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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唬人

    雷声之后,刺眼的光芒还未消散,只见一个样貌俊朗却不伦不类拖着一条红狐尾巴的青年出现在分岔路中央,拦在了三人和少女中间。

    “我没来晚吧。”他回头露出一个呲牙傻笑。

    春霁诧异地盯着他,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他问话后点点头。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提醒道:“长云公子刚刚来过。”

    张柯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大汉早已提起阔背马刀,横在身前作抵御状态,唾了口唾沫,嘿嘿笑道:“敢问这位小哥是哪路人?某人在地下待久了,眼拙,实在不认得现今的武道新人。”

    张柯冷笑一声,只抬起了右手,左手反持小刀,在右手手心划下一道口子。

    ‘娘的,敢动我的人,小爷我马上就教你们做人!’张柯想道。

    等了十几秒有余,落叶哗哗席卷过街面,一股萧杀之气弥漫开来,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三贼对这个抬手自伤的动作不明所以,只是江湖打斗最忌讳某些人走歪路子玩那种剑走偏锋的一招鲜,一不留神就被套路了,不能不小心。

    持刀汉子此时离得最近,汗水濡湿了衣衫,他身形拉低如锯,架起四尺长刀对外,那看似钝拙的宽刀刀刃处立刻显得寒光绰绰。汉子摆足了阵仗如临大敌,反观那沐浴在神秘光芒中的年轻人风轻云淡,看起来全身都是破绽,却让他愈发小心。

    这时他瞥见了年轻人身后一动一动的狐狸尾巴,和其余两贼对了眼色,三人俱是神色突变。

    ‘莫非,是南疆的养蛊巫术?以血为媒介,无形之中毒杀我等的穴脉!如果是这样,恐怕我等早已在他的蛊毒生效范围以内,怪不得此人如此悠闲做派!’

    汉子咬咬牙,没由来地怒气上头。他平日最恨那些玩阴招损招的下作术士,这些从蓝关以南的瘴气丛林中走出的怪人,尽琢磨些奇技淫巧,最是让讲求快意恩仇的武者不快。

    而此刻那个手持锁链镰刀的瘦长人形做出判断,不能和这类精于一技之长的怪物硬碰硬,一个蹬脚后窜出了几丈远。

    而与此同时,张柯僵在原地,因为心里紧张,夜视功能都被刺激得打开了,绿莹莹的眼珠不定乱晃,他整个人都瞬间感觉不好了。

    他长久的屹然不动,不是因为有实力而淡定,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来这个世界的日程太紧张,所以没有试过巨大化的程序,这下好了,一个巨大的红色error漂浮在他的视线中央,这表示自己的作弊指令出了bug,都是没调试的锅。

    该死的,化形和造物分明都能用,为嘛到了关键时刻这压箱底的战力它掉了链子!

    但这时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微微抬眼一瞧,那三位显然将他当做了强敌,三人眼神中无不透露出忌惮的姿态,以左右及上方夹击之势,将他死死盯在中心。

    而在他抬眼的一刹那,几人的身形都轻微的一颤。张柯貌似明白了什么,赶紧垂下妖冶的狐狸眼神。

    完了,这副模样就是狐狸精现世啊,在怎么着也会被怀疑吧?再加上一条魅惑属性的尾巴,八成被怀疑会巫蛊之术,没跑了。

    张柯心里发牢骚,外表还得绷着一个壳子,这层伪装千万不能给戳穿了。他几乎要放弃思考了,就让他们胡乱脑补吧。

    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行,要是还不打,怀疑之中必定再生怀疑。

    但没有战力加持,我是怎么和这些异世界的武功高人过手?即便是沙子构建的身体能够以高速复原,也就怕出现程序错误,万一这些人就喜欢分尸什么的,自己就是无限修复都得躺了。

    迟迟没有动静,那持刀汉子两边不安地望着,生怕遭遇了埋伏,毕竟方才还撞见了那个难缠的老对手,六贼折去了半数。他又想,如果这人与吕长云勾结好了,是特地敢来拖住他们的,到时候两面夹击,岂不是这条命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就在壮汉有些出神的时候,那个青年动了。

    还是看似很随意地收手,一举一动给人以轻灵飘渺的感觉,像是世间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打起精神。

    “我厌倦了,你们走吧。”那青年开口道,同时背过身,挥了挥衣袖。

    好了,各位好汉,你们信我啊,千万信我一回蒙!

    壮汉有些出乎意料,没想明白这位什么意思。刚想开口,却斜瞥见了屋顶上那位抬手,立马噤声。

    张柯动了动耳朵,他现在的听觉极为敏锐,自然察觉到三个贼人中细微的交流,瞬间做出分析,屋顶上那个从开始就没有动静的人,才是这三人的大脑。

    有个出谋划策的人就好说,能听懂人话,不至于上来就砍。而那也意味着,能以歪理徐徐图之。

    在他为了伪装贵公子的那段学习历程中,学过谈判技巧,既然判断好了对方几人的地位,此时他便找到一个切入的机会,立刻沉下声线,喊道:“几位前辈,某人涉世未深,你我不存在太深的恩怨,走到这一步,恐怕也不是你我想看到的吧?

    何况在下师承不显,不过学了些粗浅的伎俩,在前辈面前叫嚣纯属无奈之举。可某人也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师傅教导,在外与人要和气,别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别人伤我一毫,我便叫他死。”

    张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某人的话,各位前辈不嫌污了耳朵姑且一听,但要再得寸进尺,某人定要他血偿!”

    这彪形大汉听见这大段文邹邹的话就来气,一时眼睛通红,就想着不管他是哪路货色,先剁了再说。

    可屋顶上观望局势的三贼之首,看似身姿婀娜的女子,却用沙哑的嗓音冷冷说道:“老三,把刀收回去!”

