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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三十里铺斗秦嫡

    早年间这里并无村落,只是几条大路的交叉口,后来有人见这里人来人往的,便在这盖了个客栈,专供人歇息,好赚些钱物。

    后来客栈旁又建起了马舍,酒馆,勾栏,慢慢的,店铺越来越多,又有了铁匠铺,绸缎庄,直到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片小村庄的模样,来往的人在这里歇息吃食,以物易物,这里便有了管理者,有了规矩,甚至还有了名字。

    名字不多响亮,也没什么寓意,就叫“三十里铺”,连绵三四十里,满是店铺。

    往日里热闹非常的三十里铺,这些时日却有些压抑。

    有支军队从远处而来,如蝗虫过境般,每到一村便烧杀掳掠,眼看就要到三十里铺了,消息灵通的过客,大多已不走这条路,消息不灵的,见了风声鹤唳的三十里铺现状,也都打消了过来逗留的心思,近十天来,这里便只有三十里铺的管理者,店铺老板,和受雇看店的打手。

    天色将晚,安静的三十里铺中,一条街上站着个浑身血污的白衣剑客,剑客的手中有一把带着锈迹的铁剑,剑上不住地往地上淌着血流,一个接一个的流着血的左耳挂在腰间,耳朵之多,直垂到地面上。

    剑客身边,还凌乱地躺着十数个尸体。这白衣剑客调整了下呼吸,便仰天喊道:“杜世闲!你便做缩头乌龟,三天三夜后约定的时间一到,我取到的耳朵多,胜者还是我!”

    此人正是秦嫡。

    今日清晨,彭浩影说完比斗内容,秦嫡便率先来到这三十里铺中,虽说自己幼时的救命恩人开口了,要点到为止,以耳朵多少定胜负。

    但秦嫡还是想要好好斗一斗杜世闲,哪怕只斩掉他右手的大拇指,让他再不能使剑,自己心里也会痛快,虽说逍遥真人言语间更偏向自己,但若是杜世闲大拇指废断,逍遥真人也不用再废心思不是?

    秦嫡这几日都没见过小谢,早已对小谢放下心来,今日先动身的时候,还看见杜世闲和钱根、顿不文二人嘀咕着什么,一看就是在想着什么肮脏战术,秦嫡也不在意,心里估摸着杜世闲肯定不走大路,会从没人的小路绕进来,是故自己先进三十里铺,找一个正对军队方向,但又没人的小路边候着,还真等到了杜世闲。

    秦嫡刚等了没多大会儿,便看到杜世闲从墙头跳下,心下得意,也不先出手攻其不备,还好整以暇地拄剑而立,笑着对杜世闲调笑道:“师兄呐,你这心思,也太好猜了吧。”

    秦嫡说着话,还注意到了杜世闲手中的剑,漆黑无暇,还是那柄凤歌,连偷袭都不能的凤歌。

    好在不是师父那柄,自己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杜世闲还没站稳便挺剑刺了过来,他提剑向前刺去,剑尖直指自己的右手,好像要逼着自己拔剑应对一般。

    这一剑刺出,杜世闲嘴角便向上勾起,好像这一招便能定胜负一般。

    原来,今日天还未亮,杜世闲几人便到了秦嫡屋外,先是钱根诱开秦嫡,接着顿不文便辗转进去,用一把烧炼得脆了的剑调换了秦嫡的配剑,此时杜世闲一剑刺出,心里想着只要秦嫡拔剑应对,那自己便会一击得手。

    杜世闲正想着,秦嫡已拔出剑来,一手推开剑鞘,秦嫡便发觉配剑重量不对,再看见杜世闲勾起的嘴角,心下大概知晓这剑应是被动过了手脚,还在想着,杜世闲长剑已至!

    好在秦嫡浸淫剑道良久,一发觉配剑被动过手脚,下意识地便动了动手腕,让剑身撞到杜世闲剑身上。

    两剑相撞,只听声音,秦嫡便知道自己的手中的是一把脆剑,剑刃一磕便会折断,嘴里还没机会咒骂两句杜世闲,杜世闲已一剑快过一剑地劈来,招招呈劈砍之势,似要逼着自己举剑相抗!

    这哪能让他如意?

    秦嫡想着,手里剑走轻灵,长夜剑法已初窥门径,对杜世闲的攻势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便找角度用剑身相撞剑身,虽说被杜世闲逼迫地有些狼狈,但百十余招过来,自己也没吃亏,手中剑也还未折断,甚至还能找机会回刺几下。

    二人又斗了百十余招,杜世闲已然心急,手底下章法大乱,秦嫡倒是越打越稳,不一会儿,抓到个破绽,便要一剑刺在杜世闲肩胛骨上,突然,身旁飞来一道短矛,秦嫡赶紧收招躲开,一扭脸,便看到一队舞刀弄棒的打手不知何时已围住了自己二人。

    无奈,秦嫡只得放开杜世闲,先去攻击三十里铺的打手,所幸杜世闲也是此意。

    秦嫡幼时便学剑,一二十年功夫在这,又得名师指导了这些时日,哪是这管吃管住便能雇佣到的打手能抵挡得了的,不一会儿,围住二人的打手已没一个能站起身子来的。

    秦嫡手中的脆剑也换成了刚抢夺来的一把铁剑,虽说剑身上有些锈迹,但剑刃还很锋利,也足够用了。

    秦嫡待身边没了攻势,便要继续缠斗杜世闲,一回身,却发现杜世闲早已失了踪迹。这人竟偷偷跑了!

