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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联系

    这一整夜,卢蔓将手机放在床头,开机,铃声声音调到最大,夜里三番五次惊醒,像着了魔般疯狂扑向手机,迷迷糊糊,连偶有睡着都因梦见错过来电而痛苦地睁开双眼。

    可直到天亮,她都没等到薛胥的来电,就连别人替他通知一声特殊情况的消息也没有。

    清晨的风微凉。

    卢蔓给姜禾编辑了条短信,上午又请了半天假。她的状态太差了,连出门打车的精力都没有,遑论上班工作。

    姜禾回复短信:好的,你好好休息,需不需要我陪你?

    卢蔓拒绝了,这时候她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将近十点钟时,卢蔓忍不住拨打了肖律师的电话。

    当肖律师接起电话时,卢蔓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连这唯一的联系途径也成了一场空。

    “喂,您好,哪位?”

    卢蔓的声音控制不住颤抖,“肖律师,您好,我是卢蔓,请问薛胥落地了吗?他到底去哪个国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反倒是这股害怕令她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如果他还不联系我,我要报警了。”她其实不确定这句话是否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毕竟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打算,若惹怒,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这句话真起了点作用,让本来想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的肖律师不得不改变策略,“卢小姐,没必要报警的,薛先生已经到了,只是有些手续在办,暂时没空联系您。”

    卢蔓见对方语气软了不少,便大胆地再进一步,“你让他今天之内联系我,不然我只能……”

    肖律师抢说了句,“好,您放心,今天之内,一定让他联系您。”

    挂掉电话后,肖律师连忙联系了江老。

    这端的江老遇上一道庞大的难题。

    一切本应顺利进行,他并不是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望子成龙,有错吗?若这之间有丁点罪恶,那便是他过分袒护领养的孙女江若衫,伤害了无辜的女孩卢蔓,可卢蔓已经拥有优秀的薛胥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不够补偿吗?

    够的。

    原以为如此,他的一切难题将会迎刃而解,可到达目的地后,他却与薛胥在某一问题上发生矛盾。

    他告诉薛胥,“打电话给卢蔓,告诉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薛胥却反抗,“不要,蔓蔓是我老婆,为什么要离婚?你别胡闹哦。”

    ……不是说会忘记妻、孩的吗?

    白医生如是解释,“具体案例,具体分析……”

    他试着以酒诱惑,“一屋子酒?”

    薛胥却瘪了瘪嘴,“一辈子酒都不行,蔓蔓,我老婆。”

    江老觉得薛胥并不是那么清醒,或者说过分清醒,药效和说明书上的不同,便又问白医生。

    白医生如是解释,“具体案例,具体分析……”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邀请知名投资者、收藏家、画家刘教授到家里来,向他介绍这就是儿子薛胥,恳请他教学时,刘教授选择先与薛胥进行简短交流,然而,在经历不简短的交流后,刘教授对江老摇了摇头,“江先生,不是我不帮你,哪怕薛先生有微薄的基础,我也能打造,可他连最基本的鉴赏能力都没有,我实在不想自砸招牌。”

    江老听见这一总结,几近崩溃,他想过各种可能,甚至连薛胥不愿意离开卢蔓这一节都考虑过,但绝对不曾想到和薛胥的能力有关。

    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老的声音几近吼叫,“薛胥,我儿子,他还没成年就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在国内虽然没到独一无二的地步,但专业能力从没人质疑过。”

    刘教授虽听说过江老是个狠角色,但他刘迪毕竟在当地生活了四十年,能力未必比对方弱,没必要惧他,愿意考虑收薛胥为徒,只是对江老提出的价钱感兴趣,但收入是一回事,名声是一回事,“抱歉,我实在没看出他的专业能力。”

    江老看着他丝毫不恐惧的双眸,眼底缓缓流露出疑惑,他摇摇晃晃地走向薛胥的房间,见他正抱着酒瓶睡觉,看上去哪里像个能征服世界的人?倒像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那张俊俏的脸还将他推向小白脸的范畴。

    江老走到白医生跟前,狠厉地望着他,“告诉我为什么?如果还是那句话,你知道后果。”

    白医生颤抖着冲江老笑了笑,指了指房间后,站起身,跌跌撞撞进房里,研究了薛胥片刻。

    江老站在屋外,听见屋内的对白:

    “很困,别吵我。”

    “薛先生哟……”

    “闭嘴……”

    “薛先生,你看看这张图……”

    “什么烂东西,拿开。”

    “薛先生哟……”

    “你烦不烦?”

