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契约
“此地还未下雪，为何会有雪灵？”路渊魁踌躇问。
古落一见那血兽腹部有伤，便蹲下身查看，扒开茂密毛发，只见里面皮肉伤口狰狞，墨色魔血血流汩汩，她道：“应是被族群驱赶，无处可去，才会寻你而来。”
“啊？”路渊魁不解：“你是说他们是来找我的？可我又不认识他们。”
古落一回头朝着路渊魁身周打量。
路渊魁被盯得稍显局促，也不禁低头对着自己的身体探查一番。
收回目光，古落一道：“雪灵千年前是生存在聚海峰的灵兽，所以被人也唤之为雪灵，后来一雪灵为救饲主，而身中魔蛊，能顺其亲，带其故，沿脉想染，不幸，最后竟全族入了魔。”
听了古落一这番话，路渊魁有不详预感，他怯生生问：“中的是什么样的魔蛊啊？”
古落一淡淡回：“跟你身上所中之蛊一般，此蛊追魂而来，但因施蛊者不同，蛊毒发作的形式也各不一样。”
古落一说得若无其事，路渊魁却听得悚然。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大也是他最忌讳的秘密了，在这聚海宗，除了厉安与江云沧，自己便未再向任何人提及，而眼前这人，竟平静地一语道破，这让他不安极了。
路渊魁的惊诧是明晃晃挂在脸上的，古落一自是看得出几分端倪：“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中种了魔蛊吧？”
“你怎会知道？你是谁？”
“我自是晓得，你周身有魔气环绕，他们便是追随你的魔气而来。”说着，古落一也落了几分神色：“我也不知我是谁，我曾经好像死了，但不知怎的，我现在又醒了，好生奇怪。”
自己身种魔蛊，路渊魁自是知道，但自己周身散发着魔气，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提及。
“怪不得能招引邪物”路渊魁喃喃自语，而后看着古落一沉声问：“你不怕吗？”
古落一眨了眨眼：“怕什么？”
“怕我，怕我身上的魔蛊，怕我不小心蛊毒发作，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吃了你。”说着，手指向躺在地上早已气绝的雪魔。
“不怕。”古落一的回答竟显得几分无所在意，轻飘飘的语气中竟透露出几分对这魔蛊的不屑来，他转过身，朝着那雪魔走去，俯身抱起趴在雪魔腹部的幼崽，低头撸着小雪魔的毛发，向着路渊魁问道：“你呢？怕我吗？”
路渊魁不知所以：“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啊？”
“我有可能是鬼，你怕吗？”
虽不知古落一此话从何说起，路渊魁却也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
“我也不怕。”路渊魁恢复镇定，心里竟多了些许宽慰，古落一是这么久以来，在他面前说起追魂鳞之事还这般自若的人了。
古落一微微点了点头，正欲转身之际，见路渊魁手里握着的青乐，有些讶异：“你怎会持有此剑？”
见古落一面上少了刚才那几分淡然，路渊连忙抬起手，举出手中青乐：“这不是我的剑，是一仙人的，我本对他有事相求，便到聚海宗来找他，顺便把剑还给他，奈何那仙人竟如此贪玩，我人还没见到，他便外出游历去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仙人？”贪玩的古落一看着路渊魁手中青乐，眼底渐渐复杂了神色，凝眸半晌，心底虽有一丝波澜浮现，但方才如此之久，她都未感应到青乐的存在，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唇角弯了弯，一丝玩味的笑意藏在其中，他似乎并没有接过剑的打算，反而问道：“她能帮你什么？”
“还能是什么。”路渊魁低着头，抹了把滴在青乐剑上的水渍：“还不是我身上魔蛊之事，听说他能解此蛊，我便千里迢迢从南境赶来，结果到现在连那仙人的影子都还没见到。”
古落一遥了摇头，转身往深山里走去：“她解不了，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你解。”
“为何？要怎么解？”路渊魁追在古落一身后问。
“我看你根骨不错，可留在聚海宗修炼，只要你修为高过向你施蛊的魔者，你体内的魔蛊自会被压制。”
听着古落一的话，路渊魁边走着边想，而后忽地拍身大呼。
是啊，既然已经进了宗门，那便专心修炼，只要修入化元境，便可获得不老之身，只要不再入轮回，无了来生，从而便没了新的血亲产生，这便杜绝了一切后患。可是，他已经有了今生，有了血亲，有了爹娘，而如今他的爹娘依然下落不明，又谈何来生，想到这里，路渊魁复又慢了步伐，闷闷不乐起来。
