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若
齐怀善在杀掉谌家父子，又处理完海峰和刘勇的事后，置办了三口棺木和一块新的墓地，他把父母和小妹齐怀英的尸骨重新入殓，新墓地选在刘家冲，离刘若兰的墓地也就十来步。
接着齐怀善又在家人和刘若兰的墓地中间搭了间草屋，此后他白天守墓，晚上在草屋里推导完善化神三戒。
随着时间推移，一年、三年、五年过去，一些细心的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年轻人整天打扫的四所墓地中，一所坟的坟头草长得异常茂盛，另外三所墓地则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不仅如此，连紧挨着的邻墓坟头草都要稀疏一些，离得越远的草长得越茂盛。
还有人留意到这个整天与坟墓打交道的年轻人，多年过去相貌竟没丝毫改变，有人甚至偷偷观察过这人的起居，却没有一人看到过此人吃喝拉撒，更不曾见他离开过墓地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墓地活神仙之名逐渐传开，引得刘家冲之外的很多人慕名而来围观，心思活跃的生意人们也在墓地周围做起了买卖，渐渐成为刘家冲一大奇观。
由于此地地力肥沃，多生野草，状似韭菜，后来人们为了方便称呼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韭菜坪”。
好景不长，在第七个年头的某天清晨，韭菜坪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聚集到这儿生意人增加到三四十户，此时已经有人在准备旅客们的午饭，人们停下手中活，应声看去，发现正在扫墓的活神仙竟然一夜苍老，由翩翩少年变成四五十岁蓬头垢面的半老头子。
之所以会这样，源于昨晚的一次变故。
齐怀善打扫完墓地，天刚黑他便开始打坐，很快入定并进入空明境地，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之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按理说，普通的嘈杂声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更别说此时已进入忘我阶段的他了，可就是这种嘈杂声偏偏把齐怀善从冥想中拉了出来。
齐怀善睁开双眼，忽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十七年前他入深山修行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走出茅屋，齐怀善看到一帮人正围成圈呐喊，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仔细看又仿佛在庆祝什么。
忽然，齐怀善在人群中央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浑身不禁一振，十七年的埋头苦修，终究抵不过她的惊鸿一瞥，那倩倩身影恍如昨日，昔日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十七年的天人永隔，非但没把牵挂随土埋葬，反而愈发的刻骨铭心。
女子回头，恰好看到泪眼朦胧的齐怀善，她浅浅一笑，身体飘了起来，不过没朝着齐怀善，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越来越远，如同十七年前一样。
“不……”齐怀善声嘶力竭大喊！
他这声音实在太大，竟把周围那些人震得倒飞出去，半空的女子也受到波及，她如同蒲公英，身不由己的随风飘荡。
一个住在韭菜坪旁边的生意人正在做着美梦，口水湿透了枕巾，铺盖被结实的双腿夹得扭曲变形，梦到浓时恰被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吵醒，他睡眼朦胧地走出帐篷，月光之下仿佛看到有一团黑影飞向空中，揉了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看见，骂骂咧咧回到炕上，梦境一旦被打断，无论他怎么想也无法再续美梦。
“若兰，你为什么要走？”齐怀善追向蒲公英，他要在她彻底散落之前把她拽在手里，抱在怀里，他不会再像十七年前那样，他如今已有了能力，有了保护自己所爱的能力，绝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你没感觉到吗？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实体，你苦修十七年，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我等了十七年，终于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刚才那些人，不！应该是鬼魂，他们是在为我送行，我们的路不同，放手吧？齐大哥！”
