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萨菲罗斯Saphroth » 阳

    这属于Conyonus的胜利也不过一刻。

    “啊,您的人生我确实已经见证了,安息吧——巴拉姆”

    只不过下一瞬,巴拉姆勉强保留下来的生气,连同那隐藏着的感情一同消失了,略显疲惫的思考,但还是理解了他这次彻底的宣告死亡了,一时不知该望向何方。

    残阳映衬之下,又一个陌生的身影,显现在这衰败、腐败的残像中,宛如一轮新日般照耀、滋润这一切,无比闪耀的强光,毫不讲理地夺去了别离的视线。

    暗金色的面具之下,一副毫不苛责的冷峻面庞,同样见证周围部下惨死的状况,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超越认知的战斗,没有在她眼里留下任何的感情,悲伤、愤怒亦或是恐惧什么都没有,这份沉着冷静甚至不像是人类。

    黄金太阳之印,绣于在暗色的绒羽之上,六等星的样式银色吊坠,正是这至高无上身份的证明。

    首脑——赛利特,在千呼万唤之中终于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和想象的那种冷酷表情有些出入,那一抹神秘的微笑中,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杀意,也许是藏匿了起来也说不定,总之面对这样的家伙,一刻都不能松懈。

    “Zhixingxianiyao!Sayitegiya,Nongligo...”

    女人的声音,刺人虚空的烈阳,凝滞的空气微颤着迎接她的降临,洪亮而不失优雅的开场词,牢牢地抓住了现场气氛,舞台的帷幕重新揭开,真正的主角登场。

    一上来就用古环语来打招呼,彰显自己的长干吗,真是多此一举。现在谁还会大费周章地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古语呢,除了她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世界贵族以外,似乎找不到别人了。

    注:古代语,和环印教有着诸多的联系,但不限于此,主要大多数保存下来的教典多使用了这种语言,故此命名。翻译完成后原典得以保存,且有一本为无字。后续被人遗忘,极少数人还掌握着这一语言。

    和阿尔狄克忒交谈中,她偶尔会用到这种古老的文字,Gin稍微能理解一些,但也仅限于打招呼方面的用语。

    “他认输了呢,看在他为我不惜沦为怪物的份上就暂且表扬一下吧”

    如此知性的声音,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

    “他不是在为你而战……仅仅只是个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直到最后一刻燃尽此生的男人”

    她颓废地仰望起天空,不,不需要才对。她本身的存在正如那灼日般明耀,她需要的是俯瞰这混沌的中心。

    “是吗?那可真是愚不可及的男人啊,我还白兴奋了一场,真是令人失望至极啊,虽然说我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他,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别人的理想……”

    Gin为和自己赌上性命,搏至无憾的男人感到一丝惋惜。无法如同他的一切,但值得捍卫他最后的尊严。

    “不,我不是说他的理想可笑,而是你们所有人的。海底的鱼群,梦想着逃离猎手的追捕,于是突发奇想地来到陆地,愚昧无知地追求这些不可及之物,这正是所谓“理想”的丑态,真正让人失望的不正是理想本身吗?”

    现在可不是该这样一头雾水地伫立于此的时候,Saphroth的使用消耗了大量体力,既然她没有选择,就暂且修整片刻。

    “背负着沉重理想的蝼蚁们,光是俯瞰他们挣扎的样子就足够让我感到欣喜了,而我能做到为数不多的事情,便是再踩上他们一脚”

    “你把人当成什么了……”

    “他们的苦痛又与我何干呢,席卷这个世界的浊流,冲毁了我们所认知的一切,无根的泥沙死死攥住凭依着的大地,最终还是化作残骸。湍急的洪流夺去了安逸,哪里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上游中游都容不下如此庞大是泥沙,只有那肮脏的下游才是他们的归宿。

    知道自己该有的结局,却欺骗自己,欺骗他人,我让他们重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结束这无稽的白梦,找回现实的信仰,这才是我们伟大的地方……我想要捡起这些破烂垃圾,帮他们找到可怜的家,可惜我只是那明昼中的太阳,弯不了这个腰,有谁愿意来为我分忧呢?”

