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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袁裘交心有话聊

    “来,杀了他。”裘天罚看着脚边的姑娘说道。

    袁超一看了看地上躺着得小姑娘,又看了看裘天罚,面露难色,裘天罚见状,扭过头来,冲袁超一说道:“她吞食万种毒虫,早是身负剧毒,你将她化为灰泥,浸透了你这左臂,岂不是更上层楼?”

    袁超一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不好吧。”

    裘天罚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有了铁臂,为师自会教你些左手功夫,还怕使不上吗?”

    袁超一看着裘天罚回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还小啊,见了您也不敢反抗,只想着逃命,咱们也要杀了她吗?”

    裘天罚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瞪着袁超一。

    药味浓了。

    这次袁超一终于不再怀疑,心下紧张却也不露声色,只屏住呼吸,不敢怠慢。

    袁超一还在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裘天罚突然喊了句“超一”,袁超一一时不察,“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起眼皮,正看向裘天罚的双眼。

    他的眼珠子好像在旋转?

    一念及此,袁超一便再也扭不开视线了。

    袁超一朦朦胧胧地,只听见裘天罚开口说道:“这世上啊,你不杀人,也会做些坏事。杀人性命是错,骂人长短就不是错了?人之初,性本恶。只有让人们看到你登高绝顶的风采,才能藏得住你手段的黑暗。超一啊,你还不明白吗?”

    还不明白吗?

    袁超一想着,裘天罚这句话好像也没有错。

    自己被钟衣如此折辱,在那游春城寨中又有谁会说钟衣的行为是错的?只有实力碾压众生,众生才会当你是个圣人。

    我还不明白吗?

    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自然早就知道,只是往日自己爱惜羽毛,顾忌太过,才一直不敢细想呐。

    一想到这,袁超一猛地一个激灵从朦胧中脱离出来,眼前裘天罚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神色是平常模样,透着老年人的浑浊。

    默默地嗅了嗅,也并无药味,看来刚才又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看着裘天罚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亲子爱徒了。

    袁超一想着,点了点头说道:“徒儿明白了。”

    话音未落,袁超一猛地就地一跪,灰白色的左臂直按向那小姑娘的脸庞。

    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啊”了一声,还未再叫,便被按碎了头颅。

    “师父,成了。”

    裘天罚笑了起来,看着似乎比袁超一还要开心。

    二人身旁的薛晴倒是阴沉着脸,勾着头看着地上的死尸,偶尔又抬头看看笑着得二人,冲这裘天罚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入夜。

    一具尸体还在流着鲜血,鲜血落在地上,红通通的一片。

    一支和鲜血差不多颜色的手扬起,手掌在月光下映出别样的光芒。

    袁超一的对面,皱着眉头的薛晴一声不吭,裘天罚却乐得眉毛乱蹦,撵着脚下的泥血说道:“超一啊,你这一天,也对咱这师门有了些认识吧。哈哈。”

    袁超一回道:“师父大才,您这些仇人虽说实力不济,但三教九流的,竟也都是些妙人。”

    裘天罚笑道:“当年我初入你们这片山脉时,收的你大师兄倒有些迂腐,不对老夫性子,还是你深得我心,哈哈。”

    袁超一也笑着说道:“我也是才知晓,‘拳震棠溪’的韩星月先生竟是我大师兄,可惜我俩缘悭一面,并未见过。”

    裘天罚摇了摇头道:“他醉心药道,本也是可造之材,谁知这格局也忒小了,只求些薄名,既无心练武,用药,也不得乐趣,你没见过他,才不会脏了你的眼。”

    袁超一像是来了兴致,忙探过头追问道:“师父,我这些年也不识药道,还不知这用药的乐趣,究竟是什么?”

    裘天罚干笑了两声,正色道:“这用药的乐趣,初始,只是生死人,肉白骨。待到登堂入室了,便会想着以药制人,用药物激出人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话语如此,裘天罚的神色却庄严肃穆,像是在说些教书育人的正经事一般。

    袁超一却不在意,撇了撇嘴说道:“人的内心想法,还能被药物激出来吗?”

