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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钟衣终于落荒逃

    鹿耳林,不是死了吗?

    钟衣刚转过身去,便想到了这件事。

    下一刻,拐杖便插进了右胸之中。

    钟衣只感到世界突然寂静了,这时候,才有微弱的“叮当”声传入耳中。

    “叮当”。

    “叮当”。

    “叮当”。

    越来越响。

    终于,响声停滞,一柄剑就这样落在了拐杖下方。

    钟衣下意识地一臂向后摆去,正砸在杜世闲的肩胛处。

    黑剑终于被带出去了。

    钟衣这才得以喘起粗气,四周也不再只是寂静。

    疼。

    钻心的疼。

    比左臂断时,还要疼。

    钟衣扭过头去,看着眼现欣喜,却又紧张兮兮地众人,终于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本座,要你们死!”

    内力激荡,钟衣的发丝和衣衫都无风自动起来。

    钟衣看着眼前之人,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布袋来。

    灰黄色的布袋,上面一个“窦”字张牙舞爪的。

    众人都是一愣,下一刻,布袋落地,一片浓烟。

    众人知晓钟衣将要拼命了,都戒备起来,生怕自己被钟衣选作目标。

    只片刻,众人便开始向前踏去。

    钟衣内力激荡起的风声竟然消失了!

    游春城寨钟寨主,竟然逃了?

    众人这时都放松下来,各个叫喊着要去追杀钟衣,彭轻鸿却闷哼一声,摇摇欲坠地。

    “穷寇莫追,先撤!”

    浓烟还未散尽,这里便空荡荡的,再无人影。

    棠溪村外。

    钟衣终于停下脚步,独臂撑着身旁的树木,不住地喘着粗气,又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巨石。

    钟衣并没等多久,那巨石后面,便走出了一人。

    这人笑嘻嘻的,脸上的酒窝深不见底似的。

    “呵,叶零。”

    叶零笑着上前几步,扶住钟衣道:“我来晚了。”

    钟衣呕出口血来,摇着头说道:“不晚,不晚,你来了,咱们便还能打回去!”

    叶零正要开口,钟衣先又转过头去,看着本营方向,恶狠狠地说道:“我要让彭家,鸡犬不留!”

    叶零叹了口气,看着钟衣,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都伤了,还是先回城寨吧。”

    钟衣猛地扭回头来,独臂猛地按在叶零的脖颈之上。

    “本座说,你给本座渡内力治伤,然后,咱们打回去!”

    叶零却摇了摇头,一把掰开钟衣的手指,摇着头说道:“我想让你回城寨去。”

    钟衣一下恼怒起来。

    “本座伤了,你便想反了么!”

    叶零看着钟衣,一句话也不说。

    钟衣猛地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取了本座人头,去投彭家去吧!”

    一句话说罢,钟衣已欲激起内力。

    叶零却轻笑了笑。

    “你累了,回去吧。”

    内力欲起。

    下一刻,叶零右手并起两指,突然点在钟衣身上。

    一股内力阻隔了经脉。

    “好啊,好啊。你竟藏了这么多!”

    叶零也不再遮掩,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巨石之上,看着钟衣说道。

    “咱们聊一聊,然后你回城寨去吧。”

    钟衣像是突然收尽了怒火似的,竟靠着大树坐了下来,看着叶零,也笑了起来。

    “城寨没被你策反,看来,你是蓄谋已久了啊。”

    叶零倒也洒脱,点了点头道。

    “谋划了几年,也是才有机会。”

    钟衣挑了挑眉毛,笑问道。

    “本座,对你不好?”

    叶零摇摇头道:“好,整个游春城寨,你是对我最好。”

    钟衣又看着叶零道:“本座,做了什么让你起了二心。”

    叶零摇摇头道:“没有,我在城寨之中说一不二,咱们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出主意的。”

    钟衣点了点头,看着叶零又道:“彭家许你了什么?”

    叶零笑道:“我就联系了杜世闲,说我想要投靠他,他那边给什么好处,我还没问。”

    钟衣猛地抓起一把地上的积雪,在手里狠握了握,却终究没有扔向叶零,只又摊开手掌,任由雪块掉回雪中。

    “这新年的第一天,你怎么就反了呢?”

    叶零站起身来,盯着钟衣头颅,一步步走了过来,钟衣却视若不见,依旧靠着大树,一动不动地坐着。

    “唰。”

    叶零捏起一只白色的发簪,看了看,又紧握在手中。

    钟衣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点着头说道。

    “是为了她?”

    叶零也不隐瞒,点着头说道:“是,六年前她死于你手,我便想反了。”

    钟衣许是抬着头久了,有些累,便勾下了头颅,晃着脑袋笑道。

    “本座当时问过你,你说你不喜欢,本座才要她的。”

    叶零轻声回道:“你要了她,我并不在意。可你不该杀了她。”

    钟衣笑了一声,靠在树上蹭了蹭,笑着说道:“她已年近五十,又中了毒,本座就算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几天了。”

    叶零点点头道:“我知道,毒是我下的,我当然知道。”

    钟衣撇撇嘴道:“为什么?”

