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一）
他面前这个矮矮小小的小男孩，叫做宋珉。
是吴将军捡回来的，就像当初捡回了他一样。
起初宋珉来的时候，每天都躲在营帐里，除了吴将军谁都不见。
听吴将军说起，是从疆役沿途回来的时候，捡到了他，那时他昏倒在路上，差点被野狼叼走。
那时宋珉五岁，崔临渊十二岁。
宋珉第一次遇见崔临渊，是在他六岁生辰的日子。
宋珉家人扔下他的时候，身上有一块玉佩，和一个香囊，上面有他的字，香囊里也装有生辰八字。
那天的他，穿着吴将军给他的大红色的衣服，说是过生辰，喜庆得很。
崔临渊个子高高的，站在他的面前，“你叫宋珉？”
宋珉平日里很怕生人，也不愿和别人接触，可见到崔临渊的时候，脸上却毫无怯意，看着他的眼睛清澈见底，单纯又直接。
“我就是宋珉。”
崔临渊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把匕首，那手柄是暗红色的，似乎有些年头了。
“送你。”崔临渊朝他递了过来。
“这是送给我的？”宋珉看向他。
崔临渊不愿意看向他那率真的眼睛，撇开眼，“你若不要，我便收回去了。”
“我要，我要。”
宋珉急急地说到，“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是吴将军的人吗？”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
六岁的宋珉，突然就话多了起来。
崔临渊觉得烦，甩开他的手，就出了门。
宋珉看见他出了屋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然后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个子高高的哥哥叫做崔临渊。
去年同一个副将去其他地方去了，他生辰那天刚好回来。
吴将军告诉崔临渊来了一个小男孩，他今天生辰，让他去看看。
他两手空空，然后将从南蛮一路带来的护身的匕首，送给了这个从未谋面的男孩子。
而他，也不是吴将军口中所说的那般怯生，看着他的眼神过于大胆，甚至……
他有种想逃离的想法。
“崔临渊，崔临渊……”
一大早的，崔临渊刚从床上醒来，就听到了有人喊着他，那声音过于稚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宋珉。
他皱着眉头，打开了门。
声音有些哑，他已经十三岁有余了，现下正是嗓子变化的年岁。
“你来做什么？”
宋珉提着一个小篓子，朝他说到：“吴将军让我来找你，陪我去捉鱼。”
“不去。”
崔临渊“嘭”地一下将门关上了，自己慢悠悠踱步在床边，换下了衣裳，又坐了好一会儿，拿刀将手里的木头刻了好些时间，隐隐约约看到了轮廓，才作罢。
这是他要刻的马，他的属相。
放回了枕头底下，然后打开了门。
宋珉坐在门前，听到声音又站了起来，转过了身来看着他。
“你还没走？”崔临渊看着他，突然转身将门合上，然后指了指右边的方向，“饭吃了没？吃了便在这等我。”
“没吃没吃。”宋珉摇了摇头。
“一起。”崔临渊率先走了几步，宋珉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崔临渊回来的第三日，便要开始晨练了。
每日天未亮便起床了，翻身而下，去了校场待命。
晨练后，就看见宋珉端着两个人食量的饭菜，在一旁等着他。
最后，吴将军索性将宋珉扔给了他来管。
那年战乱，吴将军去了好多地方支援，崔临渊被吴将军下令不允出征，他上不了战场，便留在了吴府别院，也没有去军营。
彼时宋珉已经十四岁了，崔临渊二十一岁。
宋珉还在院子里逗狗，崔临渊便拿着佩剑要出门。
宋珉放下了手里的肉骨头，从石桌上落下了地上，滚了好几圈，刚刚停稳就被狗叼了去。
朝着宋珉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往院子角落跑去了。
宋珉看了看狗，又跑过去拦住崔临渊。
“吴将军说了，你不许出去。”
他说得振振有词，力气居然也比平日里大了几分，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动。
崔临渊看了看他，然后说到：“我非要出去，你拦得住么？”
宋珉气恼地看着他，“吴将军的话你也不听了？将军说不让，你就不能出去。”
“你知道我是要去哪儿？”
宋珉埋着头，也不看他，“不知道，但是你就是不许出去。”
两个人争执不休，不知何时徐荣兰来了。
