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孔家
第三天，梁少玉正式启程，由梁富和几个亲信陪同。
田暖昔目送他的马车远去，握了握拳头。
紫朵扶住她，“夫人，外面热，我们到里面休息吧？”
田暖昔摇头，眸色深谙，“紫朵，你去一趟中许哥的店里，叫他过来一下，我有事想要摆脱他帮忙。”
紫朵看田暖昔神色严峻，不敢耽误，飞快地去了。
田中许来的很快，“暖昔，听说你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田暖昔点头。“中许哥，想来黄河出事的事，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嗯，我见过了一次暴乱，确实很可怕。怎么？你说的事跟这事有关？”
“对，皇上叫少玉去赈灾了，我有些担心他，想跟他一起去。”
田中许诧异，“我刚刚还看见梁府的马车，难道他不是已经去了？”
田暖昔嘻嘻一笑，凑到田中许耳边嘀咕了几句。
田中许眸色大变，惊惧道：“还是算了，暖昔，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这样偷偷行事叫人家怎么看你，再说你的肚子……”
胎儿已经三月，微微隆起，田暖昔抚摸了一下肚子，对田中许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去，因为我和孩子不能看不到他。如果我待在家里，我一定天天担心，那样的话还不如陪着他。”
“可是……万一叫少玉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你赶回来的，你何必呢？”
“他能把我赶回来，哈哈，中许哥，他才没有那个能力。”
“还是不行。”田中许想了又想不放心道：“我爹还说叫我好好照顾你呢，万一你出了事，我可没法跟家人交代。”
“是啊。”田暖昔吸了口气，“如果少玉不在，我没有胃口吃饭，饿坏了孩子，奶奶和大伯父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田中许咬牙，“你这是拿孩子威胁我。”
“嘻嘻。”田暖昔得意，“怎样，带我去吧。”
田暖昔但凡是个老实的主儿，今天也不会站在梁府跟他说话，田中许最后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放下手里的事，准备了马车，带着她一路南下。
而梁府里，只留下了紫朵和几个信任的亲信，并且告诉他们，谁找她，都要说她因病不能见客。
第五天的时候，梁少玉一行人抵达黄河灾区。
这里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村庄和房屋全部被洪水淹没，农民没有了田地，更是没有出路。
大道上，随处可见的都是灾民。
他们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单独一个，在路边在草地上躺着。
他们目光呆滞，神情绝望。
梁富看的后背发凉，这些灾民大多没有像样的衣物，头发散乱，饿的面黄肌瘦，更有饿坏了的孩子嚎啕大哭。
也有重男轻女的人家在灾难面前抛弃了的小女孩，在街边无助的缩着。
“少，少爷……”梁富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音，“那个小女孩子太可怜了，我想给她点吃的。”
梁少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角那里缩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在消瘦脏兮兮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等一下……”他目光扫过周遭，有太多灾民，那些灾民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那神情像是了饿极了的豹子看着自己的猎物。
可梁富根本没有听清楚梁少玉的话，他太过心疼那个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了那个孩子。
孩子眼珠转了转，两个脏兮兮的小手握住了包子。
或许是太久没有看见包子了，她甚至觉得这是幻觉，呆愣了许多才下口咬了一小小口。
然而，下一刻，一群灾民冲了过来，再梁富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包子已经落入别人手中，很快，那些人厮打起来。
梁富看呆了，气愤，“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恶！”
梁少玉目光怜悯悲痛，“饿极了，他们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小女孩呆滞地看着包子被抢走，捂住的往角落里缩了又缩，舔着嘴唇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人。
梁少玉无奈，“去吧，把孩子抱回去。”
“是。”
梁富将孩子抱起来，塞进马车里，偷偷塞给她包子，她这才敢狼吞虎咽的吃下。
梁少玉发话，“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话刚说完，突然一伙灾民冲了过来，纷纷把自家的孩子推出来。