    汉子正犯驴脾气,转过脸投去愤懑眼神,却被清冷杀气生生顶回来,只能听从命令,一把将大刀坠入了泥地中,咔嚓一声,只剩下刀柄露在外。

    那贼头目光冷峻,斟酌了一会儿才抱拳说道:“六贼之首隋兴义,我和两位兄弟今日遭遇仇家,刚刚从杀人场上脱身,实在是杀红了眼,加上有自家兄弟折损,才会与那位姑娘发生争斗,确实是无心也无意,我三弟刚刚对姑娘那番话纯粹是无心之举,请少侠见谅,多有冒犯了。”

    听到这里,张柯算是暂时安心,可随即一个问题提上心头。这个谎要怎么圆上去?就驴下坡是必然的,但他要是就这么顺畅地下去了,岂不是傻了吧唧让人猜疑?可要是再做一次欲拒还迎的戏份,他也怕这位贼首翻脸。

    张柯也是焦心到了一定程度,脑海中翻云倒雾,很快有了一条对策。他暗中汇聚精神力,以化形造物的精准操作,修复了袖中被自己剌伤的手掌。

    不过几秒功夫,他感受到手心完好如初,便淡然笑着,尽量自然地抱拳道:“既然如此,某人也是听说过六贼的名头,但这还不算完。”

    “不算完,”贼首隋兴义眯了眯眼,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降下来,话锋一转,语气轻悄道:“少侠还有何请教,我接着便是。”

    但隋兴义心想,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识抬举,他要是再紧逼一步,我便拼死也要杀了他,就当试试巫蛊之术的厉害;但确认他是个花架子,我就让他身死当场。

    只见张柯不紧不慢道:“隋前辈或许误会了,前辈肯给我这个后生面子,那就是敬我一尺,按照师门教诲,我应当还礼。

    我看这位用刀的好汉和我妹妹有些误会,不管她是否有错在先,毕竟她不懂事,后果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来承担。不如这样,就让这位好汉砍我一刀,怎样?”

    他随即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递了出去。

    “请随意,我对自己的蛊术造诣还是蛮有信心的。”

    张柯此时的心里话是,你们随便砍,剁手谁怕谁,我反正能恢复。

    隋兴义当即心头一颤,他记得这人不到半柱香前分明持刀自伤了,这么点功夫,怎么伤痕就愈合了,如此看来,此人内功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可那汉子也是耿直,既然你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我难道会怕?他管不得贼首的命令,刹那抓住刀柄,一个箭步嗖地踏了出去。

    那刀虽然还在地面之下,汉子却跑的飞快,瞬间将距离拉到了几米之内,他拧转手腕,陡然从平地跃起,带着刀犁起几丈高的深厚土壤。

    “去死!”

    “住手!”隋兴义当空吼了一声,却毫无动作,仍旧立在屋头,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当他转变话锋时,两位兄弟就领悟了他心中所想,这些年配合出来的默契,外人绝对看不出来。

    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摆出一副臭屁样子,在他面前装高人的时候,隋兴义就满心不爽,虽然也是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但无论怎样,肯定要试试他的身手。

    隋兴义的道理很简单,他没出手过,也就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这位少侠要是挡不住老三一击,那他就是花架子一个,方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当杀;他要是真的轻易挡住了,那另当别论,隋兴义再做个小,假意告罪说自己没拦住下手,这也能说的通。

    六贼之三的绝技,便是从天而降的一招跳马砍杀,脱胎于北方骑战中的技术,却被这个天生巨力的汉子用在了平地上。

    生铁铸造的重刀,不求韧性,只取其重量和足以破甲的钝锋。

    一刀天降,大力挥舞出呼呼风声,好似平地起波澜。

    张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抬头一看,仿佛时间都放慢了,他动了动嘴,本想骂一句姓隋的你个黑心的狗贼,却下意识伸手去挡刀。

    毕竟是人类,潜意识都会用四肢保护重要的头部和躯体。

    在这生死一线间,他的知觉都放大到极致,那一刻,心意洞明,他随意伸手剑指,数道沙流随风而起,如犬牙交错,向着他手指一端汇聚而去。

    一柄沙之长矛以雷鸣之势挑去!

    嘣!

    满耳都是金石交错之声,那柄巨刃斩落的气势生生被沙矛阻遏,汉子一惊,张柯抓住间隙,面无表情指挥着沙流突进,刹那间三束尖如狼牙的沙流旋卷着突刺,兵分三路扎向汉子身上不同弱点。

    壮汉身在空中,躲闪不急,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借刀上阻碍的力量,翻转身体,蹬在刀背上,向着相反方向后蹿出去,这一落败的同时,他也将从不离身的刀抛下了。

    下一秒,沙矛迎面袭来,毫不留情,风声尖锐如鬼嚎,汉子眼神一凛,顿时如临大敌,可武器都抛下了,他认负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赶尽杀绝?

    可这都无所谓了,一个武者丢弃了自己的刀剑,那就是承认了技不如人,高下立判,落败之耻,就用一条命来抵吧。

    “且留他一命!”

    一个沙哑声音喊道,随即屋顶上那贼首身形消散,转瞬出现在了落败的汉子身前,两根指头迅如游龙,轻描淡写拨开了先后三道沙流。

    “三弟,告诉你不要冲动了!”隋兴义转过头,压着嗓音呵斥道。

    汉子一时眼睛都红了,自恨不如,气愤地一挥拳,“大哥!”

    隋兴义心想还好赶上了,顾不得规劝下属,随即转身抱拳,语气恭敬有加道:“冒犯了。”

    张柯外表淡定,实则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这世道怎么唬人都快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