齐怀善非但没放手，反而越抱越紧，他能感觉到，刘若兰地身体的确介于实体和虚幻之间，他闭上眼，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暖，可是睁开眼，齐怀善又觉得自己抱住的是软绵绵的棉花，又像是儿时把玩的猪尿泡一般，尽管他浑身是力，却始终没有着力的地方。
“齐大哥，你使劲用力，看看能握住多少？”
刘若兰说完变成一堆米粒般大小的沙子，浮在空中，话音未落沙子已然落下，齐怀善连忙使劲抓了两把，觉得还不够，又用嘴咬了一口，其他没被抓住和咬住的大部分沙子掉的掉到地上，有的散向远方。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手上的沙子被吹走了不少，齐怀善连忙手上用劲，可是沙子却从他的手缝里漏了出来，被风吹走的反倒更多！
“你明白了吗？”刘若兰的声音从被吹向远处的沙粒中传来。
“咕噜……咳咳。”
“我越是强求，越是用力，反倒越留不住你，就像这沙子一样，我越想用力拽住更多，沙子漏得越快…可是……”
齐怀善干脆把嘴里沙子直接吞入腹中，他的声音沙哑，面容扭曲，泪如雨下。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既能够知道又能做到更是另外一回事，他此时既不想知道，又不想做到。
不过，齐怀善终究还是放开手中的沙粒，让她像蒲公英一样自由飘荡……
刘若兰临走前说了三句话。
“恭喜你齐大哥，你能看到鬼魂，并且听到鬼魂说话，说明你已经正式踏入修道者行列。”
“那些鬼大哥鬼大姐们曾经告诉过我，据他们所知，普通人死后坟头上从不长坟头草只有一情况，那就是坟的主人生前是被修道者所杀，哪怕只是残留的一丁点力量，也足以破坏坟头草的生命力，持续破坏时间最低是一年，至于最长时间没人知晓，据说与修道者的修为有关！”
“齐大哥，我没恨你，如果有缘，我想我们下辈子还会再见！”
和十七年前一样，齐怀善仍然带着悲伤和不舍看着刘若兰离去。
和十七年前不一样的是，刘若兰是带着微笑走的，并且回头看了他一眼。
齐怀善就这样在坟前站了一夜，坟头草上的冰霜染白了他的头发，十七年的岁月，也在一夜之间重新爬回他的脸上。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惊醒了众人的神仙梦，打破了别人的发财梦，也警醒了齐怀善的清修梦。什么墓地神仙，什么圈地致富，什么守墓清修，通通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齐怀善自言自语：“按照若兰所说的话和我七年前在给爹娘他们搬阴宅时所见来看，无论是新坟还是旧墓，的确一直没有坟头草，光秃秃的，当时自己看到后虽然感到纳闷，可始终没有多想。难道真如若兰所讲！爹娘小妹他们是被修道者所杀？大火只是掩饰，那么谌家父子岂不是无辜？可又会是谁杀的他们呢？还是说一切只是巧合？或者说只有被火烧死之人的坟墓才会这样？”
齐怀善决定亲自做个试验！难题就是到哪里找修道者，还有被修道者所杀的死者以及他们的坟墓。
“谌家父子……”
在一片唏嘘感叹声中，齐怀善直接消失在原地，等到众人看清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然后又是一闪，骤然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在漱口的把盐水误吞下肚，在梳头的忘了梳子，用手不停抓头发，在打年糕的把棒锥砸到地上仍浑然不知。
“乡亲们，你们知道附近这些坟中！有谁是被烧死之后下葬的吗？”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活神仙，齐怀善摇头，身影再次消失，后面传来一阵互相责骂之声。
齐怀善重新回到谌家庄，以前他需要走上一个半时辰，如今不到两刻钟他便赶到了谌家庄的废墟老家。
鉴于七年前问路吃了个亏，这次他借故说自己拜访故人，很容易便向路人打听到谌家父子的坟墓，不过还是遭到路人转弯抹角的嘲讽。
两所坟看起来都很小，大概是坟脚跨掉的缘故，墓石为两块还算光滑的石头，七年过去，字迹已被日晒雨淋磨损得几乎快认不出来，仔细看了一会才辨认出谌家父子名字，坟上杂草丛生，看来多年没人扫祭过。
齐怀善双手掐诀，嘴里念咒，两所坟墓陡然倒塌，接着土石往两边翻滚，不到半盏茶功夫，棺材浮出土面，只见他双手一指，棺盖立了起来，齐怀善把目光朝棺內看去，居然是衣冠冢。
齐怀善哼了一声，棺材四分五裂炸开，他的身影随之倒退，嘴里大骂道：“可恶的谌家父子，居然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
七年前，齐怀善得知家人惨死真相，气冲冲杀到谌家，谌家父子一见面便跪倒在地上认罪，并说出是趁着天黑把齐家一把火点燃的，然后求齐怀善给个痛快。