“这位少爷，我们家的孩子从小能干，你看看，要不也收下吧。”大婶含泪，将自己的女儿送出。
梁少玉看了一眼，“对不起，我们不需要。”
大婶不放弃，继续哀求道：“我家孩子很能做事的，您就收下吧，不用好吃好穿，给个窝头就行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过来塞孩子，“我家孩子不光能干，模样也周正，养个几年，您还可以……”
“少爷，收下我家的吧。”
“我家的！”
顿时，大路被人堵住了。
梁富扯了扯梁少玉的胳膊，“少爷，不如我们就……”
“不行！‘梁少玉斩钉截铁的决绝。
孩子太多，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这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办法，他是来赈灾的，他要理智。
好不容易，拨开那些人群，马车停在了当地县衙。
县衙里破破烂烂，没有一个差役。
梁少玉道：”梁富，叫门。”
“是，少玉。”梁富上前，砰砰砰一通拍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少爷？”
“继续叫。”
梁少玉愠怒，这里的知县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灾民泛滥，他却逃跑的无影无踪。
梁富鼓足了力气，大声喊道：“快来人给我开门啊！我们是京城来的！我们梁大人就在外面！你们要是怠慢了我家大人！可有你们好受的！”
梁富这一通吆喝，果然奏效。不多时的功夫，里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哟，哟，梁大人到了。下官有失远迎，还希望大人海涵，海涵呐！”
梁少玉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一身粗布袍子，脚上蹬着带补丁的鞋子，他冷笑，这就是这里的知县吗？已经穷苦到了这种地步。
“没关系，我们进去说话。”
梁少玉抬步往里走，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丫鬟在打扫，隐隐的还有妇人啼哭咒骂的声音，“你个没用的，饿死我们娘仨算了，孔文渡！我当年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看看你，给我过的什么日子！”
那知县孔文渡立刻叫人过来，“去去去，叫夫人别哭了，说京城的梁大人到了。”
“是是是。”丫鬟匆忙而去。
“来，梁大人，我们正堂里坐。”孔文渡将梁少玉引了进去，丫鬟上茶，打开茶蛊，却不见茶叶。
“唉……”孔文渡叹气，“大人啊，别嫌弃我们这里简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民不聊生啊。”
梁少玉点点头，端详着那青花茶蛊，看上去并不是什么普通茶蛊，倒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他心下了然，笑道：“没关系，现在这里出了事，清苦一些也是正常。要不然，本官也不会过来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唉。”梁少玉叹一口气，“本官有些累了，想用些饭菜休息一下，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了，来人，送大人过去休息。”
吩咐了下人，又对梁少玉笑道：“大人您先歇着，下官叫人去准备饭菜了。”
厨房里，阵阵炊烟。
孔文渡走进去，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便跟了上去，正是孔文渡的夫人，姚氏，“老爷，你看我哭得像不像。”
孔文渡大笑，“夫人哭起来跟真的一样，连那个什么京城来的户部侍郎，也没有发现什么。”
“哈哈。”姚氏得意洋洋，“老爷就放心吧，一个京城来的大人我还对付不了。他们这些大官，过惯了好日子了，到这种地方来，没有好吃好喝，保证三天走人。”
“说的对，等他走了，这地方还是任咱们逍遥。”孔文渡拍拍袖子上的尘土，“不过你也注意着点，别得意忘形，到底是京城来的，也未必就是傻子。”
“是，老爷就放心吧。”
说完，姚氏又喊来两个儿子，嘀嘀咕咕的交代一番，直到两个儿子点头称是才停下来。
孔文渡给梁少玉准备的房间是很大的，只是摆设简单。
梁富进来之后就唉声叹气，“这条件也太差了，少爷，你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怎样，受不了也得受，孔文渡那对夫妇就希望咱们受不了呢。”梁少玉回应一句，“刚才那小女孩呢？”
“奴才叫人给她洗澡了，给她弄点衣服穿，然后派人送到京城去找个人人家做丫鬟。”
“好，处理的很好。”
这会子，厨房也忙乎完了，孔文渡笑呵呵地进来，“梁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快过去用些。”
“好啊，本官就过去。”
正堂里，摆出了大圆桌，上面摆了三盆子菜肴，一盆子黑乎乎的咸菜，一盆子是过水的野菜，还有一盆子，谁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
孔氏过来，一脸尴尬，脸上还有泪痕，“梁大人，真是抱歉，我们这里的饭菜……只能这样了……”
