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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西水楼

    自伊川青流下场后,兰君公子便看得有些想打呵欠了,姜晚道:“首轮较量难免有些乏味,主上不如先去歇息歇息?”

    “也好。”兰君公子起身,九爷瞅了他一眼,兰君公子微微一笑,“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九爷闭着眼不看他。兰君公子从他面前翩然而过,缓步离场。九爷睁开眼,极为不屑地瞪了眼他悠然自得的背影。

    明氏止离又坐了上来,听得九爷极为不满地说道:“若不是因为你男人,浅纱夫人早已落入本王之手!”

    明氏止离未答话,九爷颇觉奇怪,便转过头来,见她正专心望着对面,此时伊川青流已离席,她也起身离席,九爷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这个女人,似乎总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伊川青流和明氏止离一前一后进入宁心阁,路上遇到几个夕未央剑斋的弟子,伊川青流都装作没看见。两人进了客房,明氏止离正要关门,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伊川青流,四年前夕未央剑斋发生的那庄奇案,是你做的吧?”

    伊川青流倏地转身,来人是朱心月。看到他脸上一片惨白的样子,朱心月便知自己言中了,不由一笑:“你说过去是过去,已经与你无关,你觉得,此事已与你无关么?”

    明氏止离厉声道:“朱少门主,你可别乱说话!”

    朱心月不理她,继续说道:“伊川青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伊川青流只觉内心越发惶恐,脸色越来越苍白,朱心月一点也不肯放过他,接着说道:“你的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你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了,必须血债血偿,你和我一样,都不配活在这世上!”

    明氏止离大怒:“朱心月,你为何一定要和我们过不去?!”

    朱心月惨笑一声:“不是我和你们过不去,是上天和我们过不去!”

    明氏止离刹那间便起了杀意,夺过伊川青流手中的剑刺向朱心月,朱心月亦拔剑。伊川青流脑子一片空白,但觉天旋地转,无数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对他狠狠地说着:“伊川青流,你完了!”

    “阿离!”伊川青流伸手抓向远方的明氏止离,朱心月的剑忽然刺了过来,刺在他手臂上,他竟没觉得疼,仍然伸手抓着明氏止离不放,“阿离,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朱心月冷怒:“害怕了就想逃吗?休想!伊川青流,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明氏止离眸色一冷,木剑刺向朱心月,却被一方软剑截住,暗月公子落了下来。此时,兰君公子、姜晚和苏尘纤闻到动静都赶了过来。

    暗月公子道:“还有下一轮较量呢,大家何必如此着急,非要在此时分个胜负?”

    朱心月只盯着伊川青流,见他面如死灰,她竟有些得意,收起剑,缓缓离去。暗月公子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眼伊川青流,对明氏止离说道:“好好看着你家男人!”

    明氏止离道:“暗月公子,你什么时候对朱少门主也上心了?难道要抢倾妃月的女人不成?”

    暗月公子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是一边的,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明氏止离冷哼一声,伊川青流脸上已渐渐恢复血色,正冷眼瞧着一直盯着他看的苏尘纤。兰君公子和姜晚已离去,此时,宁心阁内只剩他们四人。

    “伊川,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伊川青流强装镇定:“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苏尘纤一改往日闲散之姿,神情颇为凝重,又看了伊川青流一眼后,才离开宁心阁。

    而后暗月公子也离去了。

    伊川青流一进房,便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但觉浑身都在发抖。明氏止离看着他,满眼都是心疼:“青流哥,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了又怎样?那些门派,哪个人手上没沾点血?”

    伊川青流直摇头:“弑师灭门是江湖大罪,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已容不下我!”

    若是一年前,他根本不会在乎,天下不与他友好,他亦不在乎与天下为敌。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尝到了活着的幸福滋味,他想继续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如果他们都容不下你,青流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伊川青流猛地抬起头,明氏止离又笑道:“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明氏止离一愣:“现在还不能去。”

    “为何?”

    “青流哥,你先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伊川青流默了默,点点头。

    伊川青流扶起他,让他床上躺下,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见他闭上眼,她便在古琴旁坐下,弹了首低缓的古曲,和着那低缓的古曲,伊川青流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伊川青流又记起了他们离开西月后的事情。

    那梦里,六人被西月女使带离西月后,到了一个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大马路上行,因他们已经习惯了西月的时空,到了那大马路上随便一走便如脚下生风一般。六人一出西月便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但觉脚下突然似生风一般,停都停不下来,都虎了一跳,夕照倒是很兴奋地叫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上还有谁的轻功能与我们争锋!”

    六人一口气走了数百里地才停下来喘口气,总算见到屋宇,但只见到了屋宇,不见有人出没。

    “这是什么地方?”边钟乐环视四周,突然双手捂住眼睛尖声惊叫了起来。

    夕照闻言,抬头。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是个小镇,镇上一条条深巷修得十分齐整,房屋门面也格外有情调,每家每户门上皆挂着大红灯笼,门上皆绘有彩色图案,仔细看去,图案皆是妙龄女子千娇百媚之姿,不堪入目者众多。他扫了几眼后,脸上烧得厉害,很是羞涩,见明氏止离正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看着那些图案,忙拿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阿离快别看了,会脏了你的眼睛!”

    朱心月已转过身去。

    苏尘纤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眼,未见一人,房屋也都大门紧闭,因笑了一声:“想必这里就是名妓云集的西水楼了,现在是白天,所以一个人也没有,到了晚上,她们就该出来了。”

    夕照立刻瞪了他一眼:“大哥你这个淫贼!”

    伊川青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面前的一扇门,那门也并无甚奇特之处,只是大门上写着“云来客栈”四个字。

    “这里不就是客栈么?今夜便可在此地歇息一宿。”

    夕照闻言,大跌眼镜:“二哥,想不到你比大哥还色!我真是看错你了!”