    伴随着一阵混乱声音,白医生大喊,“别!千万别撕,这幅画市值八位数……大哥、帅哥、老大,我求你了,给我,我保证再也不吵你,吵你我就是小狗,长两根尾巴的。”

    江老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刘教授坐在沙发上,有种存心看笑话的心态。

    白医生捧着那幅画跑出来,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忐忑地望向江老,“江老,不行,这不能……不能怪我,我当初说过了,个体情况不同,就算醉后状态相同的人,醉后想逃避的内容也存在差异。虽然很多案例呈现服药者因家庭压力过大,而用酒精逃避现实生活,但现在看来……薛先生显然不属于这类……”

    “他当然不属于这类!”江老满脸通红,眼里的血丝此刻显得尤其悚人。

    白医生的双腿一软,赶忙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半天不敢再插嘴。

    江老没再说话,垂眸沉浸于找解决方法的思考中,他做事不喜欢只有一个选择,备好方案才能确保目的实现,此时,他不得不转向第二方法。

    “把药的作用消除。”

    白医生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忽然传入一句话,还以为是幻觉,连忙确认道,“消除?”

    江老懒得再重复,只着重强调,“尽快。”

    白医生抓起挂在墙壁上的医药包,飞奔入薛胥所在的房间内。

    屋内传出薛胥崩溃的呐喊声,“你烦不烦啊!两条尾巴的狗!”

    午后狭长的阳光洒在街道上。

    薛胥已经彻底清醒了,虽然窗外呈现的景致与脚下所处的国度比梦境还要虚幻。

    白医生离开了,刘教授离开了,这个客厅里只剩下薛胥与江老。两人坐在沙发的两头,似谈判。

    薛胥认为自己已足够冷静,否则绝不会安然地坐在此处与江老谈条件,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可以不受限制地离开这间房间,但也清楚地明白江老有万种方式折磨远在异国的卢蔓。

    温柔的风、雅致的装扮混合,碰上这一幕,却成了冷意凝固的呈现。

    江老的表情并不显得惊惶,亦没有半点计划破碎的难过,反倒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首先发言打破屋内的寂静,“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留下来。”

    他甚至不必抓住其他可能,便一语击中两人之间存在的威胁因素,“你会对卢蔓怎么样?”

    江老哑然失笑,像面对一句有趣的言语,“我不是野人,不吃人不杀人。”他望着薛胥的双眼,淡然地说,“可是盛齐喜欢她,从和她在A城吃第一顿开始,就对她着迷了。”

    薛胥当然不会忘记盛齐这个人,这人曾是公司某小组内成绩斐然的主管,这是他唯一一次不论能力、未来而主动随心开除的员工,只因他在餐桌上差点对卢蔓动手,便无法再被他忍受。

    江老看着薛胥埋有深意的双眼,不必细问便知道其内心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你终究还是太年轻。只因一丁点小瑕疵就放弃一位有潜能的员工,人才有爱好不正常吗?人才流失对企业的打击有多大,难道你不明白?”

    “她是我老婆!”薛胥在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声音稍提高了些,但整体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埋下无济于事的愠怒。

    江老耸耸肩,同样平静得如同一潭水,坦白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媳妇。”

    本以为青春少年图个新鲜,一场恋爱谈到冬季便也凉了,可这场感情竟持续了数个春夏秋冬,甚至发展到红艳艳的婚姻关系。

    薛胥知道此时无需分析卢蔓有多值得人喜欢,径直绕向重点,“待多久?”

    “不知道,”这回,江老可真没有答案,他微微一笑,望向窗外旖旎的景致,这地方适合养老,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便能够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的余光,“这要问你自己。”他指了指薛胥,“要摆脱我的威胁,你知道唯一的方式只能是比我更有能力。”

    这是个不小的挑战,可薛胥却眉头也不皱地答应了。

    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胜券在握,此时又有谁能够厘清他的思绪?

    异国他乡,再盛大的景色也比不上梦中的温柔,那便为了那一幕,放手一搏。

    时间沉淀的指向,无可预料。

    江老眼底的精神恢复了百分之八十,还余下些许,便是更进一步地要求他妥协,“和卢蔓离婚。”

    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薛胥果断的同意。

    江老像是看清楚他的考虑般,不予对方提问机会地解释,“你没有选择,只能答应,这就是威胁,只要我的筹码够大,要求你做任何事,你都只能点头。”

    静谧了片刻,似乎连呼吸都欲言又止。

    薛胥终于肯望向他饱含沧桑的眼,“为什么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她?”

    江老敲了敲沙发臂,直对他坚定的双眼,语气之中的锐利几乎要冲破玻璃划开天际,“那种家庭出身的女人,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