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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靡之地

    在行驶将近四个小时之后,颠簸的马车终于稍微安稳了下来,她们已经行驶到了比较平坦的大路上。过后不久,肖恩将马车停在栅栏边上,优雅地取下马车后座上的油灯,并顺带把那位困得不行的子爵先生(即那位奥地利男子)摇醒。

    “啊?啊?”子爵撑起耷拉在后座上的头颅,他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

    德安娜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平地活动着身躯,她的精神倒没有像男子一样如此不堪,因为——似乎,在这个时候睡觉,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您不困吗?公爵小姐。”肖恩抬起油灯,把它塞到德安娜手里,“您可能需要它。”她发出了悦耳的笑声。

    “不用,而且,我也并无困意。”德安娜把油灯还给了肖恩,“我想,有人比我更需要它。”她指指一旁茫然无措的子爵先生。

    肖恩把油灯递给奥地利男子。现在是凌晨时分,这浓厚的黑色夜晚让几人完全辨认不清伯爵府邸的真正面孔。没有灯光,没有噪音,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它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城堡。”德安娜如此猜想,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比自己高大数倍的铁质大门,借助奥地利男子手上微弱的油灯灯光,德安娜才可以勉强看见,这座大门的上面布满奇怪、畸形的扭曲花纹,在最顶处,甚至还有一个形近狰狞蝙蝠的小雕像。

    蝙蝠……

    肖恩脱下白色的马术手套,径直走向黑色花边的庭院大门,将手臂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请随我来,几位是最先到达的,所以,我们还没有开启灯光。”肖恩说,她微微张嘴,在微光的照耀下,她的脸显得更加惨白了。

    与此同时,子爵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他从原本靠近小路的地方跳到了大门附近。

    “鬼!有鬼!”他指着一片漆黑的区域,哆哆嗦嗦地四处躲闪。

    “有鬼在拉马车!”他惊吓地说,同时捂住了耳朵。

    德安娜看着男子所指的那一片漆黑无比的地方。是的,她的确听见了马车走动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远。

    “那是我们的马厩管理者,先生,他是一位无家可归的老年人。”肖恩的语气有些古怪和强硬,“比起关注这些。在此之前,几位更应该早点进入城堡休息,我会给几位趁早安排房间。”她有些责怪似的催促两位,然后推开了大门。

    “这是一种威胁的话语。”德安娜想,她跟在肖恩身后,看着她推开了大门。

    一片黑暗。

    “嘎吱”——“砰”!

    在三人都进来后,大门被肖恩关上了,她就站在两人的正后方,没人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想法,她脚下皮靴的声音仿佛是在四面八方响起,古怪、混沌的回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德安娜听见了她畅快的欢笑声,刹那间,所有的灯光就在一瞬间开启,强烈的光亮让两人不禁眯起眼睛。此刻,一群群少年少女们站在大厅的楼梯处,她(他)们个个面容俊秀、相貌端正、肤色白皙,身上都穿戴有金银华丽的首饰,如果不是从服装可以辨别,单从外表来看,她们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仆人……但出奇的是,所有女性都是一致的短发,也不知道是谁的规定。

    “欢迎!欢迎几位!”肖恩·巴托里站在双向楼梯的最高处,高兴地举起双手,“欢迎来到,巴托里伯爵夫人的狂欢盛宴,愿各位客人在“断头台”宴会里,永远地沉湎在欢笑和愉悦之中!”她抬起手,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大厅旁的葡萄酒喷泉瀑布上——它的旁边就是木制的高大墙壁,被棕榈油刷得闪闪发亮,在巨大的穹顶之中,垂吊着庞大、高级的钻石灯串……这里的一切实在是绚烂至极,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它们的美丽和昂贵。

    “请看!请看!那里,就是伯爵夫人花重金定制的葡萄酒喷泉,新鲜的葡萄酒源源不断地在里面流动!”肖恩赞叹似地夸耀伯爵夫人的伟大,“再看!再看!我脚下的,便是从古老神秘的东方运来的材料而制成!琉璃、陶瓷……多么美妙的名字!”她沉醉地抚摸着手下的把手,居高临下地向最先到场的两位客人介绍着城堡。

    子爵先生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琉璃?!陶瓷?!钻石?!喷泉?!噢!上帝!这可是最昂贵的货物!”他激动地盯着扶手上的肖恩,慢慢地靠近这座楼梯,“还有这么多美妙的小姐、帅气的仆人们,我简直是来到了天堂!”他疯狂地在大门处欢呼,用尽全力在陶瓷做成的地板上跳跃,起舞。

    “当然,像这么奢华的东西,整座城堡还有许多许多!”肖恩自豪地仰起头,她微微拉下帽檐,在众人的目睹下,她将黑色的绅士帽扔向远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德安娜的脚旁,“府中也有规矩,不过,新来第一天的客人们,我们不会做太多的要求,我们将会在之后,详细地讲述给您——现在,二位,请随我过来!来来!偌大的城堡,几位可以放心挑选自己满意的房间!”

    肖恩心醉沉迷地靠在扶手上,她的皮靴在空洞的地板上践踏,似乎是葡萄酒的美味香气让她有些沉醉,于是,她从盘旋楼梯上走下,来到了德安娜的侧身旁。

    “德安娜小姐。”在另一旁,子爵先生与仆人们嬉笑打闹的时候,肖恩让漫不经心的德安娜捡起了自己的帽子,“这么华丽的城堡,您觉得,怎么样呢?”她用手挽着德安娜的脖子,靠在德安娜的身上。

    “很不错。”德安娜冷静地回答,她并没有被影响多少,“但在其他人到来以前,我能提前挑选我的房间吗?肖恩小姐。”她对上肖恩的眼眸。

    肖恩扑哧一笑。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不过,公爵小姐挑选完房间之后,务必要来到二楼歌舞厅处。”她重新带上绅士帽,放开了牵扯住德安娜的手臂。

    “所有人都会在歌舞厅见面,晚上才是我们宴会的开始时间——万万不要错过了好戏的开场,公爵小姐。”她压低帽檐,微笑着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您可不能离开这里。”肖恩说,随后,她背着手,哈哈大笑地带领德安娜走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