    叶零看着钟衣,眼中有些苦涩,却还是轻声说道:“她是我的生母。”

    “她是我的生母,只是生下了我,便抛弃了我。”

    “她一生只为享乐,当年为了求一个妾室的位置,才和一个财主生下了我,可我才一出声,她便害死了那个财主,霸占了人家的家产,又把我放入河中,随波逐流。”

    “我寻到她后,她却也不认我,只跟着我到了城寨之中,又见你威严赫赫,便起了求欢之心,想要寻得你的庇护,再继续享乐几年。”

    “可是,我寻母寻了二十年,待到看见她后,我便死心了,这才用了两年的时间,给她生造出了个探子的身份,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我下的毒,能让她死在睡梦之中,无疾无痛,以此来完善自己一直念及的孝心,可是你却杀了她。”

    “你用这根簪子,绞烂了她的心脏,令她哀嚎了大半夜才死,也绞烂了我的孝心。”

    “从那晚之后,我的心终于冷了下来,此后一切,都只会为自己,不再会念及他人,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可叶零看着钟衣,却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只轻声的说了一句。

    “她是我的生母。”

    钟衣突然笑出了声来。

    “咱哥俩,还真是有缘,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正杀了你的母亲。呵呵,真是巧啊。”

    叶零却安静了下来,和钟衣四目相对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回城寨,我去彭家,这根簪子,就是我的投名状了。”

    钟衣看着叶零,又安静了半晌,这才说道。

    “他们能信你吗?”

    叶零道:“不知道,反正,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

    钟衣顿了顿,又开口问道:“是会里的任务,还是并蒂花?”

    叶零握了握发簪,闭上眼道:“是会里的任务。”

    钟衣笑道:“嘿嘿,那我就不去城寨了,别连累了他们。”

    叶零睁开眼,看着钟衣,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人又安静了一会儿,钟衣才站起身来,向着棠溪村的方向走去。

    “走吧,下次见面,本座必杀你!”

    叶零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看着钟衣的背影喊道:“他们在棠溪村等你,可以给你治伤。”

    钟衣却笑着转过身去,变了个方向走开。

    “本座失手,若是去见并蒂花,未免被人小看了,哈哈。”

    叶零不再开口,只盯着钟衣的身形越来越小,直至再看不见了,才从风中听到了钟衣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生母。”

    叶零脸上的酒窝一点都看不到了。

    “对不起。”

    棠溪村中,一架轮椅不知等了多久,却怎么也等不到应来的人。

    轮椅上的人,腿上正搭着两方裹成长条状的灰布。

    一方灰布中,包裹着一柄杀人无数的铁剑。

    另一方灰布中,包着一根冻成冰块的胳膊。

    左胳膊。

    新年的第一天正午,彭家本营便看不见战斗过的痕迹了。

    猿猴和人群为主,飞禽野兽为辅,只一个上午,便抹平了坑洼,还在本营中挂满了红布和灯笼。

    人们虽是都或轻或重的负了伤,但在军医和亚人的治疗之下,大多已能活蹦乱跳了,此时本营之中,热闹非凡。

    恭喜声伴着笑声,响彻旧百里村,不知为了恭祝新年,也为了明日一早的点将大典。

    一年多的从军之行,终于要得到第一次回报了,这个消息一下子便按捺尽了众人久战的精神,虽只半日,便无人再谈及之前的战斗。

    晚饭之后,彭家又传来了新子被寻到的消息,再加上游春城寨二把手的归降,又使得众人的心绪如火上浇油一般,待到鞭炮声起,也压不住众人的呼喝了。

    杜世闲站在逍遥真人身旁,看着当空高悬的明月,忍不住纵声长啸起来。

    啸声停止,逍遥真人笑了起来。

    “你这吸功之法,对那几头畜牲,竟也有用。还真是玄妙。”

    杜世闲笑道:“多亏了师父出手,按住那头飞熊,我才得以更有精益啊。”

    逍遥真人笑道:“谁知道畜牲也能如此通灵,竟能辨出人的恶意,还能有如此威势。”

    杜世闲点点头道:“谁能想到呢。那畜牲负伤,您也剧毒初愈,咱们俩携手对上,竟还得使些谋略才能得手。”

    逍遥真人笑着拍了拍杜世闲的肩膀。

    “什么谋略,是阴谋诡计。”

    杜世闲撇撇嘴道:“是咱们太过聪慧。”

    逍遥真人笑道:“你这嘴啊,要是让小谢听见,不得笑话死你。”

    杜世闲闻声忙止住话语,可逍遥真人还是问了起来。

    “唉,小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