郎才尽忧!”

    (老子今年二十五岁,在南京做官,但当年可是十八岁中榜的进士!再说我柳振民自小熟读唐诗三百首,还远不到江郎才尽的时候呢!)

    “好!”,柳打油又出佳作,吴梅村鼓掌鼓励,如此,两人酒足饭饱,又出门继续看房。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何况是刚吃了午饭,任谁都要思睡的:不过柳振民是给自己买房,自然劲头十足,可这跟吴梅村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表现得十分懒散,频频打起了哈欠,穷极无聊之下,更把太仓老家附近一首著名的黄梅调曲子《女驸马》改编了一下唱道:

    “为振家门离家园,谁料皇榜中榜眼。中榜眼,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柳振民一听吴梅村又在吹X,十分不屑,吐了口吐沫说道:

    “啊忒!别再吹了行吗?一个榜眼吹了十二年了还没吹够呢?再吹十二年就能晋成状元了是吗?再说了,你既然要吹,那索性就拿出那根祖传的破箫来,就像当初你跑到卞赛楼底下吹曲儿一样,好好吹他一宿,那才叫真吹呢!”

    一提起这个叫卞赛的女人(见第四十三章《三家求女》),吴梅村的老脸一下子红了,也不说话了,眼中一时更是思绪万千,看来是又想起了那件传扬江南的往事:

    事情还要从崇祯十五年说起:那年春天,在苏州虎丘,一个名叫吴继善的人要离开此地,去成都当知县,亲友便安排酒宴为他饯行,还邀了几位名妓增添气氛,其中就有卞赛。

    一干人等吃饱喝足,少不得要写两首惜别的诗,卞赛便写道:“剪烛巴山别思遥,送君兰楫渡江皋。愿将一幅潇湘种,寄与春风问薛涛”。

    应景之作,能写到这个份上,已算不错,于是满座的宾客皆做倾倒不已状,而听惯了赞美的卞大美人想来视为寻常,但独有一个人的青眼让她格外看重,这个人,便是吴继善的堂弟吴梅村吴大诗人。

    当时卞赛在冲动之下,直接问吴梅村是否对她有意,而素来自命风流的吴梅村,却怯场了,他的答案既非“是”,也非“不是”,而是“固为若弗解者”,即故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来了个装傻充愣,把卞美人晾在了半空。卞赛无奈,叹了一口气,暂不再提起此事。

    又过了一阵,吴梅村在长干里寓所收到了卞的一封书简,知道卞美人还是想嫁给他,心里便很矛盾,结果就在吴大诗人左右矛盾之际,更矛盾的事情来了——崇祯帝的宠妃田氏的哥哥田畹要来金陵选妃,已看中了陈圆圆与卞赛等人,陈圆圆已被买下,而准备强买卞赛的风声也传了出去。

    而果不其然,吴梅村又在权势赫赫的国舅面前再次胆怯了:他不敢出面劝阻国舅,也不敢带着卞赛私奔(毕竟不敢丢官),只敢拿着祖传的玉箫,到卞赛的寓所楼下吹了几首曲子,便长吁短叹地凄然离去了。

    不过万幸的是,不知什么缘故,卞赛最后并没有和陈圆圆一起被买走,而是留了下来,不过到底也没有和吴梅村成就一番姻缘。

    今日吴大诗人回忆往事良久,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最后才勉强低声说道:

    “那时真是没有什么办法,所幸那田弘遇最后带上圆圆就走了,没有再去强买卞赛。”

    柳振民听了这话,四下打量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用更低的声音说道:

    “那是,要不是我半夜跑到那田弘遇的宅子外放了一枪,那可真是没什么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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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那首很著名的黄梅戏《女驸马》当时应该还没成型呢,但是我确实就是喜欢,所以就用了。

    嗯,下面几回我还要穿越一首更出名的歌曲,还得让一个更出名的人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