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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囚

    眼看那队金吾卫来到近前,为首的是个皮肤苍白、眉毛很淡、眼睛细长的男人。

    “军爷救我!”我凄声重复道,“他们、他——”

    然而,不待我说下去,那个细眼睛统领已径直走到酒糟鼻子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还没完事?”

    这一下让我的心彻底凉了:“犊子,他们是一伙的!”

    酒糟鼻子笑了笑:“快了快了,马上就走!”

    细眼睛道:“抓紧些,待会就要换防了。”

    酒糟鼻子又是一笑:“怎么,你担心被人瞧见?放心,天大的窟窿,主人都能给咱填上。”

    细眼睛闻言,冷笑一声:“哼,就怕填进去的是咱们自己啊!”说罢,招呼手下反身离去。

    临走时,那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不过,由于他的眼睛太过细小,又被头盔的帽檐儿压着,我实在无法从中看出些什么。

    待金吾卫走后,酒糟鼻子命令手下将我绑了:“手脚都麻利些,今日完事,不必回“丰邑坊”蹲着了。”

    我心如死灰地任由他们捆绑着。

    不料,就在这时,巷子里突然一黑,显是又有人走了进来。

    酒糟鼻子不耐烦地说道:“咱这已经够麻利的了,你他娘的有完没——”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时,剩下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原来,这回走进这条巷子的,并不是刚才那些金吾卫。

    “喂,老头,这里没破烂捡,快上别处找去!”酒糟鼻子喊道。

    来者是个老汉,满头白发,脸颊瘦削,穿着一袭破旧长袍,满是土色。

    对方并未听从酒糟鼻子的“建议”,径直走了进来。

    及至近前,老者拿手指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对酒糟鼻子说道:“哟,这个人,欠了我家主人,好大钱!我要带他回去,还我家主人,好大钱!”这口音一听就来自西域,所学的长安话也是半吊子。

    酒糟鼻子见来者是个外国人,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故意学着对方的口音,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哟,老头,你,走开!这个人,我们,带走!”

    但老者却十分执拗:“哟,不行不行,你们,走开!这个人,我,带走!”说着,便直接上手,过来拉我的衣袖。

    我自是一脸懵,心说这人我也不认识啊,我什么时候欠你家主人钱了;但转念一想,也行,被老头带走,总好过被这伙人绑去见安乐公主。

    于是,我连忙答道:“哟,对对对,我是欠钱了,你家主人的,好大一笔钱,我跟你走,跟你走!”说罢,便直往老头怀里钻。

    酒糟鼻子见状,哪里肯依。

    “快把人带走,带走!”他命令道。

    但这个命令似乎并未起到作用,抓住我双手的两人不知为何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要死啊!”酒糟鼻子骂道,同时走到我身边,伸手去抓其中一个手下的衣领。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那人肩膀,对方便如散了架的傀儡一般瘫倒在地,并且整个人都已没了知觉,唯有呼吸还在继续;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手下也如出一辙,扑通一声倒在了我的脚边。

    “哟,怎么就睡下了嘛?”老汉说着,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头看向酒糟鼻子,连连说:“不是我,不是我!”我知道这是老头所为,也意识到此人就是冲我来的,至于什么原因,暂时不得而知。

    “当然不是你了!”酒糟鼻子冷哼一声,将手下重新集结起来,“这是散筋软骨的邪术!”

    “散筋软骨?邪术?”我闻言大惊,甚至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这老头走。

    可就在我兀自迟疑之间,一块黑影忽地从天而降,将我整个人罩了进去。待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身处老头的长袍之下了。

    一股似有非无的药味,充盈了我的鼻腔。这味道并不难闻,闻久了甚至还令我十分舒服受用。

    我不禁伸了个懒腰。

    可就在我双手举过头顶,浑身用力,极度舒适之际,长袍却被人猛地揭开了。

    眼前的景象令我始料不及,甚至不寒而栗——

    只见周遭一片昏暗,弥漫着浓稠的雾气,天空中乌云密布,透不进一丝光线,唯有不远处几团即将熄灭的篝火,为这个世界制造出些许光亮。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我不是在“丰邑坊”外被人抓了么,那个酒糟鼻子,还有那个老头——”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的我却分明身处一片荒郊野地之中。

    我正自思索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句嘶哑的犹如唱曲一样的吆喝:“都起嘞,上路嘞!”

    吆喝声毕,一双穿着皮靴的长腿从我身旁一瘸一拐走了过去,划开了水一般的雾气。

    紧接着,数不清的黑影从我身边陆续站起,仿佛游魂一般,向着篝火的方向缓缓走去。

    我再度惊骇,想不到周围躺着这么多人,仿佛乱葬岗一般。

    但我仍旧搞不清楚状况,犹豫着该不该过去。

    这时,一个人从我身旁经过,拿脚踢了我一下:“走吧,磨蹭顶个卵用,走吧!”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他的身影,一个大大的“囚”字赫然写在背上。

    “他们是——”

    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扭头查看自己的背上。果不其然,我的后背上也写了一个“囚”字。

    “该死的安乐公主,竟把我变成囚犯了,该死,该死!”我在心里不停骂道,“一定是她,只有她才能办到!”

    只是我没想明白:“我被那老头的袍子罩了,到头来竟成了安乐公主的阶下囚。难不成,那老头也是安乐公主派来的,这是什么套路?”

    我正自思忖,这时,又有一人从身旁踢了我一脚。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们都爱踢老子!”

    可当我起身看清对方的面孔时,一个熟悉的名字伴着颤抖的声音从我嘴里喊了出来:

    “萧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