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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告别入云峰

    入云峰清晨凉风徐徐,带着些许寒意。

    睿泽起的素来很早,只因经常要趁着着第一滴雨露去采摘草药,刚刚准备出门,“砰—”门被暴力推开,睿泽回头见仁杰一收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凝望着她,睿泽不免有些诧异,仁杰本就生得潇洒,今日这般严肃,倒颇有几分楚少侠的感觉。

    还未及睿泽开口,仁杰一个箭步冲向她,双手像铁箍般紧紧的抓牢睿泽的胳膊“睿泽,我楚仁杰性子顽劣,但也绝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我会对你负责。”睿泽完全不知仁杰所言何事。

    “睿泽,我想先接你和腹中的孩子回楚家山庄。”睿泽听到仁杰说到“孩子”二字,气得浑身打颤,连呼吸的起伏都大了起来,仁杰觉得睿泽定是过于激动,竟伸手想去搂眼前人。

    睿泽捏紧了拳头,卯足了力气,一拳向仁杰脸上挥去,仁杰完全不知哪里说错了话,但见睿泽如此生气忙道:“都是我的错,别,别动了胎气!”

    睿泽气得大喊:“谁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乱说这样的话坏我清誉!”

    说罢,抄起身边的药箱就朝仁杰头上砸去,仁杰四下躲避,夺门而逃。睿泽也是气坏了,追着仁杰就出去,仁杰只被逼到一个角落,无处躲闪。睿泽噼里啪啦对着仁杰一阵拳打脚踢“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离这不远处的屋内,阿鸢同翊炀正在榻上耳鬓厮磨,唇舌相缠,说着情话恩爱缠绵,阿鸢闻得外头声响,便推了推身上之人:“翊炀,外头好吵。”

    翊炀正是沉醉,闻言只得侧耳一听:“无妨,仁杰和睿泽他们都这样吵了十多年了。”说罢,又急急地吻上阿鸢的双唇。

    睿泽打得仁杰有些乏了,喘着气道:“那日你我二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不要做梦了,我怎么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少胡说八道!”仁杰虽被睿泽拳脚相加,但听到睿泽这么一说,一丝酸楚袭上心头,且不说昨日自己的所有愿望都付诸东流,还有睿泽应是从未对自己动过情吧,哪怕一丝半点,昨夜还像傻子一样想了一个晚上……

    睿泽望着任自己殴打的楚仁杰,也就是他人眼中那个风流倜傥的楚家大公子,正在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是啊!同仁杰相识十多年,自己无法习武,仁杰哪次又不是让着自己的呢?刚刚仁杰一番话确实让人惊愕生气,但是细细想来却是有几分感动。

    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阿鸢今日黄昏时分便会回东宫,然而翊炀还未和众人提及自己即将随阿鸢同去之事,纵然宫中再险恶,为了保护阿鸢,自是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师父,师娘,仁杰,睿泽……

    自己曾在东裕王府度过噩梦一般的童年,直至来到这入云峰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尽管师父素来不喜他,也从来未正式收他为入室弟子,可是杨大侠毕竟没有禁止他躲在角落里偷师学艺……即便自己是一个低贱杂役但师娘和睿泽待他也算得上有情有义。可是如今自己同阿鸢早已难舍难分,即便留在入云峰内,定是日日夜夜受这相思的折磨,就算前方是修罗地狱,只要能与阿鸢厮守,纵然日后万劫不复,他亦心甘情愿。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入云阁内,翊炀从外面进入阁内的一刹那,瞬间回忆起孩童时的记忆,第一次踏进入云阁内,他心中自是五味陈杂。

    “师父,太子殿下申时便会回宫。”

    杨成誉一扬眉毛:“所以呢?你舍不得?”

    翊炀表情凝重旋即对着杨成誉叩首:“师父,弟子不孝,师父对弟子的恩情,弟子无以回报。”

    杨成誉已是看出太子和翊炀的关系,此番也不惊奇,只道:“翊炀,太子殿下让你同他一起回宫了?”

    翊炀不语只一点头,杨成誉眼神犀利与翊炀对视:“你可知将来太子荣登大典后,又怎会把你放在眼里?那时你要如何自处?若是有朝一日厌弃你了,让你离开皇城又如何?”

    翊炀眼神也仍是坚定:“翊炀只求现在能够守在心上人身边,此生足矣。”

    杨成誉一愣,“好…呵呵…好…”杨成誉无奈大笑,他明白翊炀同太子终是身份悬殊,无法厮守,可翊炀那番信念,却是令人动容。“求师父成全!”

    杨成誉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翊炀,你本就是仁杰捡回来的,你是自由的,要走要留我本就做不得主,只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这大实话让翊炀心中不甚酸楚,可他仍拍着胸脯道:“不论多少件事,只要弟子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杨成誉一字一顿道:“翊炀,你今日从入云峰离开后,便不得在朝中向人提及你在入云峰长大,你这一身武艺也和我杨成誉没有关系。”翊炀听闻,心都紧紧地揪成了一团,师父说这样的话是要让他同入云峰彻底划清界限。

    杨成誉与太子虽是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看得出太子对翊炀的情意,翊炀这样一身武功,又得太子盛宠,怎可能不卷入朝廷纷争中,只是翊炀便是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未必会在朝中初心不便,独善其身,只怕到时会身不由己。何况他从第一眼见到翊炀便觉这孩子眼中似藏着什么秘密,完全不似别的孩童天真纯粹。这入云峰在江湖中也称得上是一片净土,靠着师祖,师父的努力,在这江湖中树立威望,自己又怎可让这入云峰与朝庭有着半点瓜葛?