“远远地便听见你们吵了，”徐荣兰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宋珉见有人来了，这才松开他的手。
“荣兰妹妹来了。”宋珉说到。
“是，临渊哥哥你是要出去么？”徐荣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宋珉凑了过来。
“府里姨娘弄的，桂花糕，还放了蜜，太甜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先带过来了。”
徐荣兰说到，然后又看向崔临渊，“临渊哥哥，城里出了事，不能出城的，你这些日子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外祖父不让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时徐荣兰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姑娘，可说着话未免太老成。
她从小几经变故，如今这样也怨不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宋珉吃着糕点，又不止好奇地问了一句。
“听说是命案，不太清楚，”徐荣兰说到，“我一直在府里，不曾出去。”
“那就不出去了，”宋珉说到，“现下谁都不出去，最好不过了。”
只要能留住崔临渊，怎样都好。
崔临渊坐了下来，看着宋珉胡吃海喝的，摇了摇头。
吴将军不让他去战场，无非是对方是南蛮人罢了。
他便是从南蛮出来的，一家三口，变成孤身一人。
可杀他父母的人，他查了好些年，终于得知，也是南蛮人。
而他们一家从南蛮出来的消息，是从贺兰舟那里传出来的。
贺兰舟是他的舅舅，他母亲贺兰衣的兄长。
所有人都会害他们，可贺兰舟……他也会害他们么？
后来知道了，杀他父母的人是上边的人，贺兰一族最擅长制毒，是整个南蛮最得意的名门世家。
这回是南蛮入侵，吴将军奉命去征战，可偏偏，不让他去。
他心里难受，连话都不愿多说。
徐荣兰走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宋珉如何喊如何敲都不应答。
是吴将军捡回来的，就像当初捡回了他一样。
起初宋珉来的时候，每天都躲在营帐里，除了吴将军谁都不见。
听吴将军说起，是从疆役沿途回来的时候，捡到了他，那时他昏倒在路上，差点被野狼叼走。
那时宋珉五岁，崔临渊十二岁。
宋珉第一次遇见崔临渊，是在他六岁生辰的日子。
宋珉家人扔下他的时候，身上有一块玉佩，和一个香囊，上面有他的字，香囊里也装有生辰八字。
那天的他，穿着吴将军给他的大红色的衣服，说是过生辰，喜庆得很。
崔临渊个子高高的，站在他的面前，“你叫宋珉？”
宋珉平日里很怕生人，也不愿和别人接触，可见到崔临渊的时候，脸上却毫无怯意，看着他的眼睛清澈见底，单纯又直接。
“我就是宋珉。”
崔临渊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把匕首，那手柄是暗红色的，似乎有些年头了。
“送你。”崔临渊朝他递了过来。
“这是送给我的？”宋珉看向他。
崔临渊不愿意看向他那率真的眼睛，撇开眼，“你若不要，我便收回去了。”
“我要，我要。”
宋珉急急地说到，“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是吴将军的人吗？”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
六岁的宋珉，突然就话多了起来。
崔临渊觉得烦，甩开他的手，就出了门。
宋珉看见他出了屋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然后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个子高高的哥哥叫做崔临渊。
去年同一个副将去其他地方去了，他生辰那天刚好回来。
吴将军告诉崔临渊来了一个小男孩，他今天生辰，让他去看看。
他两手空空，然后将从南蛮一路带来的护身的匕首，送给了这个从未谋面的男孩子。
而他，也不是吴将军口中所说的那般怯生，看着他的眼神过于大胆，甚至……
他有种想逃离的想法。
“崔临渊，崔临渊……”
一大早的，崔临渊刚从床上醒来，就听到了有人喊着他，那声音过于稚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宋珉。
他皱着眉头，打开了门。
