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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相4

    “技术上而言,有关文件要在手术那天的午夜前送出?好的,非常感谢你。”乔治独自一个人在资料室打电话咨询着什么。

    ············

    艾蒂森的手术室,同样有一例手术在进行着。

    “茱莉,我们要给你做腹腔镜检查,”艾蒂森一边跟病人说一边做最后的术前准备。“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你的双胞胎也不会。”

    “好的,让我们开始吧。”外部灯管被关闭,只剩下无影灯。

    “10号刀,从三毫米的切口开始······”格蕾目不转睛的盯着艾蒂森······

    格蕾一直盯着艾蒂森,专注的目光让艾蒂森觉察到了。“你还好吗?格蕾?”

    “很好,我很好。”面前的女人让格蕾有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很美,很有女人味,很优雅,甚至是个站在金字塔尖的妇科医生。与这样的女人比,她又有什么胜算?!

    ···················

    乔治把咨询文件交给理查德,并向他解释:“技术上而言,他死了。这是科学,这是件非常大的事,所以我认为那些科研基金会应该对这个手术感兴趣。”

    理查德翻了几下不感兴趣的问:“你的意思是把乔的身体捐给基金会做科学研究?”

    “至少剩下的17分钟是。”乔治回答。

    “私人捐助的基金是用来做教育目的的。”

    “这里是教学医院,深低温停循环手术符合资格。”

    “你不要无视我的指令,欧麦利。”理查德很不开心今天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我很尊重您说的话,这个值得去做,它关乎某人的生命。”乔治坚持着。

    “总是关乎某人的生命,欧麦利。”理查德叹气,沉默在病房里蔓延,他看了乔治一眼:“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你可以走了。”

    “是的。”理查德烦躁的将手里的笔丢到一边。

    ·····························

    “八分钟。”伯克要开始做准备了:“我们现在得恢复体温,谢帕德。”

    谢帕德还在专注的进行手术:“拿着两极钳,谢谢。”

    伯克再次紧张的提醒:“谢帕德,我们现在得开始了。现在。”

    “等一会儿。”

    “现在要立刻回温,谢帕德!”

    “我无法到动脉瘤后面去,如果我能够到动脉瘤后面去······我做到了~”谢帕德轻松下来了:“好了,这边完成了。”

    “你确定吗?”伯克问。

    “我总是确定。”谢帕德把原来伯克说过的话还给他。

    “好了,大家干得不错。”谢帕德鼓励在场的工作人员:“现在让你接手了,主任。”

    伯克笑起来:“好的,各位,我们在乔见上帝之前抓住他!开始让他回温······松掉钳子······打开泵······观察脑灌注压······把动脉血压维持在60以上······”

    手术结束后,伯克去了理查德的病房。

    “我知道你乐在其中,普莱斯顿。”理查德说:“做主任的权利很大,受到很多人簇拥,却又非常孤单。你是每个人的父亲、上司,但是没有人把你当做朋友。你所做的选择——利落的下刀和整齐的缝线,没有半点情绪、妥协,没有半点私人感情。”

    “可是理查德······”伯克想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说完。

    “我刚做了脑部手术,身边被水果篮包围,到这个病房来的人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我给你机会不是没有原因的,普莱斯顿。”伯克原本有一丝柔情的脸上在理查德的话中慢慢恢复了冷硬:“你和我一样,我们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他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他回值班室收拾掉自己存放在这里的私人物品,克瑞斯缇娜激动的进来了:“那是我见过最令人惊叹的手术!你把一个人杀掉,然后又让他活过来,就像是重生一样。”她不喘气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天啊,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兴奋?”

    伯克笑了一下,虽然笑容没有抵达眼底:“你想象不到的。”

    “你还有订位置吗?我饿的很。”克瑞斯缇娜激动着发出邀请。

    但是伯克已经不愿意了:“克瑞斯缇娜,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她从他的表情中觉察了一丝丝的疏远:“好。”

    “很明显吧。”

    “是吗?”

    “我们在欺骗自己,”伯克闭着眼睛不看她:“以为我们可以毫无问题的继续交往下去。”

    “问题······”

    “我们需要考虑前途、名声、我们都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明明是她一直这样做的,但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听到从他嘴里吐出如此残酷的话。

    “你工作非常专注,我尊重这一点。”伯克在说反话吧?

    “谢谢你。”

    “不客气。”伯克生疏的语气让懵了的克瑞斯缇娜瞬间清醒过来。

    “你想结束?”克瑞斯缇娜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觉得最好结束得彻底一点。”更冷酷的话把她冻在冬天里。

    “好吧。”

    “以免我们太投入,以免我事情变得······”其实他已经很投入了,不知道能不能收回自己的感情······

    “难以收拾,对,那样会很糟糕。”尊严让她说不出挽回的话。

    伯克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却不知道那微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分手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

    克瑞斯缇娜沉默着,她终于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动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转身抬着头,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的伯克,拿下眼镜,怅然的待在休息室很久很久·····

    ···················

    理查德烦躁的在锤枕头,乔治偷偷在门口看着。

    “进来吧,欧麦利。”理查德觉察到他的存在把他叫进来。等他进来说话,结果两个人相对无言。

    沉默了许久,乔治无奈的说:“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但是最近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能告诉你,不会告诉你,都是很疯狂的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乔治自己的声音都变小了。“想起来就会做噩梦的事。”

    “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一件事。因为都是无关紧要的,尤其是现在我们都认识而且喜欢的那个人,他会因为要做手术而破产,我整天都在想办法······”

    “欧麦利!”