田暖昔目送他的马车远去，握了握拳头。
紫朵扶住她，“夫人，外面热，我们到里面休息吧？”
田暖昔摇头，眸色深谙，“紫朵，你去一趟中许哥的店里，叫他过来一下，我有事想要摆脱他帮忙。”
紫朵看田暖昔神色严峻，不敢耽误，飞快地去了。
田中许来的很快，“暖昔，听说你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田暖昔点头。“中许哥，想来黄河出事的事，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嗯，我见过了一次暴乱，确实很可怕。怎么？你说的事跟这事有关？”
“对，皇上叫少玉去赈灾了，我有些担心他，想跟他一起去。”
田中许诧异，“我刚刚还看见梁府的马车，难道他不是已经去了？”
田暖昔嘻嘻一笑，凑到田中许耳边嘀咕了几句。
田中许眸色大变，惊惧道：“还是算了，暖昔，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这样偷偷行事叫人家怎么看你，再说你的肚子……”
胎儿已经三月，微微隆起，田暖昔抚摸了一下肚子，对田中许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去，因为我和孩子不能看不到他。如果我待在家里，我一定天天担心，那样的话还不如陪着他。”
“可是……万一叫少玉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你赶回来的，你何必呢？”
“他能把我赶回来，哈哈，中许哥，他才没有那个能力。”
“还是不行。”田中许想了又想不放心道：“我爹还说叫我好好照顾你呢，万一你出了事，我可没法跟家人交代。”
“是啊。”田暖昔吸了口气，“如果少玉不在，我没有胃口吃饭，饿坏了孩子，奶奶和大伯父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田中许咬牙，“你这是拿孩子威胁我。”
“嘻嘻。”田暖昔得意，“怎样，带我去吧。”
田暖昔但凡是个老实的主儿，今天也不会站在梁府跟他说话，田中许最后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放下手里的事，准备了马车，带着她一路南下。
而梁府里，只留下了紫朵和几个信任的亲信，并且告诉他们，谁找她，都要说她因病不能见客。
第五天的时候，梁少玉一行人抵达黄河灾区。
这里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村庄和房屋全部被洪水淹没，农民没有了田地，更是没有出路。
大道上，随处可见的都是灾民。
他们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单独一个，在路边在草地上躺着。
他们目光呆滞，神情绝望。
梁富看的后背发凉，这些灾民大多没有像样的衣物，头发散乱，饿的面黄肌瘦，更有饿坏了的孩子嚎啕大哭。
也有重男轻女的人家在灾难面前抛弃了的小女孩，在街边无助的缩着。
“少，少爷……”梁富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音，“那个小女孩子太可怜了，我想给她点吃的。”
梁少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角那里缩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在消瘦脏兮兮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等一下……”他目光扫过周遭，有太多灾民，那些灾民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那神情像是了饿极了的豹子看着自己的猎物。
可梁富根本没有听清楚梁少玉的话，他太过心疼那个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了那个孩子。
孩子眼珠转了转，两个脏兮兮的小手握住了包子。
或许是太久没有看见包子了，她甚至觉得这是幻觉，呆愣了许多才下口咬了一小小口。
然而，下一刻，一群灾民冲了过来，再梁富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包子已经落入别人手中，很快，那些人厮打起来。
梁富看呆了，气愤，“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恶！”
梁少玉目光怜悯悲痛，“饿极了，他们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小女孩呆滞地看着包子被抢走，捂住的往角落里缩了又缩，舔着嘴唇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人。
梁少玉无奈，“去吧，把孩子抱回去。”
“是。”
梁富将孩子抱起来，塞进马车里，偷偷塞给她包子，她这才敢狼吞虎咽的吃下。
梁少玉发话，“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话刚说完，突然一伙灾民冲了过来，纷纷把自家的孩子推出来。
“这位少爷，我们家的孩子从小能干，你看看，要不也收下吧。”大婶含泪，将自己的女儿送出。
梁少玉看了一眼，“对不起，我们不需要。”
