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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弗列格通这回没有出现在城外了,他直接出现在了那奇怪的建筑物里。这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椅子上坐着个弗列格通。

    突然,弗列格通注意到东张西望的奥德修斯,他多半是在找自己。

    “不妙!”弗列格通急忙抓起自己旁边的报纸,假装自己是在阅读。

    实际上,他一直透过报纸偷偷观察着奥德修斯,直到奥德修斯离开了,他才放心地真正读起报纸。

    “先生,你是在找人吗?”一个尖锐的嗓音透过报纸传到弗列格通耳朵里。来源是一个穿着和奥德修斯差不多制服的人。

    “不用,谢谢。”弗列格通压低嗓子说话,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不用找人就请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闲人。”那个人就这么把弗列格通赶了出来。

    “我的天...”弗列格通现在自由了,他开始观察眼前这个城市。

    车非常多,这是他的直观感受。地上跑的车不仅多,天上还飘的有。

    “我要想办法回去。”毫无疑问,弗列格通是这么想的。

    他望着奥德修斯离开的方向,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到城门的路径,决定找反方向走。

    于是弗列格通隐隐约约看到奥德修斯在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不过奥德修斯没有发现刚刚躲在一棵树后面的弗列格通,他摇了摇头,回海伦那去了。

    现在弗列格通总算是脱离危险了,他按原计划行事,沿着街道,往反方向走。

    他看到前面的夜空里有无数闪耀着的星星,他发现这些星星居然还会变换位置,拼凑出图案,弗列格通仔细辨认这图案上的字迹:

    “游戏嘉年华”

    弗列格通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意识到了往前面走,多半就不是奥德修斯和海伦待的那种偏僻地方了。前面多半有人,万一有一个可以帮他呢。

    沿街生长着颜色冷冽的树木,它们虬枝盘结,看起来不像是树,倒像是人。弗列格通尽量不去注意这些树的诡异姿态,专心向星星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他看到人多了起来,汹涌的人潮拥挤在前方,你推我攘,空气里满是欢笑声,还有怒骂的声音。

    这些人似乎在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而一扇宽门正通向那里,这宽门毕竟还是太窄了,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他们也就在门口打结了。

    弗列格通觉得不安,眼前这些人穿的是他理解不了的新潮衣服,嘴里环绕着他听不懂的流行词,而且这种堆积的热闹反而把他挤到了寂静里。

    但是不安不能打败求生的欲望,就在这时,门那边有人被挤倒下了,被几个不知情的人踩在脚下,等这些拥挤的人注意到自己脚下的东西,他已经气若游丝了。

    尖叫声蔓延开来,一开始是一些路过的,手里拿着塑料杯的年轻女士在尖叫,但是后来那些人的惊叹声压过了尖叫,几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反倒让人们自觉让开这个倒下的人。

    后面的人看不到这个人,认为是前面的人刻意减慢速度堵路,他们发出抗议的声音,前面的人给予一个怒目。

    后面的人此刻有些恼怒了,他们似乎急着要过去,于是其中一个人耐不住性子,开始推搡前面的人,那个人不小心被推倒了,他赶紧站起来,对着那个嬉皮笑脸的推搡者回复了一个拳头。

    形势变化了,这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一开始还有人在旁边劝架,但是他们的殴打似乎不受控制,而且也没有准头。几个劝架的人也受了拳击,愤怒滋生在他们的心里,于是他们也扬起自己的拳,要打回去。

    可惜门口的灯光太花,他们根本看不清别人的脸,这让争端夸张地蔓延开了,那些无关的人挨了无关的拳头,也就纷纷从看戏的成了演戏的。旁边还有人在叫好呢。

    弗列格通见过打群架的,但是这么荒谬的还是第一次见。如今人群与吼叫声充塞了门口,他不太想过去了。

    “快停下!巡官来了!”不知道是人群里哪一个声音大的人惊吼一声,让所有人顿时放下自己刚刚做的事,关注起那个吼叫的人所指的方向。

    有些人急忙跑开了,给弗列格通留下了点能看到“巡官”的缝隙。

    弗列格通只记得,当时一个人影从正路的中央走来,他有2米多高,身材茁壮,全身裹在一套制服里。他戴着防毒面具,弗列格通无法从那暗色的两个眼窗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他只是踏着军靴,缓缓地走过来。

    “咚、咚、咚”人们安静了,空气里只剩下如同钢铁撞击地面的声音。

    “咚、咚、咚”他走到灯光下,弗列格通终于能看清全部了。

    他头上戴着头盔,制服的衣领翻开,围成了一个圈,前胸挂着几个银色的倒十字小零件,叮叮当当地撞着响。一根腰带收束了颇长的过膝大衣的腰部,上面别着刀鞘。直筒的长裤收在军靴里。弗列格通认为这简直就是猎奇小说里的恐怖机器人,他身上没有一个东西是弗列格通见识过的。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在寂静中,弗列格通听见当初那个推搡者大声为自己辩解。

    “不不不,巡官大人,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啊。”他脸上蒙了一层汗,在灯光下分外明显。

    巡官似乎没有听他说话,不知道是头上的头盔遮挡了声音,还是根本没在听。

    “救命啊!救命啊!”推搡者与巡官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这让那个人越来越恐慌,他大吼救命,拔腿就跑。

    巡官愣在原地,弗列格通看到他先是把隐藏在高大身影后面的一把枪熟练地取了下来,又从腰带上皮挂里的刀鞘中拔出一把弗列格通无法理解的刺刀,机械地卡在了枪一个专门的位置上。一切显得气定神闲,还很平常。

    但是这只是一个假象。

    巡官面前的群众很多人脸色已经泛白,自觉地让出巡官的前路,走路时还在夸张地颤抖。有些刚刚也参与打架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了,而巡官的目标现在正在前方用尽全力奔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奇怪的是,他似乎一直跑不远,而巡官也一直在他的正后面,似乎这条街被无限拉长了。

    巡官把刺刀安装好了。他将刺刀直直对着前方,做出预备的姿势。他后腿蓄积着力量,到时候了。

    仿佛哪里“砰”地响了一声,这个巡官也“砰”地一下向前冲刺,弗列格通看不清他冲刺的动作,他只记得一个高大的黑暗人影闪过他的前路,如同神话里的催命死神。

    等到弗列格通反应过来这个人在冲锋,那个没能逃跑成功的可怜虫已经成了刺刀下的人肉。

    巡官将刺刀从这具濒死的肉体里拔出来,他好像清理了一下刺刀,然后就跨过喷血的人,消失在了黑暗里。

    有几个好事的看到巡官走远了,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在尸体上试图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见识了死者的贫穷后忿忿不平地撒手走开,有一个人还对尸体吐唾沫。

    弗列格通的脑袋嗡嗡响,他还没有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能直接理解的是死了一个人。

    但是没有等到弗列格通弄明白巡官是什么身份,杀人目的是什么,身上的装备都是些什么东西,人群的喧闹再次充塞了他的耳朵。

    人们又开始一波接一波地向门那边挤了,不过这次他们不敢再互相推搡,而且也不敢打架了。刚刚那些没有被制裁的人侥幸的心理显露在脸上。

    弗列格通看到眼前这一幕,还以为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呢。原来挤的还在挤,原来在大声说话的还在大声说话,还有扒手在偷东西。

    弗列格通望着那具尸体的方向,过了许久,他觉得非常恶心,而且想吐,于是他移开了视线,像一支芦苇投进了污秽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