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金苹果②
“请让我来吧，安德科提亚大人。”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阿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闭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颤抖着把它擦亮了，然后点燃了烛台，中途失败了好几次。
德安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阿兰同样也拿了一个点燃的蜡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离开了，这里实在……太渗人了……”阿兰颤颤巍巍地走向大门，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可是……
根本打不开。
“明明我刚刚才进来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恐惧几乎快要震慑住他的灵魂，他疯狂地敲打着门，可是门丝毫未动。
“怎么回事……不……安德科提亚大人，请您保佑我！保佑我！！！”他瘫坐在地上，蜷伏在角落，嘴里癫狂地念叨着厄毕斯语。
蜡烛依旧在燃烧，德安娜借助烛光看到了齿轮卡住的罪魁祸首——一摊黑泥，正在齿轮里慢慢流动，它们是有生命的，因为它们的身子在均匀地起伏、呼吸，看样子似乎在休息，但火光袭来，它们深黑色的眼睛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于是立刻变得慌张，德安娜走过去，它们挣扎的幅度更加大了。
“恶心的黑泥，去死吧！”德安娜将黑泥点燃，它们在号哭，声音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吚——呀——咿——呀——哇——哇——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响，如同雷鸣一般的可怕、刺耳的千万声音从各处传来：
“呐……啊……啊！！！嘎……哇……呀——咿——呀——Hafh-ya……Hafh-ya！Hafh-ya！……gnaiih！！！！”
随后，它们的身形逐渐融化，变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绿色粘液，在火焰的燃烧下，彻底消失。
“它们在说拉莱耶语……”德安娜听懂了，“它们在嚎叫：‘救救我！父亲！’”
“妈呀！！！！救命啊！！！！”另一个恐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德安娜快步走到大厅，黑泥正不断向阿兰周围涌来，有的甚至爬到了他的裤腿，“救命啊！！！”他绝望地挥舞着火烛，可它们只是稍稍后退，然后又成群结队地蜂涌而来。
“滚开！”德安娜以同样的方式驱散了黑泥，解救了这位可怜人。可当她看向阿兰时，他已经不见了。
去哪里了？！德安娜内心一惊，舞台上，法黛莉痛苦的尖叫又传了过来，两位群星的存在此时正在她的脑海中扭打、撕扯，谎言的存在——弗·门松用了这辈子德安娜能听到的最难听的话骂这位古神，可很明显，安德科提亚占了上风，但代价就是，法黛莉的灵魂已经七零八落，她快要疯掉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只有和诸神争斗相关的人才能卷进来？”德安娜看向空中的法黛莉，她又努力跑回后台，过程中，她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
缓慢的作响。
嘎吱——嘎吱——
什么老旧的东西在转动。
嘎吱——嘎吱——
转动的幅度变得不规则，而又快了。
“该死的！齿轮！！明明是铁做的，而且根本没有烧到它！”德安娜看着法黛莉逐渐下降，下降的幅度越来越快，几乎是要直直砸向地面，而地面上，黑泥涌动，它们张大了嘴巴，意图直接吞噬这位可怜的女孩。
德安娜尽最大努力抓住吊线，此时，这鱼线做成的尖锐物如同一把利齿，把她的手割的皮开肉绽，剧痛袭来，德安娜看向自己的手，手掌由于摩擦已经被割开，几乎是其宽度一半的裂口，那殷红、毛骨悚然的鲜血，从她的手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在德安娜的控制下，法黛莉慢慢停了下来，德安娜顺带把脚边燃烧的蜡烛踢向黑泥，它们哀嚎许久，然后又消失了。
可弗·门松开口了，它发出了某种病态的，不可名状的叹息：“法黛莉！为何不听我说的话！瞧瞧你现在！！你正在不断坠入地狱！坠入深渊！！现在，张开眼睛！这才能解救你！！张开眼睛！！！”
法黛莉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短促的哭喊：“救命！！！！谁能来救救我！！！！救命！！！”她胡乱地在空中狂踢。