    朱心月红着脸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一面说着,一面原路返回,走不多久,见路两旁各架有一个高高的大红柱子,中间挂了一方牌匾,上写着“西水楼”三个大字。他们刚才进这个门的时候只顾着跑,混没注意到牌匾上的字。

    边钟乐紧跟其后,也看见了木门上写的字:“这里果然是西水楼,我们还是快快离了这腌臜之地!”

    忽闻得四下里传来一阵女人的肆意的狂笑声,笑声响彻天地,一直持续很久,听得他们脑袋直发昏,半晌之后,那笑声才停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诸位远道而来,我西水楼怎能不尽尽地主之谊就让你们走了呢?更何况,公子俊俏,姑娘美丽,无论如何,也要让我西水楼的姐妹们好好伺候伺候各位公子,姑娘嘛,就留在我西水楼伺候其他公子不是更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女人的笑声听得他们浑身直发毛。

    夕照大叫一声:“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想跑?公子,你可太天真了!你这么想跑,晚上就让姐妹们先伺候你好了,让你好好尝尝我西水楼的珍品,永生难忘!”

    夕照“唰”的一下脸都绿了:“啊?”脚下似生风一般发狠地往外跑,才刚跑出三步,就“噗通”一声倒地不起了。

    明氏止离立即追了过去,扶起他:“阿照,你怎么了?”她拍了拍他的脸,他毫无反应,忽见他脖子上有个黑点,抹了抹,顿觉浑身发麻,大脑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伊川青流和苏尘纤双双赶了过去,苏尘纤一眼便看见了夕照脖子上的黑点:“他们定是中毒了,不要随便碰他们!”

    朱心月四下里张望一番,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遂问苏伊二人:“大哥,二哥,我们怎么办?”

    四个人均围拢在一起,站在明氏止离和夕照旁边。

    “你们放心,来者是客,我不会杀了你们的,你们就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好好享受一番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四人也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入夜,西水楼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五光十色,好不奢靡,白日里空无一人,此刻却车水马龙,各地的男人们皆慕名而来,流连于钗裙之间。

    伊川青流醒来的时候,四肢被缚,被绑在一张充斥着刺鼻的香味的软床上,床幔重重,五颜六色的,层层向外伸展开去,他也看不到那外面,只依稀听得到一阵戏水声。脑子突然闪过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姑娘嘛,就留在我西水楼伺候其他公子不是更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猛地想要坐起,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动弹。

    他不仅被人绑住了手脚,还被人点了穴。

    “该死!”他在心底低骂了一声。

    “喲,公子已经醒啦?”

    一个十分妖娆妩媚的女子不知何时忽然站在了他窗前,笑眯眯地望着他,她只穿了一件极薄的纱衣,美丽的酮体一览无余,脸上和脖颈上尚有水滴,看样子是刚刚出浴。伊川青流闭上眼。

    “喲,公子居然害羞啦?”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攀上伊川青流的脖颈,他猛地睁眼,怒视着她,想呵斥她,却发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咦,公子你想说什么?”

    那只手很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伊川青流又羞又怒,却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公子看起来很不高兴?”女人的手突然捏住了他的脸,叫他看着她,“告诉你吧,我就是西水楼的楼主秦朝云,别的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的,唯有你,一眼便叫我看中了。哈哈哈……”

    伊川青流又闭上眼睛,不看她,谁知又被她点了穴,他便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她。

    “公子,闭着眼睛可就不好玩了,你得好好看着,看着我……”秦朝云的手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伊川青流又羞又怒,满脸通红,却只能睁着眼盯着那张妖娆妩媚的脸。

    “楼主,楼主,不好了!”

    床幔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急报声,秦朝云脸上笑意顿失,怒骂一声:“小蹄子不要命了?!”

    “奴……奴婢……啊……”

    秦朝云立即惊坐而起,抓起床单往身上披,还没等她往外走,便听得外头一个女子厉声喝道:“大胆秦朝云,二当家到访也敢怠慢!”

    “晚香姑娘这是什么话,本楼主可没听说二当家要造访我西水楼。”秦朝云一面说话,一面慢条斯理地往外走去,听得“啪”一声脆响,秦朝云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秦楼主可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倏然响起。

    秦朝云的声音顿时便弱了下去:“朝云不敢!实在不知二当家要造访西水楼,未知二当家突然造访,有何要事?”

    “无事,就是来看看你们,不知秦楼主可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自是记得!”

    “我是怎么说的?”

    “不可强取豪夺,不可逼良为娼,一切皆从人愿。”

    “秦楼主可是做到了?”

    秦朝云不语。

    “可还记得我还说过,若不能做到……”

    秦朝云顿时花容失色,脸色煞白:“若不能做到,则自卸西水楼楼主之职,三日后提头去见二当家……”

    “好,我便在花满楼等着你!”

    过了一会,外面已无动静,似是那两人已然离去,伊川青流原本泛起的希望又“嘭”一声破灭了!

    果见秦朝云黑着一张脸向他走来,忽然间又泛起一抹拧笑:“夜一青,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三日后当真会提头去见你?就算我真的胆小到这种境地,我秦家也不答应!”

    伊川青流正挣扎着运功,企图冲破穴道,却被秦朝云看穿,她婴宁一笑:“公子就不必费心思了,我秦家的点穴手法就和我秦家的毒一样,外人是解不了的,你今晚就乖乖地享受你的快活人生,岂不更好?”

    “谁?!”秦朝云忽然察觉背后似有人靠近,猛然回头,就见一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拿着一柄桃色木剑向自己砍来。她立即往床里一跳,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笑:“小姑娘,你不是被我点了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