    自顾自地说着大话,看她如此陶醉其中的样子,什么弯不下腰,分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不会和你为伍的……想要凌厉冷彻的爪牙吗?哼,我可不是最理想的选择,所以别白费口舌了——”

    毅然决然地回拒了赛利特的邀请,自己的目的是要斩下她的头颅,而不是进行妥协,况且不想替这样的愉悦犯为虎作伥。

    “这样啊,不过没有关系,让见识到我的力量之后,再给一个你重新考虑的机会吧。希望这次也是个愉快的旅行,好好取悦我吧,zhixingxia!”

    她看起来始终心情愉悦的样子,这种程度想必也在其预料之中,只是面对其骤然降至冰点的声音,多少有些令人胆寒。

    这绝不是在虚张声势,连紧紧握着的阎魔同样发出了警戒的低吟声,这是在提醒自己的并肩作战的挚友,接下来的便是视死如归的战斗了,想必这便是它最后的遗言。

    经历过刚才鬼神般的殊死一搏,阎魔的力量已经被磨损殆尽,现在只是徒有其表的魔剑,但还是愿意陪伴自己的主人完成这最后的战役。

    “好——乖孩子、”

    灶中摇曳着脆弱余焰,将意志投作干柴,明知道这不过是釜底抽薪的行为,依旧奋不顾身地重新燃起。咬牙切齿的魔兽,摒弃浑浊的迷茫,咆哮声中,猩红的眼瞳死死地将最后的猎物纳入眼中。

    如此短暂的间隙,迷惘的一霎,对于身经百战的Conyonus来说足够用来整顿自己了。

    远处赛利特,不动声色的一个握拳,空气瞬时发出剧烈的嘶吼,急剧压缩并且瞬间释放的强大爆破,利用预知之眼提前动身,依旧没有逃离开它那爆炸的余波。

    近距离的爆破,震耳欲聋的轰鸣,鼓膜以及半规管的受损在所难免,听觉上几乎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要说万幸的是,身体上仅仅只是轻微的擦伤。

    没有任何的前兆,扭曲的街道,碾成齑粉的钢筋混凝土,如雨点般黏连破碎的钢化玻璃,逐渐崩塌的舞台,这便是她的杰作。

    与她那渺小的人形相比,如此强大的能力,轻而易取地撼动了大地,一个握掌便能造成如此大范围的爆破,甚至不逊色于Saphroth的力量,完全颠覆认知,让人惊叹,这真的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只有那个简单的手部动作还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其他的实在难以恭维。不,现在可不是该惊讶的时候,抓住时机,在天旋地转之中完成受身,赛利特并没有及时进行追击,而是静待着Conyonus.的平稳落地,这份力量才是她如此从容不迫的最大资本。

    Conyonus已经理解了她的能力,没有错意志力,无声无息无形的怪力,没有任何的前摇与后摇动作,手部动作不过是迷惑性的行为,只要在视线之内便无法逃离她的追击,堪称完美的能力。

    不需要进行装弹、瞄准,而且拥有近乎无限的火力覆盖,超大的狙击半径,比Conyonus之前遇上的那位传奇射手——雷基苏特。

    更大的杀伤力,更短的攻击间隔,精密度上的差距,完全可以依靠破坏力进行弥补,赛利特绝对称得上最强的炮台战士。

    她的力量可是意志武器研发的基点,曾经是马克西姆研究所的核心成员,一同研发那些骇人听闻的武器装备,利用这些攀登到首脑的位置,之后反手绞杀了研究所成员,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在赤红战争中凭借一人之力,围歼了一整个军团的传闻,一点都不夸张,这份能力的使用本身就需要特别的法律进行制约。

    如今却为了对付一个执行人而动用这样的世界重器,这样想自己属实是有排面啊,所以无需恐惧。与外表上的优雅恬静截然不同,赛利特绝对称得上恶女,一次次不留情面的轰击,完全不给喘息的机会,根本近不了身,保持这种距离只会被无限制的消耗,贸然突破只会承受更多的创伤,进与退都是两难的抉择。

