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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剑阁一夜谈何事

    明月照进枉天城中,月光铺满了剑阁。

    杨逸心虽说人如其名,平日里飘逸潇洒,可他去哪都要背着他那四柄剑,若是生人见了,定是要腹诽上几句的。

    还好,梁卫平日里见得多了,此时从昏迷中醒来,倒也并未见怪,只强撑着坐直身子,还拱了拱手行礼。

    “梁卫见过城官大人。”

    杨逸心为人和善,倒是不端架子,一只手捻着下巴上的碎须,另一只手摆了摆,笑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行个什么礼,躺好吧。”

    梁卫也不迂腐,闻声便要躺下,可胳膊刚一收力,便又强撑起来,似要下床一般。

    杨逸心身后的阴影里,那张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老者。

    一个衣衫板正,连头发都收拢得一丝不苟的老者。

    杨逸心见梁卫注意到了,也上前扶起梁卫,笑着说道。

    “大城官想问你几句话,你也不用紧张。”

    梁卫被搀扶着,强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着礼道。

    “属下梁卫,见过大城官大人。”

    赵禄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也不来搀扶梁卫,只清了清嗓子,捋着长及胸口的白须,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刚才在床上对杨城官行礼,这样不好。”

    梁卫也不敢起身,忙又躬了躬身子,将头垂下地上。

    “属下知错,还望大城官大人责罚。”

    赵禄名挥了挥手背,说道。

    “念你重伤在身,这次就暂且记下,你起身吧。”

    听见这话,梁卫忙谢了一声爬起身来,疼痛惹得他满脸扭曲,可却不敢哼出一声来。

    待到梁卫束手站直了身子,杨逸心才拍了拍梁卫的背部,笑道。

    “不必紧张,大城官问些话,你就能歇着了。”

    梁卫忙又道了声“不敢”,赵禄名才走上前两步,站在梁卫身前,却不开口,只招呼着杨逸心把椅子搬来,等到坐在了椅子上,赵禄名才开口道。

    “今天在擂台上,和你赌斗的那人,是谁?”

    梁卫答道:“是杜生,号称‘石剑客’,使的是一路悲鸣剑法。”

    赵禄名点了点头,又问道。

    “是公羊轲手下的人?”

    梁卫道:“不是,是吕笑和赵帅二人,今日才引荐来的。”

    赵禄名闻声喝道:“那怎么住在公羊轲那里?”

    梁卫忙躬了躬身子,又勾下了头。

    “今日初见那人,属下便和那人生了间隙,公羊轲来拉偏架,便和那人结识上了,其余的,属下不知。”

    赵禄名沉吟一声,又问道。

    “那杜生,很出名吗?”

    梁卫像是想要诋毁杜生两句,可又不敢在赵禄名面前说谎,只得咳了几声,老实答道。

    “很出名,是南地一把好手。”

    赵禄名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卫不敢抬头,只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待到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杨逸心才笑着说道。

    “小梁,那个杜生,你觉得能用吗?”

    梁卫闻声脸色一喜,忙抬起头来,看着杨逸心说道。

    “石剑客杜生,行走江湖时还带着家人,咱们若是将他的家人招来,他定能为我们所用!”

    赵禄名闻声喝道。

    “咱们枉天城声名在外,岂能做这等事!梁卫,你好大胆!”

    梁卫忙半跪在地,勾着头告罪,杨逸心却笑了笑道。

    “行走江湖,还带着家人。这倒是奇事,小梁,你给我讲讲。”

    梁卫抬起头来,看了看赵禄名,见赵禄名摆了摆手,这才开口说道。

    “杜生其人,幼时家遭变故,只剩下一个叔父,一个妹子,和他妻子几人,杜生经此大难,才觅得名师,搏出了石剑客的名号。

    可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那之后,便再不敢将家中血亲留下,这才走到哪,都带着家里人。”

    杨逸心这才点了点头,笑道。

    “还是个孝顺孩子,那就好,也配得上让咱们招揽一下。小梁,你试过杜生的手,你觉得,他配得上什么位置啊?”

    梁卫道。

    “属下不敢造次,还请城官大人自虑。”

    赵禄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问你,你就答,别婆婆妈妈的,惹人反感。”

    梁卫这才又躬了躬身子,说道。

    “以杜生的武艺,加入十常侍为好。”

    杨逸心笑道:“十常侍,可都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小梁,你这话可不对。”

    梁卫忙开口道。

    “十常侍之位,有德者居之,若是以武夺职,定无人敢说声不对的!”

    杨逸心闻声笑道:“小梁,你倒是会说话。可是,要是你被换下去了,你可愿意啊?”

    梁卫忙说道:“十常侍之位,有德者居之,属下若技不如人,被夺了职,也绝无二话!”