    “让我说完,你错了,先生。”乔治认真的大声说:“现在你可以开除我或是让我接受纪律处分,无所谓,但是我告诉你,乔应该得到······”

    “应该得到我们的帮助。你控制不住,对吗?”理查德拿起乔治送来的文件,在空中晃了晃:“不管我是否真的认同你的观点,我批准了你的申请。”他把文件放到乔治手里:“把它给帕缇莎,她知道该怎么办。看了乔终于保住他的酒吧了。”

    “谢谢你,先生。”乔治拿着文件高兴的向外走,理查德叫住他:“欧麦利!”

    “在。”

    “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朝我吼叫,我就让你好看!”理查德看着他。

    “遵命!”乔治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

    艾蒂森的手术结束了。

    “看到了吗?只是一个小伤疤。”艾蒂森亲切的跟病人描述,她肚子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伤痕,只是用创可贴盖住的。

    “呃·····我的孩子呢?”病人问。

    “你的孩子们很好。”艾蒂森看完超声波站起来,交代着:“格蕾医生等一会就会回来帮你检查。”

    “我希望格蕾医生不要再来看我。”病人拒绝。

    “为什么?有什么问题吗?”艾蒂森不解。

    “她让我想起一些我不喜欢,但我丈夫喜欢的人。”病人鄙视的目光扫着站在墙壁的格蕾:“特别是穿上内衣时,你知道的。”

    “不,我不明白。”艾蒂森走进一步,想弄明白病人的意思。

    “她不是跟你老公上床了吗?”

    艾蒂森停顿了一下:“菲利普斯太太,我没有格蕾医生的风度和耐心,让我把话说清楚。”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了和蔼和耐心:“我老公没有不忠于我,是我对他不忠。所以被误解的女人是格蕾医生。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向她道歉。”她说完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病房。

    格蕾站在墙边,即使听到了所谓的真相也没有表情表露出来······

    ······················

    夜,格蕾驱车到了谢帕德的山坡,在房车对面坐在自己的车前盖上,她静下心来听他说关于那个雨夜的故事。

    “一天晚上,我停了车,进了家门,发现有些东西不对劲。”他坐在台阶上,再提及那一夜就像是再次割开自己的伤口:“没有什么不同,什么都一样,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太对劲。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我知道······有时候在手术室也是一样,我能预感即将出事。”

    他使劲眨眨眼睛,拿起酒瓶灌了一口,“所以我上楼了,我在大厅里,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我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踩到了一个男人的夹克——那个夹克不是我的。结果所有的事情全都变了调——因为虽然不是我的夹克,但是我能认出来,我知道如果我走进卧室,不仅会看到我妻子的不忠,还会看到我的妻子跟马克在一起——他正好是我最好的朋友。哼哼!”他嘲讽的笑出声音来。

    “你看,多么俗套、普通、肮脏、残酷的故事。”格蕾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托着腮静静的看着他。

    “大部分是残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落、沮丧的谢帕德。

    “我离开了,来到这里。”他又灌了一口。

    “然后你见到了我。”格蕾沉静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我见到了你。”他也用闪亮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她是他的救赎。

    格蕾沉默了许久,慢慢站起来:“那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为了熬过痛苦而搞上的女孩?”她接受不了自己所处的尴尬位置。

    谢帕德深深的看着她,湛蓝的瞳仁里满满的全是她的身影:“你像吹来的清风,在我快要淹死的时候,你拯救了我。”他耸耸肩,“我知道这样,如果我说出来,你不会再理我,不会再接近我,不会再来爱我······”他用溺死人的目光看着她,试图挽留她。

    格蕾听完一直沉默着。

    “还不够。”她最终还是打开自己的车门,远去·····

    这个雨夜,谢帕德就像是困兽,挣扎着,低吼着,想要逃脱,却被永远的网在无法逃避的网里······

    ·····················

    伊兹看着埃里克斯走进乔的重症监护室,停住脚步,留在护士站,只是那么看着。

    “我早就知道今晚会见到你丑恶的嘴脸。“乔已经下了麻醉,稍稍清醒了。“你听到好消息了吗?”

    “欧麦利!”埃里克斯叫住了从门口走过的乔治,乔治不知道什么意思,看了一眼伊兹,伊兹对他耸耸肩,她也不知道。

    乔治走向重症监护室,埃里克斯说:“我听说你做的事情了,英雄。”他紧紧抱住了乔治。

    护士站的伊兹缓缓露出微笑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

    克瑞斯缇娜到酒吧来找格蕾,白天她们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了交流。

    “堕胎诊所有个规定,”克瑞斯缇娜坐到格蕾身边,“除非我安排一个紧急联系人,才能确认我的预约时间。有人得在那里以防万一·····手术后能送我回家。”

    她沉默了一下,说:“我写了你的名字。”

    “所以我跟你说我怀孕了,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是?”格蕾没有再沉下脸,而是平静的看着克瑞斯缇娜。

    “是的,你是。”克瑞斯缇娜确定的说。“随便你怎么说吧。”

    格蕾微微翘起嘴角:“随你便吧。”

    克瑞斯缇娜顿了一下,拿起瓜子咬在嘴里:“他把我甩了。”酒吧昏暗的灯光里,她的表情似哭非哭,格蕾慢慢张开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头倚在她的肩膀上默默安慰着她。

    “你明白这算是拥抱吗?”克瑞斯缇娜问。

    “闭嘴。”格蕾制止她再说话。“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

    有人说熟能生巧,道理是越能像外科医生那样思考,就会更像外科医生。越能保持中立,无情,切开、缝合、手术结束。就越难走回头路。停止像外科医生那样思考,别忘了像人类那样思考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