接着齐怀善又在家人和刘若兰的墓地中间搭了间草屋，此后他白天守墓，晚上在草屋里推导完善化神三戒。
随着时间推移，一年、三年、五年过去，一些细心的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年轻人整天打扫的四所墓地中，一所坟的坟头草长得异常茂盛，另外三所墓地则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不仅如此，连紧挨着的邻墓坟头草都要稀疏一些，离得越远的草长得越茂盛。
还有人留意到这个整天与坟墓打交道的年轻人，多年过去相貌竟没丝毫改变，有人甚至偷偷观察过这人的起居，却没有一人看到过此人吃喝拉撒，更不曾见他离开过墓地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墓地活神仙之名逐渐传开，引得刘家冲之外的很多人慕名而来围观，心思活跃的生意人们也在墓地周围做起了买卖，渐渐成为刘家冲一大奇观。
由于此地地力肥沃，多生野草，状似韭菜，后来人们为了方便称呼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韭菜坪”。
好景不长，在第七个年头的某天清晨，韭菜坪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聚集到这儿生意人增加到三四十户，此时已经有人在准备旅客们的午饭，人们停下手中活，应声看去，发现正在扫墓的活神仙竟然一夜苍老，由翩翩少年变成四五十岁蓬头垢面的半老头子。
之所以会这样，源于昨晚的一次变故。
齐怀善打扫完墓地，天刚黑他便开始打坐，很快入定并进入空明境地，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之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按理说，普通的嘈杂声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更别说此时已进入忘我阶段的他了，可就是这种嘈杂声偏偏把齐怀善从冥想中拉了出来。
齐怀善睁开双眼，忽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十七年前他入深山修行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走出茅屋，齐怀善看到一帮人正围成圈呐喊，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仔细看又仿佛在庆祝什么。
忽然，齐怀善在人群中央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浑身不禁一振，十七年的埋头苦修，终究抵不过她的惊鸿一瞥，那倩倩身影恍如昨日，昔日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十七年的天人永隔，非但没把牵挂随土埋葬，反而愈发的刻骨铭心。
女子回头，恰好看到泪眼朦胧的齐怀善，她浅浅一笑，身体飘了起来，不过没朝着齐怀善，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越来越远，如同十七年前一样。
“不……”齐怀善声嘶力竭大喊！
他这声音实在太大，竟把周围那些人震得倒飞出去，半空的女子也受到波及，她如同蒲公英，身不由己的随风飘荡。
一个住在韭菜坪旁边的生意人正在做着美梦，口水湿透了枕巾，铺盖被结实的双腿夹得扭曲变形，梦到浓时恰被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吵醒，他睡眼朦胧地走出帐篷，月光之下仿佛看到有一团黑影飞向空中，揉了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看见，骂骂咧咧回到炕上，梦境一旦被打断，无论他怎么想也无法再续美梦。
“若兰，你为什么要走？”齐怀善追向蒲公英，他要在她彻底散落之前把她拽在手里，抱在怀里，他不会再像十七年前那样，他如今已有了能力，有了保护自己所爱的能力，绝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你没感觉到吗？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实体，你苦修十七年，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我等了十七年，终于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刚才那些人，不！应该是鬼魂，他们是在为我送行，我们的路不同，放手吧？齐大哥！”