“睁开眼睛！法黛莉！睁开眼睛！只有睁开眼睛才能解救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魔笛声在狂舞，黑山羊在跳喊，亵渎神灵的管风琴在呕哑，共同谱演着一曲陈词滥调。这是一场魔鬼的盛宴，叫喊声、脚步声、喧哗声、讽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它们成功占据了法黛莉的耳朵，现在就差……
“停下。”安德科提亚平静地说。白光一闪，周围的喧哗声立刻消散殆尽。
“这是幻境，汝内心的幻境，不要这些肮脏的蛆虫迷惑住了，法黛莉，吾亲爱的信徒。”安德科提亚的声音变得温柔可亲，“答应吾，一起跟吾念：
Fidelistuussum，magnaAndecotia，promittotibimeadiabolonunquamdeceptumiri”
“我是您的信徒，伟大的安德科提亚，我答应过您，从此不再被魔鬼迷惑……”法黛莉小心翼翼地跟着念完了这句话，语毕，她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涌上心头，可是，恐惧依然震慑着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仍然在哭泣。
“好了，现在，这还不够，吾等必须让各位清醒过来。”安德科提亚用千万双慧眼看着控制齿轮的德安娜，“代行者德安娜，剪断绳子。”
“您说什么？！剪断？”
“是的。剪断。”
德安娜深吸一口气，“悉听尊便。”她用牙齿咬向鱼线。
咔嚓……咚！周围变得一片虚无。
怎么回事？所有人呢？法黛莉呢？阿兰呢？即便是幻境，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德安娜看向虚无的幻境。
她又看向自己的手，血迹呢？痛苦呢？这一切又去哪里了？
……
漫长的思考中，她想到了之前在小镇时，做的一个梦：
无形无实之形体、
无爱无怜之情思、
无悲无亢之魂灵、
……
“嘿！嘿！德安娜！德安娜！醒醒！醒醒！”恍惚之中，她感觉有人在拍打着她的脸。
“这是睡着了？怎么睡得这么沉……”一个女声响起。
谁？德安娜模模糊糊地注视着一切，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瘫倒在座位上，一旁的两人有些焦急地盯着她。
“哎哎，醒了醒了。”艾梅拉女士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可吓坏我们了，德安娜。”德莫克先生说，“你本来坐得直直的，怎么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我们把你拉回座位，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弄醒你……”
“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的缘故，法黛莉也是这样。”艾梅拉女士瞪了德莫克先生一眼，又看向同样昏迷在台上的法黛莉，“在金苹果交接进行到一半时，你们俩就同时昏倒，现在你醒了，她还没醒。”
“事实证明，看戏剧看久了，人就会感受到疲乏。”德莫克先生耸耸肩，“一开始我就说，搞这种表演不是什么好主意，这里又闷又热，的亏刚刚礼堂大门打开了，我的脑子这才清醒一点。”
“德莫克！”艾梅拉女士气愤地盯着他。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德安娜感觉脑内一片混沌，她尝试询问主神法黛莉情况如何，可安德科提亚没有回话。
“怎么回事？”她想。法黛莉此时已经被抬走了，几位身强力壮的人把她抬到了梅莉塔女士的医疗室。
“吾刚刚消耗了太多能量……”过了一会，安德科提亚有气无力地说，“真身降临，虽然把弗·门松和他的随从的灵魂灼伤了一番，并且吓跑了它们，但法黛莉的灵魂深处仍然存在恐惧，并且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了……”
“那她还能活命吗？”
“……”安德科提亚没有说话，祂无精打采地看向虚无，“……吾等要的是灵魂，代行者德安娜，戏剧结束之后，你需要去见她。”
“我当然会去。”
安德科提亚点点头。
……可是，神与她的想法，真的是一样的吗？
“马上最后一场了。”艾梅拉松了一口气，“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还有一场？！难道不能取消吗？！都出现了这种问题了。”德莫克有些惊讶。
艾梅拉无奈地指了指周围激动的学生们，仿佛在说：我们同意了，可他们不同意。
“好吧，好吧……唉。”既然如此，德莫克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场，还有第三场……德安娜看着舞台中央。
