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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捞人

    “唔,本官愿闻其详。”县老爷道。

    年轻人道:“只需这林远风,立下一张字据。”

    “字据,”县老爷奇道,“什么样的字据?”

    “字据上写,是这林远风试图勾引小翠姑娘,而我大伯与小翠姑娘乃是两情相悦。林远风求而不得,便将怨气撒在了我大伯头上。”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头皮发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见我就要发作,那年轻人不慌不忙地续道:“你先别急,听我讲完。刚才大人也说了,你林远风是个无业游民,日日混迹在各坊之间。说你勾搭一个乐伎,这事传出去,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但我家大伯却不然。他需要这张字据,去堵住悠悠众口。”

    “那也不能拿我去堵别人的嘴啊,我不要面子的啊?”我急道,“本来就是我与小翠认识在先,他横叉一杠子,结果还让我来写字据,替他正名?要不要我再写一封答谢的帖子,谢谢他送我一定绿帽子啊?”我越想越气,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你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但对方仍旧不急,缓缓道:“眼下,事情就是如此,要么赔钱,要么写字据!”

    此时,县老爷的一句话,让我终于意识到,他们可能早已达成了默契。他作势为难地说道:“要不,林远风,你就写个字据吧。你今日稍微服个软,便可以替家里省下五十贯钱,五十贯呐!年轻人,先不说能帮家里赚多少钱,能替家里省下钱来,也是大功一件呀!”

    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在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令我倍感压抑,我厌恶这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那我——”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堂外传来:“不能写!”

    话音未落,两个男子推门而入,将两个试图阻拦的衙役也一并推了进来。

    “来者何人?”县令喝问道。

    而我则一眼认出了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脑袋周围留着一圈小辫子的年轻人,快步来到我跟前,将我扶了起来:“我们收到消息,都没顾得上睡觉,就赶来了。”此人正是我后来的好朋友萧门一。关于我与他认识的经过,后面我再细说。

    与萧门一一同进来的,则是我们几天前刚刚认识的一个人,名叫李三俊。这人胆识不俗,身手也极为了得。就在那天夜里,他甚至当着我们的面,亲手击杀了一个刺客。关于这件事的经过,我稍后也会一并说明。

    此时,县令再次质问:“来者到底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本官可要上手段了!”

    然而,李三俊似乎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只冷冷地说了句:“我劝你不要做傻事!我的身份,稍后自会相告。”随即,他看向我,“那种字据不能写,否则后患无穷。”

    见我一脸茫然,还没缓过劲来,他又补充道:“你今天写下字据,看似省了五十贯钱。但岂知,将来不会有一日,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并且以这字据相要挟,逼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

    我顿时清醒过来,可不是么,老子早该想到的啊,这群老东西,还有这小东西!

    随后,我一看这架势,灵机一动,有意将火拱到县令身上,于是继续装傻充楞:“县老爷也劝我写字据,说能替家里省钱是好事。他是父母官,总不能骗我呀。”

    李三俊呵呵一笑,多半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这老官,平日里秉性不坏,但在你和这老乌龟之间,他肯定还是会帮老乌龟的。”

    “老乌龟”三个字一出口,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这三个字,我也就是私底下说说而已,而他却直接当着人面,等于是指着鼻子开骂了呀。

    老头气得不行,一个劲地抹胸口。

    “你骂谁呢?”老乌龟的侄子怒道。

    李三俊看了对方一眼,呵斥道:“看你像个读书人,且不与你计较。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随即,他看向县令:“今天的事,我们可以赔钱,但字据是决不会写的。相反,他们收了钱之后,还要给我们写一个字据,证明这件事就此了结,今后两不相欠。”

    这时,老乌龟终于缓过劲来,怒道:“老夫不要钱了,老夫要告这小子,叫他坐牢,叫他坐牢!”

    “坐牢?”李三俊笑了,“你这老家伙,醒醒吧,一旦打起官司来,该坐牢的是你们!那乐伎昨晚在你家过的夜,你怎么解释?”

    老乌龟哼了一声:“老夫花钱请乐伎表演助兴,此事已向乐坊报备,有据可查,要什么解释?”

    “花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是乐伎,不是窑妓!”李三俊也火了。

    老乌龟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急了:“睡了又怎样,我与小翠是两情相悦。老夫鳏居多年,她也未曾嫁人,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李三俊正色道,“因为睡她的人,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儿子!”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我当即站立不稳,险些坐倒在地上,心道:“你们这一对父子,送帽子还成对送啊,真是一对乌龟,我刺凹你全家!”

    李三俊续道:“依据我朝条例,在职官吏不得以任何理由与乐伎私通,否则一律严办。你儿子不仅是在职吏员,他自己也已与人订婚。此时曝出这样的丑事,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这时,老乌龟狡辩道:“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当然是小翠姑娘!”李三俊答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叫萧门一送到了县令案上,“而且,据她所说,昨晚在你府上,你们父子二人强迫她做了一些不齿之事。她心中厌恶,却又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全部照做了。后经我耐心开导,这才打开心结,将此事和盘托出。”

    李三俊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今早我见过小翠,看到她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甚至连我都信了。

    直到此刻,老乌龟还在坚持:“一派胡言!她怎敢如此诬陷,她就不怕日后在乐坊再难立足了么?”

    李三俊笑了:“的确不用立足了。因为,我已经替她脱了乐籍,她不再是乐坊的人了,今后可以寻个清净之地,过她自己的安稳日子,不再受你们父子的鱼肉了。”

    “什么,脱籍?”众人都是一脸惊异。如此繁琐的一件事情,竟然半日之内就办成了,若非身份显贵到了极致,哪里能够轻易办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县令再次问道。

    李三俊却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到他的跟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布囊,从里面倒出一枚印章一样的东西,交在了县令手上。后者接过那东西,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稍稍放入口中,狠狠哈了两口气,在手背上一按——

    “李——”

    他想念出手背上的字,但话到一半,脸色一沉,立即住了口,将印章恭恭敬敬还给了李三俊。

    后者接过印章,重新收入怀中:“今日之事,我们还是可以赔钱,而且不还价,就按他们说的,赔他们五十贯。至于,殷家父子所做的勾当,就请大人秉公处置了。”

    “是。”县令答道,“不过——”他看上去有些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三俊问道。

    “不过,阁下今日所作所为,又是替乐伎脱籍,又是大闹万年县衙,实在太过惹眼,这里人多口杂,各种消息不胫而走,想要保守秘密,恐怕就——”

    不料,李三俊却道:“不用刻意保密,我向来不在意这些。况且,错不在我们,怕他作甚。回头,我便命人将钱送来,顺便取回字据。别担心,我不会赖账,你手上的印子,便是凭证。”说罢,来到我与萧门一面前,“别愣着了,走吧!”

    “这就,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县衙还能跟市场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萧门一却一个劲从背后推我:“还不走,可没人管咱们饭。”说着,便将我推出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