听身后脚步渐缓，古落一回头，面上依然淡漠，平静问：“怎么了？”
“此蛊会在血亲之间传播，我只是想起现已被蛊毒感染不知所踪的爹娘。”路渊魁愤愤道。
古落一：“被此蛊感染的人，生命力顽强，只要你体内魔蛊被压制，你爹娘自会恢复原形，无需担忧。”
路渊魁听完，依然愁眉紧蹙，依然不见宽心。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幼兽不安叫唤。
古落一抬眼看去，目光落在路渊魁怀中：“既然已答应那雪兽，就得信守承诺，将其好生照养。”
自己一身的麻烦，又见自己怀里又多了这么个玩意儿，路渊魁脸上满是拒绝：“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根本没听懂她说了什么哈！”
“既然接受了别人的魔力，你就已经与它目前签下了契约。再者山间魔气稀薄，它需要吸食魔气，只有你能养它，你若把它放了，那它只有死路一条。”说着，不容路渊魁反应，古落一便已跃向树梢，穿林而去。
路渊魁望着那穿梭而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就在那身影越飘越远之际，路渊魁这才忽地想起什么，奔前大喊：“你叫什么名字？我还能见到你吗？”
“咕噜咕噜”怀中的幼兽似乎听懂了路渊魁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夹于他臂膀间的青乐剑。
路渊魁回到院舍时，天已大暗，藏于怀里巴掌大的幼兽打着呼噜，正睡得昏沉，路渊魁蹑手蹑脚走进院门。
“你今天都跑哪儿去了？”浑身伤痕累累的金祥坐在屋门口，有气无力问道。
见金祥这般模样，路渊魁不经走近几步：“你怎么了？”
金祥垂头丧气：“别提了，今日在修武场练功，院里的其他新弟子们见了，非要跟我比试，你说我一个连基础功都没练扎实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道根稳固的他们嘛！”
“哟！找到帮手了？”金祥正抱怨着，三两成群的白衣弟子从正屋内走出。走前的弟子二十出头，手握蓝白相间的玉笛，看上去比十八岁的路渊魁高出半个头来，他趾高气昂迈着大步，朝着他与金祥的方向走来。
看其穿着，虽一身宗内修士打扮，但全身材质却是寸寸丝滑，锦衣长袍，应是来自大户人家的。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同一院舍的新弟子，名叫路渊魁，往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才是。”向来懂得人情世故的金祥连忙走上前摆手寒暄。
领头的弟子推开上前挡路的金祥，径直走向路渊魁。手中玉笛挑起他下巴：“你就是一进宗门就得宗主召见的路渊魁？”
路渊魁见来者不善，便不多作理睬，绕过那群纨绔，欲朝向自己屋内走去。
其中一名持剑弟子伸手拦住路渊魁去路，眼中傲慢尽显：“苏勇公子问你话呢！”
宗内有传苏勇的曾曾曾曾外祖父是胡题的亲表兄弟，所以便也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入的宗门，在这批新入的弟子里，无人敢与其相对。
金祥在刚进宗时，便就认得眼前苏勇身后有的这层关系，不管是真是假，苏勇也是他不能惹的。
见眼前这般架势，他缓步退后，扒着院墙偷偷向院门挪去。出了院门，还没来得及缓过口气，他便朝着厉安派院方向跑去了。
“你哑巴啊？”见路渊魁不做声响，并不准备回应，那持剑弟子竟抬腿朝向他揣去。
他被踹倒在地，苏勇上前拽起他衣领提了起来：“竟敢把本公子的话当成耳边风？”
路渊魁紧闭双唇，双眼直勾勾盯着苏勇，面上毫无惧色，毕竟这样的处境在他入聚海宗之前便经历过太多次了。
他曾被村里的老人指着鼻子骂他是个祸害，他们一家被驱逐，逃进深山，远离人世，但林里的山风冷极了，每到夜里，他屡屡被山里野狼的哀嚎声惊醒时，他就会扒着墙缝往外看，他记得那一双双直勾勾盯着屋内的目光，在漆黑的夜里冒着尖锐的寒气，比现在眼前这人可怖千倍。
在从南境前来聚海宗的路上，在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夜里，他时常就是被人这样拎着衣领，手法一模一样，街头乞讨的叫花说他占了他们的地儿，可他躺过的草堆已经被他捂暖，他不愿拱手让人，他不让，他便就被人这样提着衣领，一次次往破旧的庙外丢出。
这样的威胁路渊魁是不怕的，因为他身经百战，因为他习以为常。
