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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羡鱼(三)

    宋羡鱼去了秦川。

    第二年,被顾宴温威逼利诱回了凤城,过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年。

    他和顾宴温,谢奉怀三个人,各坐一方,桌上放着温好的酒。

    “羡鱼,回来吧?”

    顾宴温说到。

    宋羡鱼故作讶异地看着他,又哈哈笑了两声,“小爷我在秦川待着好好的,天天把酒言欢,美人在怀,回来作甚?”

    “我……找到他了。”

    顾宴温说到。

    他找到那个人了,在新开的一家养男倌的地方,名叫做“醉生梦死”。

    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变,只是看着顾宴温和谢奉怀,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甚至……看着他们的时候,脸上全是嘲弄。

    宋羡鱼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坐下,“小爷才不去找他。”

    谢奉怀很不客气地笑了,“这酒比人好多了,喝着心是暖的。”

    顾宴温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宴温,你要不喝一点?”谢奉怀没再看宋羡鱼。

    “不喝。”

    顾宴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酒好喝在哪里?他看着那些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心里就嫌弃的紧,恨不得离他们远点。

    若不是谢奉怀这十几年的交情,他早就甩袖走人了,何苦坐在这里还被他调侃。

    “他现在,过得挺好,”顾宴温又说到,“你去与不去,都可以放心了。”

    宋羡鱼没有说话,抿了抿唇,攥着拳头的手放松了下来,垂在了身侧。

    “小爷困了,睡觉去了。”宋羡鱼说到,又朝门外站着的婢女说到:“小姑娘,给宋哥哥带路。”

    那婢女朝顾宴温看去,见他点了点头,才领着宋羡鱼离开了。

    “公子,夜里冷,需要再加一个炭炉么?”

    婢女问到。

    “不必了,你下去吧。”

    宋羡鱼已经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垂着手,也不愿意动一下。

    婢女轻轻关好了门,便下去了。

    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宋羡鱼便起了身,拿上了佩剑就要走。

    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一样,这里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呢?

    顾宴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他朝他笑着,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出了城门,他便一个人了。

    一路向南,绕过一条河,遇见一个人,便也只有勒着绳子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一身黑色长袍的人,面不改色。

    “宋珉。”

    他似乎喊他的时候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里几分惊喜和雀跃,像是沉寂这一年多的觉醒。

    “崔……”宋羡鱼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没死?”

    他问这话的时候,满脸嫌恶,甚至看着他的样子,还带着些不屑。

    崔临渊的笑容愣在了脸上,“托你的福……没……没死透。”

    说着说着,就连那话也失去了温度。

    宋羡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命大,没死也好,省得小爷我内疚一辈子。”

    然后又握紧了缰绳,“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宋珉。”

    他又喊道。

    宋羡鱼皱了皱眉头,“小爷不叫宋珉,改名字的时候,你不也在场么?”

    然后调过马头,正要走人的时候,崔临渊说话了。

    “我在此地等了一宿,以为你会连夜走的,定是昨晚不胜酒力,现下头还疼么?”

    宋羡鱼又回过头,冷漠地看着他,“崔临渊,你有意思么?”

    你有意思么?

    想方设法要逼他离开,现下又说着关心他的话……

    崔临渊以前不常笑,现下看着宋羡鱼说一句话便要笑一回,虚伪得很。

    “我送你回秦川。”崔临渊说到。

    “不用。”宋羡鱼拉动了缰绳,马儿便也开始走动了。

    一路上,他在前面骑着,他在后面跟着,隔着十来人的距离,可偏偏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崔临渊的眼睛。

    心情气闷,回到秦川,一脚踢开了府里的大门,把刚要出门的管家被吓了一跳。

    “公子,这是?”

    管家顺了口气才说话。

    “后面有条烦人的狗,你把他赶走。”宋羡鱼厌烦地说到,

    管家朝门外探头看了看,摇了摇头又说:“后面没有狗啊?”

    宋羡鱼气极,“是人。”

    管家还是摇了摇头,“公子,人也没有。”

    宋羡鱼这才回头看了看,确实没有人。

    崔临渊呢……

    宋羡鱼几步就跨出了门,四处都看了看,差点说了脏话。

    他究竟……要做什么……

    “公子,您一路辛苦了,老奴这就去让月牙给您备着吃的。”

    管家说到。

    “不用,吃过了。”宋羡鱼心不在焉地说到。

    “那先去沐浴吧?刚好热水也有……”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宋羡鱼便跑了出去。

    崔临渊,崔临渊……

    这个人,这是个什么人……

    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只顾自己开心,从来不曾想过他的感受。

    从一开始便是这样。

    见到年幼的他,觉得他烦,就不搭理他,嫌弃他。

    说着话也冷着几分,甚至……不及他热情的一半。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他非要死皮赖脸缠着,甚至……喜欢上了他……

    是啊,他喜欢崔临渊,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找不到他的时候,他连活着都没有气力,他翻遍了整个山林,问过山下所有的人家,都不知道崔临渊的下落。

    他借酒消愁,最后顾宴温看不下去,弄了个官职,让他去了秦川待着,想着离凤城远一点,离那个人远一点,他便不想了罢。

    一去秦川,便不想回来了。

    为时三个月的任务,他做完将这些呈回了皇宫,自己却不愿意回去了。

    他说秦川太好了,美女如云,让他流连忘返。

    可他……只是换个地方伤心罢了。

    他想恨崔临渊,可他……又凭什么恨他呢?

    是他把他弄丢了,甚至有可能……死了,他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人啊……

    在秦川的城门,他喊住了他。

    “崔临渊。”

    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破声喊了出来。

    崔临渊回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宋羡鱼,先是一笑,又突然严肃认真了起来。

    他就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宋羡鱼,一动不动。

    宋羡鱼喘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过来。

    “崔临渊,小爷请你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