    赵禄名听见这话,“哼”了一声,便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而去。

    杨逸心见状,拍了拍梁卫的脑袋,也随之而去。

    待到二人走后,梁卫才慢慢站起身来,瘫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张脸上,却挂着笑意。

    明月依旧。

    杜世闲嘬了口手中的茶水,看着身前负手而立的公羊轲。

    “公羊兄,杜某来这枉天城里,可不是想在公羊兄手下做事的。”

    公羊轲正说得热烈,听见这话,忙笑了几声道。

    “杜兄误会了,我说的,正是杜兄成为十常侍之后,咱们的布局啊!”

    杜世闲笑道:“成为十常侍之后,再帮公羊兄夺得神兵?嘿嘿,这可不是杜某的心思啊。”

    公羊轲听见这话,忙坐回杜世闲身旁的椅子上,端着茶水说道。

    “鬼人的藏宝图,虽然诱人,可是啊,杜兄想想,这么多人去夺,难道,就真能落在杜兄手里吗?而我给的好处,可是能实打实的,落在杜兄手里啊。”

    杜世闲沉吟一声,说道:“公羊兄说得那劳什子棠溪宝剑,我听都没听过,你便以此,换杜某的助力,这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吧?”

    公羊轲忙说道:“杜兄不知,那棠溪剑之利,不说削山断岭,但削金断玉,也不是难事,到时候,杜兄一见便知!”

    杜世闲笑道:“就算那棠溪剑是个宝物,但听公羊兄所说,一个在三城官的手里,一个在三城官他师弟的手里。嘿嘿,哪一个,都不好得吧?”

    公羊轲笑道:“杜兄莫虑,咱们取得,是那王令手中的,到时候,取剑的方式,就算三城官知晓,也不能说什么。”

    杜世闲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上擂台赌斗?”

    公羊轲忙摆摆手道:“哪需要那样,哈哈,杜兄就等着吧,到时候,杜兄就知道了。”

    杜世闲不置可否地干笑一声,还未开口,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公羊大人,城官大人那里放了话,召杜先生明日晨起,在九剑天巨剑之下见面,到时候,十常侍都要去。”

    公羊轲听见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明日晨起,杜兄就知道,怎么取得王令手里的那柄剑了。”

    杜世闲疑惑地问道:“明天城官找我,是为的什么事?”

    公羊轲却不回答,只笑着走出门去,对杜世闲说道。

    “天不早了,杜兄先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话音落下,公羊轲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杜世闲一人坐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公羊轲便来到杜世闲的屋外,待到杜世闲洗漱完毕,二人才一同去往那巨剑之下。

    杜世闲刚跨出院门,只见路上,一个中年人提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走来。

    杜世闲抬眼望去,那人虽说穿着丝绸衣衫,可衣裳满是脏污,油亮亮的,看样子,少说也连穿了十几天没洗过了,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柄发灰的油纸伞,混像个假扮文人的流浪汉。

    杜世闲见这人如此肮脏,不禁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生怕沾上了那人身上的污秽。

    可那人也随之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杜世闲身旁,顺手一伸折扇,向杜世闲肩头一拍。

    “哈哈,走那么急干嘛?”

    杜世闲身怀武功,可此时并未上心,竟没躲开这一扇,不禁怒喝一声。

    “你干什么!”

    那人却又是一阵干笑,踢踏着拖鞋向前跑去,混像个疯子一般。

    杜世闲见这人如此,便要一挥石剑追向前去,公羊轲却忙几步跑来,拉着杜世闲道。

    “杜兄莫急,先看看身上丢了什么吗?”

    杜世闲一愣,忙伸手入怀,继而突然大喝一声。

    “好贼子,竟偷到老子头上了!”

    杜世闲伸手入怀,只发觉怀中的一袋碎银子不翼而飞,还好进城探路之时,身上东西都放在了马上,这才没有被人看破身份的顾忌。

    公羊轲见状,忙陪着杜世闲骂了几声,这才说道。

    “刚才那人,也是十常侍之人,叫周之阳,是个偷儿,枉天城里,除了三大城官和城主,别的人,都被他偷过。”

    杜世闲疑惑道。

    “十常侍就这么不值钱,一个偷儿,也能当得?”

    公羊轲忙摆摆手道:“杜兄有所不知,这周偷儿,武艺也算了得,一柄短剑藏在扇中,倒也能技压群雄的。”

    杜世闲笑道:“一个偷儿而已,还说什么技压群雄?”

    公羊轲道。

    “这周偷儿偷东西,可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幼年时,一个偷儿偷到了他家,见他母亲稍有姿色,便连人带货全偷了个遍,后来,他母亲受不了这侮辱,便悬梁自尽了。

    自那以后,周偷儿便开始了偷儿生涯,只是他只偷财物,偷了,便把财物送予勾栏女子,也算得上一种劫富济贫,这才没有太多人对他喊打喊杀的。”

    杜世闲正要再问些什么,忽然,身后蹄声急促。

    “前面那俩,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