    裘天罚一巴掌按在袁超一头上,胡乱揉了揉,这才笑道:“我以前也这么想,后来啊,哈哈,我干了件大事,这才对这事有了新的认知。”

    袁超一正要追问,裘天罚却抢先说道:“不过那件事结局不好,我也有不对之处,哈哈,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可别问。”

    袁超一本就对药道一事不甚伤心,此时听了裘天罚这话,也不再追问,自顾自地在地上的尸首上一扯,拽出一条布来,随意地擦着铁臂上的血污。

    裘天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竟默默地笑了起来。

    待到袁超一的铁臂上重露出灰白色,裘天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袁超一说道:“明日起,老夫就开始教你本门武功。”

    袁超一这才来了兴致,连声说道:“甚好!只是师父,我已有内功根基,这……”

    裘天罚摆摆手道:“无妨,你的内功,和本门心法有相似之处,也就无须废功重修了,我只教你些外功路数,和真气的使用之法,也就是了。”

    袁超一忙拱拱手道:“那就谢过师父宽容了。”

    裘天罚突然半眯起眼,耐人寻味地问道:“超一啊,你说你还有个师父,需要向他先说说吗?”

    袁超一听见这话,忙正色道:“说什么!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裘天罚这才笑着问道:“怎么,你和你那师父有间隙?”

    袁超一愤愤地说道:“间隙?我在他手下学徒十年,后来我喜欢上一个女子,只因那女子是大户人家,我求他去帮我提亲,谁知他为了颜面好看,竟不顾我和师兄反对,硬是要让我师兄娶了人家!”

    裘天罚像是来了兴致,点着头说道:“那女子叫什么?长得好看吗?”

    袁超一“哼”了一声,咧着嘴说道:“背信弃义之人姓名,我早忘了!当年我和那女子商议好私奔,谁知那女子被曹一蛊惑,竟下迷药醉了我师兄,还……还强行做那苟且之事!”

    这话听得裘天罚和薛晴都皱起了眉头,裘天罚还未开口,薛晴便抢先说道:“曹一?是你那个师父?和你的名字摆在一起,倒也不怕忌讳。”

    袁超一瞥了眼薛晴,恨恨地说道:“哼,我在我师兄大婚之日,杀了那背信弃义的女子,伤了我师兄,又拼死伤了曹一,之后我就反了出去,改名‘超一’,处处和曹一作对。”

    裘天罚猛地大笑道:“好孩子!本该如此。”

    袁超一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突然发觉自己吐露太多的心声了,忙收拢精神,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亏得我当年那么喜欢她,背信弃义!”

    裘天罚却笑着说道:“喜欢才对,喜欢才对。哈哈。”

    裘天罚笑着,瞥了瞥薛晴,又冲袁超一说道:“当年那女子你喜欢,如今这晴儿,你喜欢吗?”

    钟衣和凌波仙并肩站在一片河面上,左臂空荡荡的,金黄色的袖子随着风不住地舞动,河边火舞卫并排而立,几人都是一动不动地。

    风大,落叶漫天,不一会儿便在河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黄叶,金灿灿一片的河面上,还有两个鼓包。

    突然,一个鼓包里猛地透出烈火,烈火转瞬即逝,却把落叶都烧成了灰尘,在钟衣的身前肆意地飘着。

    钟衣露出身形,也不在意这一身的肮脏,大吼了一声:“袁无盼!”

    声音洪亮,一吼之力震得四周树木的枝桠上纷纷落叶。

    一吼之后,远处几步窜来一个人来,麻衣短打,还挑着两只木桶。

    这人窜到河边,先把木桶一下放在地上,晃得桶里的污水溅了出来。

    这竟是两只粪桶。

    挑粪的人把粪桶放在地上,抽出扁担向河中一扔,扁担稳稳落在钟衣身前的河面上,下一刻挑粪人便站在了扁担上。

    挑粪人一下站定,便躬身说道:“河东村探子总管鲁煜见过寨主。家里来信,副寨主重伤难醒,时味大人闭关未出,田夫人受花信暂摄总理,家里安好,望寨主早日回家。”

    钟衣不知何时已背负起独臂,半睁着眼,也不看着鲁煜,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花信来自何处?”

    鲁煜又一躬身道:“来自并蒂花。”

    钟衣又问道:“何人验过?”说完,也不待鲁煜回答,便接着说道:“叶零重伤,时味不出,也没人能验。”

    鲁煜不敢接话,只勾着头静静地候着。

    钟衣安静了一会儿,扔给鲁煜一颗红色的种子,对鲁煜说道:“你回家去,告诉原原,本座去彭家走一趟,年节回家,让她近些时日看好家门,别再接花信了,只等本座回家。之后你也别回河东了,把河东交给手底下人,你去家门口看着吧。”

    鲁煜得了命令,一躬身滑开几步,这才转身跃走,却留下了扁担和粪桶。

    钟衣待鲁煜走后,淡如平湖的脸又涨红起来,接着又是一声激动地大吼:“袁无盼!”

    声音嘹亮,震得落叶纷纷扬起,自己左手的袖管也震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