声音有些哑，他已经十三岁有余了，现下正是嗓子变化的年岁。
“你来做什么？”
宋珉提着一个小篓子，朝他说到：“吴将军让我来找你，陪我去捉鱼。”
“不去。”
崔临渊“嘭”地一下将门关上了，自己慢悠悠踱步在床边，换下了衣裳，又坐了好一会儿，拿刀将手里的木头刻了好些时间，隐隐约约看到了轮廓，才作罢。
这是他要刻的马，他的属相。
放回了枕头底下，然后打开了门。
宋珉坐在门前，听到声音又站了起来，转过了身来看着他。
“你还没走？”崔临渊看着他，突然转身将门合上，然后指了指右边的方向，“饭吃了没？吃了便在这等我。”
“没吃没吃。”宋珉摇了摇头。
“一起。”崔临渊率先走了几步，宋珉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崔临渊回来的第三日，便要开始晨练了。
每日天未亮便起床了，翻身而下，去了校场待命。
晨练后，就看见宋珉端着两个人食量的饭菜，在一旁等着他。
最后，吴将军索性将宋珉扔给了他来管。
那年战乱，吴将军去了好多地方支援，崔临渊被吴将军下令不允出征，他上不了战场，便留在了吴府别院，也没有去军营。
彼时宋珉已经十四岁了，崔临渊二十一岁。
宋珉还在院子里逗狗，崔临渊便拿着佩剑要出门。
宋珉放下了手里的肉骨头，从石桌上落下了地上，滚了好几圈，刚刚停稳就被狗叼了去。
朝着宋珉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往院子角落跑去了。
宋珉看了看狗，又跑过去拦住崔临渊。
“吴将军说了，你不许出去。”
他说得振振有词，力气居然也比平日里大了几分，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动。
崔临渊看了看他，然后说到：“我非要出去，你拦得住么？”
宋珉气恼地看着他，“吴将军的话你也不听了？将军说不让，你就不能出去。”
“你知道我是要去哪儿？”
宋珉埋着头，也不看他，“不知道，但是你就是不许出去。”
两个人争执不休，不知何时徐荣兰来了。
“远远地便听见你们吵了，”徐荣兰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宋珉见有人来了，这才松开他的手。
“荣兰妹妹来了。”宋珉说到。
“是，临渊哥哥你是要出去么？”徐荣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宋珉凑了过来。
“府里姨娘弄的，桂花糕，还放了蜜，太甜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先带过来了。”
徐荣兰说到，然后又看向崔临渊，“临渊哥哥，城里出了事，不能出城的，你这些日子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外祖父不让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时徐荣兰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姑娘，可说着话未免太老成。
她从小几经变故，如今这样也怨不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宋珉吃着糕点，又不止好奇地问了一句。
“听说是命案，不太清楚，”徐荣兰说到，“我一直在府里，不曾出去。”
“那就不出去了，”宋珉说到，“现下谁都不出去，最好不过了。”
只要能留住崔临渊，怎样都好。
崔临渊坐了下来，看着宋珉胡吃海喝的，摇了摇头。
吴将军不让他去战场，无非是对方是南蛮人罢了。
他便是从南蛮出来的，一家三口，变成孤身一人。
可杀他父母的人，他查了好些年，终于得知，也是南蛮人。
而他们一家从南蛮出来的消息，是从贺兰舟那里传出来的。
贺兰舟是他的舅舅，他母亲贺兰衣的兄长。
所有人都会害他们，可贺兰舟……他也会害他们么？
后来知道了，杀他父母的人是上边的人，贺兰一族最擅长制毒，是整个南蛮最得意的名门世家。
这回是南蛮入侵，吴将军奉命去征战，可偏偏，不让他去。
他心里难受，连话都不愿多说。
徐荣兰走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宋珉如何喊如何敲都不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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