古落一见那血兽腹部有伤，便蹲下身查看，扒开茂密毛发，只见里面皮肉伤口狰狞，墨色魔血血流汩汩，她道：“应是被族群驱赶，无处可去，才会寻你而来。”
“啊？”路渊魁不解：“你是说他们是来找我的？可我又不认识他们。”
古落一回头朝着路渊魁身周打量。
路渊魁被盯得稍显局促，也不禁低头对着自己的身体探查一番。
收回目光，古落一道：“雪灵千年前是生存在聚海峰的灵兽，所以被人也唤之为雪灵，后来一雪灵为救饲主，而身中魔蛊，能顺其亲，带其故，沿脉想染，不幸，最后竟全族入了魔。”
听了古落一这番话，路渊魁有不详预感，他怯生生问：“中的是什么样的魔蛊啊？”
古落一淡淡回：“跟你身上所中之蛊一般，此蛊追魂而来，但因施蛊者不同，蛊毒发作的形式也各不一样。”
古落一说得若无其事，路渊魁却听得悚然。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大也是他最忌讳的秘密了，在这聚海宗，除了厉安与江云沧，自己便未再向任何人提及，而眼前这人，竟平静地一语道破，这让他不安极了。
路渊魁的惊诧是明晃晃挂在脸上的，古落一自是看得出几分端倪：“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中种了魔蛊吧？”
“你怎会知道？你是谁？”
“我自是晓得，你周身有魔气环绕，他们便是追随你的魔气而来。”说着，古落一也落了几分神色：“我也不知我是谁，我曾经好像死了，但不知怎的，我现在又醒了，好生奇怪。”
自己身种魔蛊，路渊魁自是知道，但自己周身散发着魔气，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提及。
“怪不得能招引邪物”路渊魁喃喃自语，而后看着古落一沉声问：“你不怕吗？”
古落一眨了眨眼：“怕什么？”
“怕我，怕我身上的魔蛊，怕我不小心蛊毒发作，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吃了你。”说着，手指向躺在地上早已气绝的雪魔。
“不怕。”古落一的回答竟显得几分无所在意，轻飘飘的语气中竟透露出几分对这魔蛊的不屑来，他转过身，朝着那雪魔走去，俯身抱起趴在雪魔腹部的幼崽，低头撸着小雪魔的毛发，向着路渊魁问道：“你呢？怕我吗？”
路渊魁不知所以：“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啊？”
“我有可能是鬼，你怕吗？”
虽不知古落一此话从何说起，路渊魁却也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
“我也不怕。”路渊魁恢复镇定，心里竟多了些许宽慰，古落一是这么久以来，在他面前说起追魂鳞之事还这般自若的人了。
古落一微微点了点头，正欲转身之际，见路渊魁手里握着的青乐，有些讶异：“你怎会持有此剑？”
见古落一面上少了刚才那几分淡然，路渊连忙抬起手，举出手中青乐：“这不是我的剑，是一仙人的，我本对他有事相求，便到聚海宗来找他，顺便把剑还给他，奈何那仙人竟如此贪玩，我人还没见到，他便外出游历去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仙人？”贪玩的古落一看着路渊魁手中青乐，眼底渐渐复杂了神色，凝眸半晌，心底虽有一丝波澜浮现，但方才如此之久，她都未感应到青乐的存在，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唇角弯了弯，一丝玩味的笑意藏在其中，他似乎并没有接过剑的打算，反而问道：“她能帮你什么？”
“还能是什么。”路渊魁低着头，抹了把滴在青乐剑上的水渍：“还不是我身上魔蛊之事，听说他能解此蛊，我便千里迢迢从南境赶来，结果到现在连那仙人的影子都还没见到。”
古落一遥了摇头，转身往深山里走去：“她解不了，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你解。”
“为何？要怎么解？”路渊魁追在古落一身后问。
“我看你根骨不错，可留在聚海宗修炼，只要你修为高过向你施蛊的魔者，你体内的魔蛊自会被压制。”
听着古落一的话，路渊魁边走着边想，而后忽地拍身大呼。
是啊，既然已经进了宗门，那便专心修炼，只要修入化元境，便可获得不老之身，只要不再入轮回，无了来生，从而便没了新的血亲产生，这便杜绝了一切后患。可是，他已经有了今生，有了血亲，有了爹娘，而如今他的爹娘依然下落不明，又谈何来生，想到这里，路渊魁复又慢了步伐，闷闷不乐起来。
听身后脚步渐缓，古落一回头，面上依然淡漠，平静问：“怎么了？”
