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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帝辛

    帝辛七年朝歌春

    二月,北城急报,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叛变,太师闻仲奉敕征北。

    帝辛御驾亲征的机会被闻仲抢了去,满心郁郁地继续坐镇朝野。

    除开每日听着来往捷报,帝辛坐在王座上,珠帘高卷,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捷报后,朝臣们没事找事的拉帮结派内斗。

    数年征战,此际四夷拱手,八方宾服,自万民乐业,坐享太平。

    今年难得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叛变,不过闻仲早见他跃跃欲试,便一肩膀揽下,先请了他的敕令,领兵出征了。

    连那百姓都感慨太师已经是两朝元老,一把年纪,该好生歇息去了,为何还能这般生龙活虎。

    失了耐心继续听这些无趣的搬弄,帝辛抬手朝当驾官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却见右班中同属前朝老臣,商容,高擎牙笏俯伏在金阶之下,“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帝辛蹙眉,尤为反感。当年挟神明来掣肘他的祭祀,除了少数几位世代流传的祭祀宗族,由于根基过于庞大,与如今所有世家贵族已盘根交错,恐动摇国基,难以在一时拔出,其余皆彻底肃清。

    稍有心思之人,便明白了这一任君王的态度,站好位置。

    若今日启奏的不是商容,他早已命左右将其拖下朝堂。但当初是身为首相的商容出面力保他入主东宫,他再不喜,也要卖他几分薄面。只懒懒的嘲弄道,“女娲有何功德,朕轻万乘而往降香?”

    此言自是大大不敬,但帝辛乃是当今天子,又有何人敢训斥与他?

    但有人敢,主祭巫师出列,他并未像其他朝臣一般跪拜,只略略一弯腰,便道,“陛下,女娲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圣德。那时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炼之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禋祀以报之。今朝歌得以四海安乐,当是女娲娘娘补天而令天下尚存,百姓繁衍,此乃福神圣神,今朝歌祭此福神,当佑我大商四时康泰,国祚绵长,风调雨顺,灾害潜消。为天下万民之福祉,陛下何以推却?陛下向来爱民如子,此福国庇民之正神,陛下当往行香。”

    言罢,百官同时出列,俯身三拜。

    “恳请陛下行香——”

    一番慷慨言辞,舍我其谁之势以万民和天下福祉的名义提出,帝辛自不能不管不顾。

    他面无表情的扫过百官中唯一不跪的主祭,眼底一片杀戮之气——

    “准卿奏章。”女娲诞辰之日,家家焚香设火,户户结彩铺氈。

    天子乘御撵出朝歌南门,武成王黄飞虎纵马尾随御撵,三千铁骑押后,八百御林自前方开路,满朝文武随行。

    至女娲宫,文武随班拜贺毕

    帝辛站在女娲圣像下,女娲左右各有金童玉女。金童执幡幢,玉女捧如意。女娲圣像隐在幔帐之后,只隐隐看见婆娑的幔帐之上精细的描画彩鸾,沉香宝座之上,雕刻着走龙飞凤,煞是靡丽。

    他拈一炷香,折腰一拜,便要离开之时,女娲宫中的祭祀们大惊失色,谏言道,“陛下,怎可对女娲不行跪拜之礼?此乃不敬,女娲乃上古神女,如若不敬,恐会降下灾祸,社稷动荡……”

    逼他出宫行香便罢了,还要逼他继续跪拜?

    向来高傲如帝辛,心中怒急,恰逢此刻一阵狂风吹开幔帐,现出女娲圣像。

    帝辛正对着女娲圣像,果真是国色天姿,婉然如生……

    他冷冷一笑,令人取来短刀,几经征战,他身上如有实质的绝对压迫力令全场朝臣噤若寒蝉,竟不敢拦。

    他一字一句的在女娲宫粉壁上刻上: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对女娲不敬?

    他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敬。

    彼时帝辛写完这首大不敬的诗句后转身离开女娲宫,还未走到宫门,他突然脸色苍白如纸,呕出一大口血来,满朝文武皆惊异万分,宫人迅速上前扶他,随后便如噩梦,他一口接一口仿佛要呕尽全身的血液一般,身上的王服前襟几乎被血液浸透了……

    于此同时!女娲宫前的梁柱忽然无预警地倒下,朝帝辛狠狠砸下来——

    众人皆知,帝辛年少时便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深得帝乙欢心。但此际他这等境况,又如何躲得过,当先几个侍卫被巨大的梁柱当场砸死,尚有几分神志的帝辛低喝一声,踉跄几步竟牢牢接住,随即被宫人送上车撵,待御撵回到宫中,他方安心的昏厥过去……

    在宫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一道柔和的白光进入帝辛的身体,只见断骨迅速接好,四周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到片刻,帝辛的左臂便如往常一般,没有一丝伤迹。

    帝辛三日未醒。朝野上下已沸沸扬扬人心惶惶。“远在北海的闻仲第三日乘着黑麒麟赶回朝歌,施展铁血手腕在第一时间稳住大局”。

    其实这些天,帝辛早清醒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这时一个人影推门而入。他扭头看到他后立马下令轰走他。

    “滚——!”

    伴随着压抑低沉的咆哮,一个酒杯胡乱被砸过来,她毫不费力的避开,绕开满地器皿的残骸,慢慢接近他。丝毫不惧他的威严,优雅的走了过来。

    此刻帝辛苍白的脸上,阴鸷而发红的眼令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扔完杯子见她还要靠近,他伸手去拉玉枕,只稍稍动了动气力,他蓦地弓起身,歇斯底里的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