    这种情况Conyonus能依凭什么来逆转呢,能够让时间无限制接近停滞的念闪,虽然会消耗很大的精力,但这里很值得一试。

    要使用的是双念闪,想要同时缩短距离和发动进攻必须采用这种极端的进攻方式,实现的难度以及带来的负荷都是单一念闪的十倍有余,这正是绝境之下才会使用的杀招。

    注:能够使出双重念闪,将会是断定执行人是否具有特级资质的重要依据,目前有且仅有一人实现了三重念闪的释放

    瞄准她攻击的间隙,余波未散利用飞扬的尘土作为掩护,遁入其中,时间的观念被突破了,所有的一切铭刻于刹那之间,无上与永恒的静滞领域展现,Conyonus正是凌驾于其之上的君王,他的存在才是唯一且绝对的,再怎么样伟岸的力量都会在其中黯然失色。

    起死回生的一击,在天平上放上一颗倒向胜利的砝码,重新衡量生命的份量。

    赛利特那一副从容不迫的嘴脸,依旧如此,丝毫没有注意到临近的威胁,没错她也不可能意识到这些,这同样是人类范畴以外的能力。巨剑不留情面地挥斩,却在停留在那遥不可及之处,撞上了坚不可摧之物,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惊愕,一刹终究不过是一刹,接踵而至地便是疾袭而来,双目灼伤的炫目感,只有如此强烈的副作用它从不迟到。

    “振作一些,Gin先生,右边,快到右边,快!”

    什么都模糊不清,重重叠叠的身影,难以名状。焦虑的声音传达了过来,自己的听觉已经被剥夺,这点时间不可能恢复,才回想起来正在和自己进行同步的希留耶,这种状况下只能让她代替自己的眼和耳了,强撑起这不堪的身躯,跃向右方。

    正因为自己那半秒的迟疑,与死亡擦肩而过,最终还是没有完全脱出这死亡之镰,整只左臂被其斩下,一点黏连的感觉都没有,看到它被碾成肉泥的形状,彻底失去了再接的可能性,再晚半拍,恐怕就是得人头落地了。

    完全来不及庆贺劫后余生,更无暇顾及这断去的一臂,骤雨般的攻势纷至沓来,近乎全方位的火力覆盖,赛利特还真是残酷的家伙。

    只能依靠希留耶的几次精准无误的报点,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躲过这些强击,至少撑过了没有视觉的最艰难时刻,即便如此Conyonus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败北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有办法保持从容,也没有故作镇定的必要了。

    “Gin先生,撤退吧……没有胜算了,我过来全力掩护你!”

    “不,不行,我不能逃避下去,要在这里做一个了结,还没有结束,我知道现在不是该逞强的时候,但是请相信我一次……”

    “Gin、先生……”

    话语的另一边,能感受到她呜咽的声音,Gin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自己又让别人失望了吗,可恶啊,这样下去成为不了最强的执行人,更当不了一位好父亲,绝不能这样含恨而终。

    赛利特似乎也看出了Gin的疲软和心悸,施舍怜悯般地露出笑靥,迅猛的攻势即刻停歇。

    “执行人,看起来你还有很多顾虑啊,说出来给我听听吧,我可是很仁慈的”

    知道Conyonus听力受损严重,所以自觉地拉进一些距离,好让其听得清楚。

    “用不着你管!”

    “你的力量不止于此,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般的你,才是更加耀眼的存在,为什么不使用Saphroth的力量呢,这样说不定还有些胜算?还能再多取悦我一会儿呢!”

    “那是怪物的力量,用怪物的力量去伤害人类,那么我和那些四处游荡啖食人命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是人,怪物是怪物,这里面有着绝对的界限,无论如何都不可逾越的底线,一旦背弃这一条原则自己一定会沦为真正的怪物,和椿约定好了,绝不用这种力量对付人类。

    “保护人类,驱除怪物,还是说保护怪物驱除人类呢?这一界限早就已经被打破了,这有人与人的纷争,人类才会带有目的地去伤害人类。我在你眼里还是人类吗?哈哈哈,我们不都是拥有怪物的力量,却披着人衣伤害人类的同类吗?”

