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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在肖恩吞下那个可怜人之时,德安娜并非蒙蔽在心,她当然知道那个同行的男人发生了什么可悲的事情,但可惜——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在她的身后,一双肥厚有力的手将她扯向后下方,但这种渺小的力量,对于德安娜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用力扭住身后女子的右手,就将她拖向自己的正前方——即使克洛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对于德安娜瞬间的反应,她还是吃了一惊。

    “哼。”踉跄一步的克洛尔生气至极,她指着德安娜的鼻子,“简直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上下打量着德安娜,立刻认定了,她就是那位“捣乱自己家事的女人”的亲身女儿。

    “哪个女人?”德安娜眼神变得冰冷,“你会不会好好说话?难道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的错吗?”

    “不是你母亲的错?”克洛尔气得差点跳起来,但考虑到正在门内睡觉的阿尔德,她尽可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努力平复心境和声音。

    “如果在当初,你的母亲没有答应公爵的要求。”面对德安娜,她丝毫没有展现出恐惧,“那么,她就不会有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你的母亲还是太天真了,天真到试图认为那个男人可以保护好她、甚至是她的子女。可那个家伙根本没有出息!要不是我几年前,因为一场大病而意外无法诞下子嗣,那么,你的母亲,也就没有这种机会,也就不会有你的存在!”

    语毕,克洛尔深吸一口气,她看着德安娜的眼睛,德安娜也俯视着她,双方僵持不下。为了礼貌,克洛尔首先放开了自己的手,孤独地躲在门前,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承受了太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德安娜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她现在……正在流泪。

    “不好意思,女士。”德安娜蹲下身,同情地向克洛尔道歉,“我想,我们应该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不会损害你我之间的利益,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什么想法?”克洛尔抹抹眼泪,她并非是那种胡搅蛮缠的恶人,更何况,德安娜的母亲已死,她也没有什么好追究了的——即便她也不想向她追究,她只是陷入深深的委屈里。而现在,她也想要一个说法。

    “我相信,一切都是那个家伙的错,即我的父亲,您的丈夫——卡尔贝隆公爵。”德安娜把手放在心口,“是的,我听闻了有关您的消息,您经受了许多:从小就优渥的长大,熟知音乐、缝纫和绘画,可家族却为了自身利益,而被迫使您进行了一场不公平的婚姻。您是美丽的、善良的,却因病无法生育,而这成为了您和丈夫、乃至家族的心病,虽然您并不爱他,但是,他却对您产生了厌恶。同样,他只想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于是,他又遇到了我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是一位年轻的农民,受了这位公爵的勾搭,自然没有防备,沉沦在爱情的泡沫里无法自拔,最后,公爵抛弃了我们母女两人,因为您诞下了家族的男丁——”

    克洛尔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的猜测,以及……一些从我父亲处搜来的证据。”德安娜把克洛尔拉起来,后者则让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您在30岁诞下的儿子——卡尔贝隆·阿尔德,从小就饱受疾病的困扰,或许是卡尔贝隆公爵觉得他并非能够继承自己的爵位,然后,他找上了我。可我知道,他的钱全都是从您、您的家族、他的弟弟那里骗来的,他的生活起居全靠你们的资助,甚至是这次宴会——他给了我四万法郎,其中一半,是找您借来的,另一半,找我好友的父亲,一位有名有权的公爵手里拿来的,他甚至为那个公爵所说的“婚配”动了心……好在,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因为他的功利心——克洛尔小姐,我这就把两万法郎还给您。”

    德安娜毫不见外地把克洛尔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下方拿出了两万法郎,交托在克洛尔的手里。即便这是自己的钱,克洛尔还是推辞了一番,她也开始有些可怜眼前的德安娜了!“又是“婚配”!该死的命运。”一听到这两个词,克洛尔只感觉背脊发凉,“眼前的孩子,她和她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人,这个女孩,长得这么大,全靠自食自立!我干嘛要如此苛责追究她们?是的,她说的很对,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误!我应该苛责的是他,而不是她们!”她在内心想着。

    “请收下吧,这本该是你的。”德安娜说,“您的儿子生病需要治疗,这笔钱可以让他找个好大夫……以及,我的恩师,或许我可以让他过来看看——等到宴会结束以后。”

    “您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克洛尔收下了自己的钱,“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她握住德安娜的手。

    “也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女士。”德安娜拥抱克洛尔,克洛尔再一次流下了眼泪,这次,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被理解的眼泪——

    自己多年以来的付出,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同情了。

    当然,德安娜也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我看到了她的儿子,卡尔贝隆·阿尔德,他的状态十分不好,并且,肖恩……这个夜魇,这座古堡里的敌人,它们盯上了我,也盯上了和我有关的人,我决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之前的计谋,也应该早点实施了……”

    她想结束这一切。

    “天色不早,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德安娜告别克洛尔,“在古堡宴会结束后,我会给您和我的母亲一个答复,让那个贪生怕死的公爵受到罪有应得的惩罚。”她这样说。

    “即便他是我的父亲。”

    克洛尔回去了,德安娜靠在关闭的门上,她翻弄着自己先前带回的包裹,从中拿起一个装满恶心液体的试管,由于某种魔法的作用,它似乎已经变得不太恶心,而变成了一种黑紫色的流光形态。夜魇……夜魇……这个让人感到恐怖的生物,马上就会失去它的一切……德安娜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召唤的忌讳,随后昂起头,管中的液体被一饮而尽……

    现在,就等猎物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