大婶不放弃，继续哀求道：“我家孩子很能做事的，您就收下吧，不用好吃好穿，给个窝头就行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过来塞孩子，“我家孩子不光能干，模样也周正，养个几年，您还可以……”
“少爷，收下我家的吧。”
“我家的！”
顿时，大路被人堵住了。
梁富扯了扯梁少玉的胳膊，“少爷，不如我们就……”
“不行！‘梁少玉斩钉截铁的决绝。
孩子太多，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这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办法，他是来赈灾的，他要理智。
好不容易，拨开那些人群，马车停在了当地县衙。
县衙里破破烂烂，没有一个差役。
梁少玉道：”梁富，叫门。”
“是，少玉。”梁富上前，砰砰砰一通拍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少爷？”
“继续叫。”
梁少玉愠怒，这里的知县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灾民泛滥，他却逃跑的无影无踪。
梁富鼓足了力气，大声喊道：“快来人给我开门啊！我们是京城来的！我们梁大人就在外面！你们要是怠慢了我家大人！可有你们好受的！”
梁富这一通吆喝，果然奏效。不多时的功夫，里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哟，哟，梁大人到了。下官有失远迎，还希望大人海涵，海涵呐！”
梁少玉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一身粗布袍子，脚上蹬着带补丁的鞋子，他冷笑，这就是这里的知县吗？已经穷苦到了这种地步。
“没关系，我们进去说话。”
梁少玉抬步往里走，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丫鬟在打扫，隐隐的还有妇人啼哭咒骂的声音，“你个没用的，饿死我们娘仨算了，孔文渡！我当年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看看你，给我过的什么日子！”
那知县孔文渡立刻叫人过来，“去去去，叫夫人别哭了，说京城的梁大人到了。”
“是是是。”丫鬟匆忙而去。
“来，梁大人，我们正堂里坐。”孔文渡将梁少玉引了进去，丫鬟上茶，打开茶蛊，却不见茶叶。
“唉……”孔文渡叹气，“大人啊，别嫌弃我们这里简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民不聊生啊。”
梁少玉点点头，端详着那青花茶蛊，看上去并不是什么普通茶蛊，倒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他心下了然，笑道：“没关系，现在这里出了事，清苦一些也是正常。要不然，本官也不会过来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唉。”梁少玉叹一口气，“本官有些累了，想用些饭菜休息一下，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了，来人，送大人过去休息。”
吩咐了下人，又对梁少玉笑道：“大人您先歇着，下官叫人去准备饭菜了。”
厨房里，阵阵炊烟。
孔文渡走进去，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便跟了上去，正是孔文渡的夫人，姚氏，“老爷，你看我哭得像不像。”
孔文渡大笑，“夫人哭起来跟真的一样，连那个什么京城来的户部侍郎，也没有发现什么。”
“哈哈。”姚氏得意洋洋，“老爷就放心吧，一个京城来的大人我还对付不了。他们这些大官，过惯了好日子了，到这种地方来，没有好吃好喝，保证三天走人。”
“说的对，等他走了，这地方还是任咱们逍遥。”孔文渡拍拍袖子上的尘土，“不过你也注意着点，别得意忘形，到底是京城来的，也未必就是傻子。”
“是，老爷就放心吧。”
说完，姚氏又喊来两个儿子，嘀嘀咕咕的交代一番，直到两个儿子点头称是才停下来。
孔文渡给梁少玉准备的房间是很大的，只是摆设简单。
梁富进来之后就唉声叹气，“这条件也太差了，少爷，你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怎样，受不了也得受，孔文渡那对夫妇就希望咱们受不了呢。”梁少玉回应一句，“刚才那小女孩呢？”
“奴才叫人给她洗澡了，给她弄点衣服穿，然后派人送到京城去找个人人家做丫鬟。”
“好，处理的很好。”
这会子，厨房也忙乎完了，孔文渡笑呵呵地进来，“梁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快过去用些。”
“好啊，本官就过去。”
正堂里，摆出了大圆桌，上面摆了三盆子菜肴，一盆子黑乎乎的咸菜，一盆子是过水的野菜，还有一盆子，谁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
孔氏过来，一脸尴尬，脸上还有泪痕，“梁大人，真是抱歉，我们这里的饭菜……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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