    “我和你不同!!”

    “Gin你的本名,我知晓你做过的一切,口口声声要讨灭怪物,实际上你没少沾那些肮脏的血…这都不重要,是皮欧娜派你过来的吗?自诩为双刃之剑的黑剑卿——皮欧娜,被她扎穿的玩偶可不在少数,偶尔也能看到她被反咬的样子,还真是可笑啊!”

    看得出她对皮欧娜嗤之以鼻的态度,这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愿意为那种女人干活。

    注:皮欧娜•让•费芙瑞尔,家族标志是黑色的交叉双剑,御十三家之一,其势力范围偏向东方。

    “第一,你猜错了,不是她;第二,你不该靠这么近;第三,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最后,不要小看人类的力量啊!”

    依靠希留耶之眼的能力,已经咎明了刚才那种异样的阻碍感,赛利特在一开始便利用能力筑起了一道只有她能够自由出入的壁垒,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进行压制现在她已经离开了那片安全区,留给她的缓冲区已经不那么富裕了,意念才是发动进攻的扳机,但是再怎么快,人是需要有反应时间的,赛利特也打破不了这个规律。

    这种距离想要听清这些话,然后再采取应对措施,至少也得花上一秒的时间。

    生与死的交错之间,一秒已经足够漫长了,全然不顾身体的负荷,再一次押上最后的筹码,人生最后的豪赌,这一次一定要逆转胜利的天平。视力、听力丧失,就信任她的话语,失去左臂,右臂还是能继续挥舞下去,Conyonus还没有放弃,瞬间凝聚的心神,再一次使用了双重念闪,将自己的任性贯彻致死吧!

    时间再一次为其凝滞,赛利特带着那疑惑的表情,一同被拖入这永恒的一息,再强大的意志与念力,也达不到这寰宇的彼岸,瞄准了她视野的盲区,突入死角不可收势的一线挥斩。

    猩红的利爪,从腰部切入截断,凶残地撕裂了赛利特的身躯,果然在没有防备,也没有护具的情况下,和切肉、碎纸没有什么两样。

    她的意识完全跟不上这样的奇袭,毕竟不是真正的执行人,不具备最完整的战斗经验,这份傲慢让她吃下了如今的恶果。

    “Gin!!!!”

    这一切已经晚了,再怎么样痛苦愤怒地嚎叫,还是挽回不了这样的局面,Gin牢牢地把握住这言语的间隙,猩红战刃贯穿其脆弱的心脏,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从哪里挥洒而出的红色。

    “你应该再优雅一些,像这样大喊大叫会让你露出破绽的……”

    最后奋力一掷,舍弃自己的剑刃,像钉子一样,将赛利特的半身钉死在地板上,将自己的胜利定格在这一刻,Conyonus可以自豪地结束作为执行人与剑士的一生了。

    “希留耶,怎么了,不说话了吗,已经结束了,算了……让我享受片刻的安静吧”

    该给自己点根烟了,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记得住大致的位置,一只手拿着剑的话,根本点不了烟,这也是不得已扔剑的原因。啊,真奇怪啊,怎么摸索不到打火机呢?

    “还没有结束啊,Gin,快离开那里,Gin、Gin!”

    谁的声音,那里是哪里,唉,要去哪里来着?真的是麻烦的声音,这种时候也不消停一下。

    想起来了,要借个火才行。失明的双目,隐约看到了那仿佛长夜的余烬,驱身拥向那浩荡而又温暖的火海,过热的焰火点燃了烟蒂,很快便覆盖了全身,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苗,没想到竟会如此的炙热吗。

    “Gin先生、Gin……”

    不成声的阵阵啼哭,真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一样的噪杂,让人受不了啊。

    “没关系,我在这里,很快就回来了,阿尔狄克忒……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你的话一定可以的。真热啊,但还是比不过上你的泪水,带给我的、灼烧……下次不抽了,这次就原谅我吧……”

    一曲已成绝唱,Conyonus带着最后的幻想,在逐渐崩毁燃尽的地平线上,在无限的火光与落日的余晖中,在回荡于天际的残响与喧嚣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