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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恩断小谢太决绝

    “可以,先把我给你的还给我。”

    一句话,终于使小谢怒火中烧,竟一剑挺出,刺向了逍遥真人。

    杜世闲本只是立威心在,又生气小谢在斗凌波仙时对自己的不敬,只想着打败小谢而已,谁知小谢竟敢对逍遥真人出手了!

    这可不是小事。

    杜世闲忙两手前捉,欲搅烂小谢的剑势,谁知小谢震怒之下,剑气竟在杜世闲的手心滑出了几道伤口。

    杜世闲吃了痛,下意识地收了手,还未再起心思,长剑已堪堪触及逍遥真人的眉心。

    下一刻,小谢飞退,一口血呕了出来。

    杜世闲惊讶地看着逍遥真人。

    此人目盲之下,武功竟更上层楼!剑气精粹,伤人如实剑一般,不伤人了,逍遥真人站在着,又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般。

    这杀伤力十足的剑气,竟也能内敛成这般模样吗?

    杜世闲不由得微张开嘴,还未开口,小谢便又动了。

    剑气如箭群一般迎向逍遥真人,只一瞬间,这里便像是气温骤降一般,直使人身起鸡皮疙瘩。

    可这一剑的结果,还是小谢飞退呕血,而逍遥真人,就只是简简单单地提起剑鞘,又简简单单地向前一顶。

    剑术通玄!

    杜世闲武功于此,再加上初封参将,本还升起了能青出于蓝的心思,可今夜见了逍遥真人的出手,这念头便又夭折殆尽。

    小谢的哭声响了起来。

    “你杀了我啊!我不是让你失望了吗!杀了我啊!”

    哭声凄惨,直使人不忍直视。

    杜世闲怜悯地看着小谢,正要出言拦下逍遥真人,却听得逍遥真人的语气终于变了。

    不忍,却又包含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谢,你怎么成这样了。”

    小谢哭嚎道:“我怎么成这样了?我前二十年,跟着你,可曾一天不吃苦吗?我既然已成人上人,为什么不能这样了?”

    杜世闲不知该怎么出口了,只能听着逍遥真人略显痛苦的问话。

    “可你之前二十年,一直不曾如此啊。”

    小谢哭道:“我之前,没见过声色犬马,没见过人间多情啊!”

    逍遥真人像是突然老了一样,语气间满是衰老的气味。

    “你见过了,那就回来吧,我重新教你。”

    小谢坐在地上,满脸的泪痕,嘴却诡异地向上勾起。

    “回不去了。我若是没见过光明,才可以忍受黑暗。”

    一句话过,杀人诛心,场中一时只有逍遥真人的呢喃。

    “之前的二十年,对你来说,就是黑暗吗?”

    “对你来说,就是黑暗吗?”

    “黑暗吗?”

    小谢突然爬了起来,横剑当颈,利剑直在自己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回不去了!要么就让我死!要么就别再管我!”

    逍遥真人颤抖着双唇,好半晌,才晃着手,摸索到了插在地上的古朴长剑。

    古朴长剑始一握在手里,逍遥真人的语气便又回复平常。

    “那你就死吧,下辈子,我再好好教你。”

    小谢惨然一笑,手刚动了一动,便被打落在地。

    “师父,饶他一命吧。”

    杜世闲皱着眉看着横插一脚的秦嫡,正要出言呵斥,逍遥真人却还剑于鞘了。

    “你走吧。你想恩断义绝,咱们就恩断义绝了。”

    小谢看着逍遥真人,好一会儿,才猛地一甩白发,返身离去,秦嫡忙快步跟上。

    小谢带来的众人看小谢离去,杜世闲又只盯着逍遥真人,各个缓缓了跪退几步,见杜世闲没什么反应,便突然爬了起来,飞快地跑了起来,生怕杜世闲回过身来,真对他们有什么处置。

    杜世闲看着逍遥真人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这才扶着逍遥真人坐到桌边,还未开口,逍遥真人先一把抓过酒坛,仰头痛饮起来。

    寻酒之准,一点也不像目盲之人。

    众人都略觉尴尬,趁着逍遥真人饮酒之际,袁超一先微声冲杜世闲告辞离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都告辞而去,一坛酒尽,桌边已只剩下杜世闲和逍遥真人两位。

    杜世闲忙接过空坛,又递来一坛酒道。

    “师父,别气了。”

    逍遥真人又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这才摇摇头道:“无妨碍,无妨碍。”

    往日里,逍遥真人饮酒,都是一口接着一口,从开始到酒醉,语气都是戏谑轻薄。

    可今日,逍遥真人一口气喝了一坛半的酒水,脸色已显潮红,语气却还是镇定淡然。

    杜世闲终于感受到了逍遥真人的苦涩。

    “别气了,师父,小谢不懂事,我替你教训他。”