    翊炀仍跪在入云阁中,朝着杨成誉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待他的恩情无以回报,毕竟当年没有将他赶走,没有制止他学武,便已是极大恩赐了。

    小庐中,翊炀环顾陪了他数十载的简朴陈列,一如既往的破旧,空气中还弥散着不远处马厩特有的怪味,一阵冷风从关不紧的木门外吹进来更添了丝凄楚,原先那木门还是能合上的,只是自陈琛来此处大闹一场,踢了那门数脚后,这门不知怎的就怎么也关不上了……

    不过还好,毕竟陈琛没有直接把这小炉拆了……

    “翊炀。”

    门外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我听爹爹娘亲说,你今日就要离开了。”睿泽说着便冒冒失失,推门而入。

    翊炀不语,只是微微颔首。

    “唉,今日一别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再相见,我也没什么赠与你的,这是我抄录的一本医书。”翊炀满心欢喜,他是很少收到别人的馈赠的。

    “其实……其实仁杰挺舍不得你的,不知现在在哪个角落里伤心呢!”翊炀闻言心中也不是滋味,若不是遇到了仁杰,自己身无分文从东裕王府逃出后,不知是否还活着亦或是另一番不堪的命运……

    “我刚才听闻你要走就去找仁杰,本想同他一起来送你的,可是他人也不知死哪儿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前来。”

    李翊炀难掩失望之色,与睿泽话别后,他背着行李站在小庐前。

    他在等……

    隐隐的,他希望是不是还会有什么人来送送他,毕竟也在入云峰生活了数十载……

    可是良久良久……

    仍是无人前来。

    他自嘲一声,背着行李快步朝山脚走去。

    “李—翊—炀”翊炀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心道:“就知道仁杰会来!”当他满心欢喜回头的那刹那,竟看到仁杰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翊炀,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仁杰大咧咧打开了箱子,邀功道:“看!全部是为你四处搜集的龙阳图,还有一些你用得到的药,这边还有许多小道具,你毕竟伺候的是太子殿下,我作为你的兄弟,自是要帮你备足功课的。”仁杰是没正形惯了的,若是平时翊炀听到这些话,定是黑着脸,可是今日怎同往昔?今日这一别,又是何时能相见?

    “本来擎辉师兄和其他师弟们也说来送送你的,只是他们……他们正好在忙……”仁杰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他想,这样说也许翊炀心里能好过一些。

    李翊炀也只能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那就麻烦你替我向他们告别。”

    “好说好说。”仁杰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在诸如丁琥丁珀那些人眼中,翊炀永远就是个贱役,不值得一提,一时狗仗人势找到靠山,将来也会被厌弃,只是如今他有了这个靠山,便不好得罪。

    日影西斜,翊炀也不好多做逗留,他拖过那一大箱子的东西,朝着仁杰抱拳道:“兄弟,后会有期!”

    仁杰仍是朝着翊炀笑笑,做了一个挥别的手势,翊炀真的觉得,虽然自己离开这入云峰,但是冥冥之中同仁杰和睿泽的缘分不会因此而断,有朝一日终会相见。

    山脚下,阿鸢坐在马车内,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着,终见自己的心上人抱着一个大木箱,背着一个行囊出现在她面前,甚是欣喜。直接跳下马车来迎。

    “箱子里是何物”她心中狐疑,便伸手要去打开箱子,翊炀暗忖:“若是让阿鸢看到那箱子中的东西,那还得了?指不定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呢!”旋即忙道:“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日常用物罢了。”阿鸢听闻便作罢,二人满心雀跃地朝马车走去。

    “哼!”一阵不合时宜的不屑冷哼声,如一桶冰水一样,浇在翊炀心头。

    “分明就是个杂役,还冒充什么名师高徒?不要脸!”

    “陈琛!”阿鸢怒目圆睁。

    “怎么了?”陈琛一副懒洋洋姿态“难道陈说的不是实话吗?”同入云峰子弟吃了数顿饭,陈琛早已摸清李翊炀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李翊炀被陈琛的不善目光盯着,犹如芒刺在背,可他又能如何?且不说陈琛位高权重,而且他说的却是大实话,并无构陷。

    “陈琛……总之你今后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阿鸢说着便拉着翊炀进入车厢,她愤愤想着“把翊炀带回东宫,陈琛定是不愿,可她也没办法,她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入云峰的后山秋风萧飒,杨成誉负手而立,他望着山脚下那辆零零远去的马车,目光满是忧愁。

    “怎么了?可是舍不得?”黄墨轩幽幽道。

    杨成誉目光含沉,不至可否。“翊炀不适合入仕,也许他现在选择的这条路是错的,况且自古以来以色示君者有何好下场?真是世风日下。”言语中越发鄙夷。

    “偏见!”黄墨轩正色道:“说不定前方仕途坦荡,步步高升。”

    杨成誉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落日的余晖洒在这连绵的群山树丛之上,陈琛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方,阿鸢将自己的身体靠在翊炀身上,翊炀的双手环抱住阿鸢,将人搂在怀中,两人望着车窗外的景致,阿鸢只觉满心欢喜,从今以后,自己便可不再孤单,能同心爱之人厮守。然而翊炀望着窗外,却陷入了沉思:“行刺太子之事,虽被判为夺嫡之争,但自己从刺客身上搜出的腰牌又算什么,东裕王又怎可全然撇清关系?不知朝中又有多少豪门权势,私下勾结结党,觊觎皇位,这朝中可能看似平静,只怕私下早就暗流涌动了吧!”可是他现在能时刻保护住阿鸢,反倒让他安心,即便将来直面东裕王又如何?不管让他做任何事情付出任何代价,为了阿鸢也在所不惜。想到这里,翊炀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了。

    夕阳西下,数骑护着一辆马车,越驶越远,驶向那片鎏金铜瓦,驶向那壮丽巍峨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