第三场，莫里哀的喜剧《无病呻吟》。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呢？
阿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闭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颤抖着把它擦亮了，然后点燃了烛台，中途失败了好几次。
德安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阿兰同样也拿了一个点燃的蜡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离开了，这里实在……太渗人了……”阿兰颤颤巍巍地走向大门，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可是……
根本打不开。
“明明我刚刚才进来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恐惧几乎快要震慑住他的灵魂，他疯狂地敲打着门，可是门丝毫未动。
“怎么回事……不……安德科提亚大人，请您保佑我！保佑我！！！”他瘫坐在地上，蜷伏在角落，嘴里癫狂地念叨着厄毕斯语。
蜡烛依旧在燃烧，德安娜借助烛光看到了齿轮卡住的罪魁祸首——一摊黑泥，正在齿轮里慢慢流动，它们是有生命的，因为它们的身子在均匀地起伏、呼吸，看样子似乎在休息，但火光袭来，它们深黑色的眼睛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于是立刻变得慌张，德安娜走过去，它们挣扎的幅度更加大了。
“恶心的黑泥，去死吧！”德安娜将黑泥点燃，它们在号哭，声音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吚——呀——咿——呀——哇——哇——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响，如同雷鸣一般的可怕、刺耳的千万声音从各处传来：
“呐……啊……啊！！！嘎……哇……呀——咿——呀——Hafh-ya……Hafh-ya！Hafh-ya！……gnaiih！！！！”
随后，它们的身形逐渐融化，变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绿色粘液，在火焰的燃烧下，彻底消失。
“它们在说拉莱耶语……”德安娜听懂了，“它们在嚎叫：‘救救我！父亲！’”
“妈呀！！！！救命啊！！！！”另一个恐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德安娜快步走到大厅，黑泥正不断向阿兰周围涌来，有的甚至爬到了他的裤腿，“救命啊！！！”他绝望地挥舞着火烛，可它们只是稍稍后退，然后又成群结队地蜂涌而来。
“滚开！”德安娜以同样的方式驱散了黑泥，解救了这位可怜人。可当她看向阿兰时，他已经不见了。
去哪里了？！德安娜内心一惊，舞台上，法黛莉痛苦的尖叫又传了过来，两位群星的存在此时正在她的脑海中扭打、撕扯，谎言的存在——弗·门松用了这辈子德安娜能听到的最难听的话骂这位古神，可很明显，安德科提亚占了上风，但代价就是，法黛莉的灵魂已经七零八落，她快要疯掉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只有和诸神争斗相关的人才能卷进来？”德安娜看向空中的法黛莉，她又努力跑回后台，过程中，她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
缓慢的作响。
嘎吱——嘎吱——
什么老旧的东西在转动。
嘎吱——嘎吱——
转动的幅度变得不规则，而又快了。
“该死的！齿轮！！明明是铁做的，而且根本没有烧到它！”德安娜看着法黛莉逐渐下降，下降的幅度越来越快，几乎是要直直砸向地面，而地面上，黑泥涌动，它们张大了嘴巴，意图直接吞噬这位可怜的女孩。
德安娜尽最大努力抓住吊线，此时，这鱼线做成的尖锐物如同一把利齿，把她的手割的皮开肉绽，剧痛袭来，德安娜看向自己的手，手掌由于摩擦已经被割开，几乎是其宽度一半的裂口，那殷红、毛骨悚然的鲜血，从她的手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在德安娜的控制下，法黛莉慢慢停了下来，德安娜顺带把脚边燃烧的蜡烛踢向黑泥，它们哀嚎许久，然后又消失了。
可弗·门松开口了，它发出了某种病态的，不可名状的叹息：“法黛莉！为何不听我说的话！瞧瞧你现在！！你正在不断坠入地狱！坠入深渊！！现在，张开眼睛！这才能解救你！！张开眼睛！！！”
法黛莉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短促的哭喊：“救命！！！！谁能来救救我！！！！救命！！！”她胡乱地在空中狂踢。