    逍遥真人又扔开一只空坛,却不再寻酒,只扭过头来,“看”着杜世闲开了口,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你知道吗,他的根骨,跟我的一般无二。”

    杜世闲知晓这个“他”,说得正是小谢,忙点了点头道:“您说过。”

    逍遥真人竟还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说过吗?唉,老了,不知事了。”

    杜世闲正要开口安抚,逍遥真人却又开了口。

    “我当年捡他的时候,见了他襁褓里的信件,里面有他被抛弃的原因,是因为被恶人抄家,重伤欲死之际,才强写了封信,把他放在了大路之上。”

    杜世闲不知怎么开口,便只握着逍遥真人的手背,听着逍遥真人的讲述。

    “就因为这,我把一身武艺都传给了他,还一直教导他,远离骄奢淫逸,做个好人。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成功了。”

    逍遥真人的语气中,终于带起了哭腔。

    “可谁知道,只半年,这一切都功亏一篑!”

    杜世闲正要开口劝解,逍遥真人却猛地站起身来。

    “我老了,可不想自己的晚年,也被你这里的习气教坏。我准备走了。”

    杜世闲一愣,忙跟着站起身来。

    “您去哪?我陪您!”

    逍遥真人握了握古朴长剑,终于语气恢复如常。

    “你已经足够自保,我答应他的事也做完了,你不用陪我,咱们师徒情尽。”

    杜世闲哪料到逍遥真人突然的决绝,忙开口道:“那您去哪,让我知晓,我也好去看看你。”

    逍遥真人的拇指抠着剑鞘上的烙字。

    “为报清高下九天,自有逍遥不羡仙。我也该世上逍遥了。”

    杜世闲握了握逍遥真人的手,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逍遥真人像是感受到了杜世闲的心意一般,强笑了声道。

    “我去寻寻旧时老友,也不知去往何方。你无须牵挂了。”

    杜世闲曾在算命老人那听过逍遥真人的旧事,这时下意识地问道。

    “是莫蹈常前辈吗?”

    逍遥真人一挑眉毛。

    “他跟你说过了?是莫蹈常。”

    杜世闲忙问道:“莫前辈如今身在何处?是山内还是山外啊?”

    逍遥真人摇摇头道:“我十年前在山里寻见过他留下的痕迹,如今他在哪,我也不知道。”

    杜世闲问道:“那您去哪找啊。”

    逍遥真人又摇了摇头,以剑当拐,点着地向前走去。

    “大路朝天,随意寻找。我这残生,也不想再生别的事了。”

    杜世闲忙跟了上去,只留下一桌饭菜,在夜空下慢慢变凉。

    “再等几日吧,再让我陪陪您吧。”

    本营之内,新修了十数间房子。

    除了两间硕大的房屋之外,还有十三间稍小一些的房屋。

    这十三间房屋虽说稍小,也比大部分居室要大上两倍有余,房屋进了门去,假山假水,庭院生香。

    其中一间房屋的门顶上,正挂着一张黑底金字的牌匾,匾额之上,“铁壁将军府”五个大字威严赫赫。

    袁超一正坐在房屋内的一角,硕大的居室只点着如豆一灯。

    《入云决》已被翻到末页,袁超一这才抬起头来。

    “好功法,是内力的巡游路数,若是我只有《山落功》,说不得,还真愿意破功重修了。”

    袁超一的对面,从黑暗中探来一人。

    斜髻黑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本营御敌之后,又点将大典,正是乱的时候,却让禹无羊偷入进来,若是被彭雕神知晓,非得紧张起来不可。

    万幸禹无羊也不欲袭营,只是看着袁超一,略带嗔怪的说道。

    “现在知晓《烟海功》的好了?”

    袁超一也练过烟海功!

    袁超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只是烟海功撑底,不够我用的,这才转修了曹一的《山落功》。”

    禹无羊撇撇嘴道:“让你去曹一那偷师,你却一去十年,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是不是就不再见我了?”

    袁超一笑道:“哪能啊,你可是我最亲最爱的义父啊。”

    禹无羊撇撇嘴道:“我赐你名摘花,你却差点被人摘走了,还当我是你义父?”

    袁超一像是在禹无羊面前把自己当做孩子一般,再无平日里的威严,竟笑着拍了拍禹无羊的手背。

    “别怪我了,我当时年幼,现在可是知错了。”

    禹无羊笑骂了一句道:“行了,受不了你。说正事,你们快要出山了,到时候你随军征战,事做的绝一点,给彭家点脏名,我好召点人,去夺彭轻鸿的九兽!”

    袁超一道:“知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禹无羊想了想,望着房屋的墙壁说道。

    “把杜世闲去游春城寨的日子拖久一点,我还要先做一件事,才能让杜世闲过去。”

    袁超一问道:“什么事?”

    天快亮了。

    禹无羊站起身来,推开屋室大门,欲要趁天色未明之前先行离去。

    “给杜世闲,消掉一个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