齐怀善非但没放手，反而越抱越紧，他能感觉到，刘若兰地身体的确介于实体和虚幻之间，他闭上眼，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暖，可是睁开眼，齐怀善又觉得自己抱住的是软绵绵的棉花，又像是儿时把玩的猪尿泡一般，尽管他浑身是力，却始终没有着力的地方。
“齐大哥，你使劲用力，看看能握住多少？”
刘若兰说完变成一堆米粒般大小的沙子，浮在空中，话音未落沙子已然落下，齐怀善连忙使劲抓了两把，觉得还不够，又用嘴咬了一口，其他没被抓住和咬住的大部分沙子掉的掉到地上，有的散向远方。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手上的沙子被吹走了不少，齐怀善连忙手上用劲，可是沙子却从他的手缝里漏了出来，被风吹走的反倒更多！
“你明白了吗？”刘若兰的声音从被吹向远处的沙粒中传来。
“咕噜……咳咳。”
“我越是强求，越是用力，反倒越留不住你，就像这沙子一样，我越想用力拽住更多，沙子漏得越快…可是……”
齐怀善干脆把嘴里沙子直接吞入腹中，他的声音沙哑，面容扭曲，泪如雨下。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既能够知道又能做到更是另外一回事，他此时既不想知道，又不想做到。
不过，齐怀善终究还是放开手中的沙粒，让她像蒲公英一样自由飘荡……
刘若兰临走前说了三句话。
“恭喜你齐大哥，你能看到鬼魂，并且听到鬼魂说话，说明你已经正式踏入修道者行列。”
“那些鬼大哥鬼大姐们曾经告诉过我，据他们所知，普通人死后坟头上从不长坟头草只有一情况，那就是坟的主人生前是被修道者所杀，哪怕只是残留的一丁点力量，也足以破坏坟头草的生命力，持续破坏时间最低是一年，至于最长时间没人知晓，据说与修道者的修为有关！”
“齐大哥，我没恨你，如果有缘，我想我们下辈子还会再见！”
和十七年前一样，齐怀善仍然带着悲伤和不舍看着刘若兰离去。
和十七年前不一样的是，刘若兰是带着微笑走的，并且回头看了他一眼。
齐怀善就这样在坟前站了一夜，坟头草上的冰霜染白了他的头发，十七年的岁月，也在一夜之间重新爬回他的脸上。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惊醒了众人的神仙梦，打破了别人的发财梦，也警醒了齐怀善的清修梦。什么墓地神仙，什么圈地致富，什么守墓清修，通通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齐怀善自言自语：“按照若兰所说的话和我七年前在给爹娘他们搬阴宅时所见来看，无论是新坟还是旧墓，的确一直没有坟头草，光秃秃的，当时自己看到后虽然感到纳闷，可始终没有多想。难道真如若兰所讲！爹娘小妹他们是被修道者所杀？大火只是掩饰，那么谌家父子岂不是无辜？可又会是谁杀的他们呢？还是说一切只是巧合？或者说只有被火烧死之人的坟墓才会这样？”
齐怀善决定亲自做个试验！难题就是到哪里找修道者，还有被修道者所杀的死者以及他们的坟墓。
“谌家父子……”
在一片唏嘘感叹声中，齐怀善直接消失在原地，等到众人看清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然后又是一闪，骤然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在漱口的把盐水误吞下肚，在梳头的忘了梳子，用手不停抓头发，在打年糕的把棒锥砸到地上仍浑然不知。
“乡亲们，你们知道附近这些坟中！有谁是被烧死之后下葬的吗？”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活神仙，齐怀善摇头，身影再次消失，后面传来一阵互相责骂之声。
齐怀善重新回到谌家庄，以前他需要走上一个半时辰，如今不到两刻钟他便赶到了谌家庄的废墟老家。
鉴于七年前问路吃了个亏，这次他借故说自己拜访故人，很容易便向路人打听到谌家父子的坟墓，不过还是遭到路人转弯抹角的嘲讽。
两所坟看起来都很小，大概是坟脚跨掉的缘故，墓石为两块还算光滑的石头，七年过去，字迹已被日晒雨淋磨损得几乎快认不出来，仔细看了一会才辨认出谌家父子名字，坟上杂草丛生，看来多年没人扫祭过。
齐怀善双手掐诀，嘴里念咒，两所坟墓陡然倒塌，接着土石往两边翻滚，不到半盏茶功夫，棺材浮出土面，只见他双手一指，棺盖立了起来，齐怀善把目光朝棺內看去，居然是衣冠冢。
齐怀善哼了一声，棺材四分五裂炸开，他的身影随之倒退，嘴里大骂道：“可恶的谌家父子，居然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
七年前，齐怀善得知家人惨死真相，气冲冲杀到谌家，谌家父子一见面便跪倒在地上认罪，并说出是趁着天黑把齐家一把火点燃的，然后求齐怀善给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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