“睁开眼睛！法黛莉！睁开眼睛！只有睁开眼睛才能解救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魔笛声在狂舞，黑山羊在跳喊，亵渎神灵的管风琴在呕哑，共同谱演着一曲陈词滥调。这是一场魔鬼的盛宴，叫喊声、脚步声、喧哗声、讽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它们成功占据了法黛莉的耳朵，现在就差……
“停下。”安德科提亚平静地说。白光一闪，周围的喧哗声立刻消散殆尽。
“这是幻境，汝内心的幻境，不要这些肮脏的蛆虫迷惑住了，法黛莉，吾亲爱的信徒。”安德科提亚的声音变得温柔可亲，“答应吾，一起跟吾念：
Fidelistuussum，magnaAndecotia，promittotibimeadiabolonunquamdeceptumiri”
“我是您的信徒，伟大的安德科提亚，我答应过您，从此不再被魔鬼迷惑……”法黛莉小心翼翼地跟着念完了这句话，语毕，她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涌上心头，可是，恐惧依然震慑着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仍然在哭泣。
“好了，现在，这还不够，吾等必须让各位清醒过来。”安德科提亚用千万双慧眼看着控制齿轮的德安娜，“代行者德安娜，剪断绳子。”
“您说什么？！剪断？”
“是的。剪断。”
德安娜深吸一口气，“悉听尊便。”她用牙齿咬向鱼线。
咔嚓……咚！周围变得一片虚无。
怎么回事？所有人呢？法黛莉呢？阿兰呢？即便是幻境，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德安娜看向虚无的幻境。
她又看向自己的手，血迹呢？痛苦呢？这一切又去哪里了？
……
漫长的思考中，她想到了之前在小镇时，做的一个梦：
无形无实之形体、
无爱无怜之情思、
无悲无亢之魂灵、
……
“嘿！嘿！德安娜！德安娜！醒醒！醒醒！”恍惚之中，她感觉有人在拍打着她的脸。
“这是睡着了？怎么睡得这么沉……”一个女声响起。
谁？德安娜模模糊糊地注视着一切，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瘫倒在座位上，一旁的两人有些焦急地盯着她。
“哎哎，醒了醒了。”艾梅拉女士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可吓坏我们了，德安娜。”德莫克先生说，“你本来坐得直直的，怎么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我们把你拉回座位，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弄醒你……”
“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的缘故，法黛莉也是这样。”艾梅拉女士瞪了德莫克先生一眼，又看向同样昏迷在台上的法黛莉，“在金苹果交接进行到一半时，你们俩就同时昏倒，现在你醒了，她还没醒。”
“事实证明，看戏剧看久了，人就会感受到疲乏。”德莫克先生耸耸肩，“一开始我就说，搞这种表演不是什么好主意，这里又闷又热，的亏刚刚礼堂大门打开了，我的脑子这才清醒一点。”
“德莫克！”艾梅拉女士气愤地盯着他。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德安娜感觉脑内一片混沌，她尝试询问主神法黛莉情况如何，可安德科提亚没有回话。
“怎么回事？”她想。法黛莉此时已经被抬走了，几位身强力壮的人把她抬到了梅莉塔女士的医疗室。
“吾刚刚消耗了太多能量……”过了一会，安德科提亚有气无力地说，“真身降临，虽然把弗·门松和他的随从的灵魂灼伤了一番，并且吓跑了它们，但法黛莉的灵魂深处仍然存在恐惧，并且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了……”
“那她还能活命吗？”
“……”安德科提亚没有说话，祂无精打采地看向虚无，“……吾等要的是灵魂，代行者德安娜，戏剧结束之后，你需要去见她。”
“我当然会去。”
安德科提亚点点头。
……可是，神与她的想法，真的是一样的吗？
“马上最后一场了。”艾梅拉松了一口气，“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还有一场？！难道不能取消吗？！都出现了这种问题了。”德莫克有些惊讶。
艾梅拉无奈地指了指周围激动的学生们，仿佛在说：我们同意了，可他们不同意。
“好吧，好吧……唉。”既然如此，德莫克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场，还有第三场……德安娜看着舞台中央。
第三场，莫里哀的喜剧《无病呻吟》。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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