    秦嫡无可奈何,只得挨个尸首上割了耳朵,便向着铺子里行进。

    直到傍晚,秦嫡已杀了五六拨人了,却一点杜世闲的踪影都没发现,气得大声嚎骂了两句,也没得到丝毫回应,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走进路边一个饭馆里,想要先吃些东西,再看是休息一夜,还是彻夜寻人。

    三十里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命案,谁不知道是进来了煞星。

    馆子里的店小二见走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提剑之人,哪会和往常一般来吆喝,只吓得钻到了柜台下,不敢上前。

    秦嫡见状,潇洒地将手中剑一扔,直直插在一张板凳上,秦嫡露了一手,便笑眯眯地走来,坐在铁剑旁边,说道:“小二,好酒好菜上来,大爷吃饱了,便不杀你。若是吃的不痛快,你这小命,可就要给我下酒了。”

    小二听闻忙应了声:“是,是。”便连滚带爬地钻到后厨,看得秦嫡“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小二颤抖着端来一盘盘肉食,虽说都是些凉菜,但鸡牛鱼肉应有尽有,都是荤肉,秦嫡也不在意,毕竟饿了一天了,小二还没上酒,秦嫡便大快朵颐起来。

    秦嫡正吃着,余光瞥见店小二的眼睛,两眼无神,竟像个死人一般,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像死人一般?

    突然,秦嫡想是想起了什么,忙吐出嘴里还没咽下的牛肉,右手中筷子随意一扔,手便攀上了身旁的铁剑。

    秦嫡刚一动作,店小二便从袖子里掏出了把小刀,直冲秦嫡而来,与此同时,饭馆之外突然窜来一队持刀之人,也不来攻秦嫡,却先围着饭馆的房梁斫了起来。

    秦嫡正要相拦,眼前小刀以及眉心。

    深夜,三十里铺安静地像是无人居住一般,一栋饭馆倒塌都没人来看热闹,甚至倒塌的饭馆只盏茶功夫就被不知哪来的黄泥封得严严实实地,一丝缝隙都不见。

    黄泥在饭馆上凝固,结成了一栋高台,就像是早已有之的观景台一般,只是观景台的位置不好,在店铺林立的路边,看不到什么美景。

    高台之上,背负着双手的杜世闲笑眯眯地看着脚下,高兴得甚至要笑出声来,背后十数个人影并排而立。

    杜世闲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脚下说道:“秦嫡,这里已是我的主场,你最多也就是我麾下尸体中的一个,还想跟我斗?哈哈!”

    杜世闲正笑着,突然脚下传来一声大喝,杜世闲前方的泥台突然炸开,满身灰泥的秦嫡从坑中跳出,一看到杜世闲,便二话不说挺剑刺来。

    杜世闲见状“哼”了一声,却不持剑相斗,只向后退去,身后的人群却逆行而来,围向秦嫡。

    尸首乱上,四周却无丝毫铃铛声响,杜世闲动作之下,手中凤歌剑也不见声音。

    秦嫡耳边未起声响,心下还以为这是杜世闲招揽的活人,手中便把敌人当做活人应对,可敌人人数众多,一时逼得秦嫡难近半步。

    杜世闲站在最后,长剑提在手中,却不欺身上前,只眯着眼看着眼前乱斗,嘴里说道:“秦嫡,这只大半天时间,我便有了这十数助力,虽都是些最常见的寻常打手,但也足够围杀你!若是咱们真在这待个三天三夜,怕是来十个你,都难伤我分毫!你如何胜我?”

    已是十数人围攻之局,杜世闲竟还在用语言挤兑秦嫡,似要说得秦嫡乱了方寸。

    秦嫡却潇洒腾挪,在夹击围困中不慌不乱,还语气平稳地回道:“哼,你偷袭暗算,还得下毒,就这本事也不能真伤到我,这要让别人知道,不怕笑掉大牙么?”

    杜世闲也不在意,回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为了杀你,当然要用一切能用的法子,这难道不对吗?”

    秦嫡却“哼”了一声,不顾杜世闲,回手一剑插在身后之人的脖颈处。

    那人脖颈中剑,身形却继续动作,一道落在秦嫡背上,炸出一团血雾。

    秦嫡这才慌乱,忙侧身躲开,这才知晓眼前之人竟是杜世闲赶尸而来。

    可怎么没声音?

    秦嫡虽然疑惑,但还是出手果断,长夜剑法能破万法,自家武功又灵巧异常,此时知晓诸人都是尸首,出手便诡异刁钻,专打尸首关节,不一会儿便结束了战斗。

    十数尸首尽皆倒地,杜世闲还未起身,秦嫡先缓缓说道:“偷袭,下药,又杀人取尸,你可不算是个好人了啊。”

    偷袭,兵者诡道。

    下的药,是这饭馆里本有的。

    这十数尸首,都是这间黑点的打手。

    可这些,杜世闲怎会和秦嫡解释?

    “为了杀你,我当然要不拘小节!”

    秦嫡却持剑当胸,剑指杜世闲。

    “将人推入深渊的,可都是这些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