“此蛊会在血亲之间传播，我只是想起现已被蛊毒感染不知所踪的爹娘。”路渊魁愤愤道。
古落一：“被此蛊感染的人，生命力顽强，只要你体内魔蛊被压制，你爹娘自会恢复原形，无需担忧。”
路渊魁听完，依然愁眉紧蹙，依然不见宽心。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幼兽不安叫唤。
古落一抬眼看去，目光落在路渊魁怀中：“既然已答应那雪兽，就得信守承诺，将其好生照养。”
自己一身的麻烦，又见自己怀里又多了这么个玩意儿，路渊魁脸上满是拒绝：“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根本没听懂她说了什么哈！”
“既然接受了别人的魔力，你就已经与它目前签下了契约。再者山间魔气稀薄，它需要吸食魔气，只有你能养它，你若把它放了，那它只有死路一条。”说着，不容路渊魁反应，古落一便已跃向树梢，穿林而去。
路渊魁望着那穿梭而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就在那身影越飘越远之际，路渊魁这才忽地想起什么，奔前大喊：“你叫什么名字？我还能见到你吗？”
“咕噜咕噜”怀中的幼兽似乎听懂了路渊魁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夹于他臂膀间的青乐剑。
路渊魁回到院舍时，天已大暗，藏于怀里巴掌大的幼兽打着呼噜，正睡得昏沉，路渊魁蹑手蹑脚走进院门。
“你今天都跑哪儿去了？”浑身伤痕累累的金祥坐在屋门口，有气无力问道。
见金祥这般模样，路渊魁不经走近几步：“你怎么了？”
金祥垂头丧气：“别提了，今日在修武场练功，院里的其他新弟子们见了，非要跟我比试，你说我一个连基础功都没练扎实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道根稳固的他们嘛！”
“哟！找到帮手了？”金祥正抱怨着，三两成群的白衣弟子从正屋内走出。走前的弟子二十出头，手握蓝白相间的玉笛，看上去比十八岁的路渊魁高出半个头来，他趾高气昂迈着大步，朝着他与金祥的方向走来。
看其穿着，虽一身宗内修士打扮，但全身材质却是寸寸丝滑，锦衣长袍，应是来自大户人家的。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同一院舍的新弟子，名叫路渊魁，往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才是。”向来懂得人情世故的金祥连忙走上前摆手寒暄。
领头的弟子推开上前挡路的金祥，径直走向路渊魁。手中玉笛挑起他下巴：“你就是一进宗门就得宗主召见的路渊魁？”
路渊魁见来者不善，便不多作理睬，绕过那群纨绔，欲朝向自己屋内走去。
其中一名持剑弟子伸手拦住路渊魁去路，眼中傲慢尽显：“苏勇公子问你话呢！”
宗内有传苏勇的曾曾曾曾外祖父是胡题的亲表兄弟，所以便也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入的宗门，在这批新入的弟子里，无人敢与其相对。
金祥在刚进宗时，便就认得眼前苏勇身后有的这层关系，不管是真是假，苏勇也是他不能惹的。
见眼前这般架势，他缓步退后，扒着院墙偷偷向院门挪去。出了院门，还没来得及缓过口气，他便朝着厉安派院方向跑去了。
“你哑巴啊？”见路渊魁不做声响，并不准备回应，那持剑弟子竟抬腿朝向他揣去。
他被踹倒在地，苏勇上前拽起他衣领提了起来：“竟敢把本公子的话当成耳边风？”
路渊魁紧闭双唇，双眼直勾勾盯着苏勇，面上毫无惧色，毕竟这样的处境在他入聚海宗之前便经历过太多次了。
他曾被村里的老人指着鼻子骂他是个祸害，他们一家被驱逐，逃进深山，远离人世，但林里的山风冷极了，每到夜里，他屡屡被山里野狼的哀嚎声惊醒时，他就会扒着墙缝往外看，他记得那一双双直勾勾盯着屋内的目光，在漆黑的夜里冒着尖锐的寒气，比现在眼前这人可怖千倍。
在从南境前来聚海宗的路上，在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夜里，他时常就是被人这样拎着衣领，手法一模一样，街头乞讨的叫花说他占了他们的地儿，可他躺过的草堆已经被他捂暖，他不愿拱手让人，他不让，他便就被人这样提着衣领，一次次往破旧的庙外丢出。
这样的威胁路渊魁是不怕的，因为他身经百战，因为他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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