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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承担

    秦珘凤眼圆睁,荒谬得连愤恨都忘了,乐景枢娶她是“天作之合”,严杭娶她,是嫌报应来的太慢?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竖子!你欺人太甚!”

    “英烈之后,岂容你欺辱!真当我们这些老骨头死绝了?!”

    黎荣正和杨居奇同时拍案而起,破了音的怒斥震得秦珘一个激灵,原来不是她疯了……

    有两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大有一人一口吐沫淹死严杭的架势。

    便是万夫所指,也不见严杭在乎,他仍睥睨着乐景枢,乐景枢比他弱了几分气势,但也不躲不闪,等到朝臣骂了一轮才插话。

    “北瑞能安,秦家功不可没,就算父皇尚在,也容不得严首辅如此欺人!”

    “何时求娶也算欺辱了?”

    “严首辅的诡辩朕早有体会,但秦家受朕和万民所敬,赐婚绝无可能!”

    “可不可能不如让二小姐自己决定。”

    严杭回首看向秦珘,寒厉的目光在秦珘脸上停顿了稍许,意有所指地瞥向秦珘身后。

    秦珘立即意会,却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费力气地看到了焦急的乐菱,郁郁寡欢的苏父苏母,还有宴席末尾那道白衣身影。

    秦珘看不清那人的五官,连他的轮廓都陌生得很,但他周身的气度如光穿云,冲开了秦珘尘封的记忆。

    是江容。

    一个摆脱了轮椅的江容。

    秦珘轻眨了下眼,错开了目光,她想幸好离得够远,那道视线里再强烈的感情都淡得模糊了,否则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了,昔日的喜欢也不知还剩下多少,她并不打算印证。

    她想他安宁无忧,就只能形同陌路。

    “珘丫头,到黎爷爷这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欺你!”

    黎荣正的怒喊唤回了秦珘的思绪,她想都没想地“噌”地站起来,在她转身的那刻,听到身后的人沉声道——

    “秦珘,我只给这一个机会。”

    秦珘脚步微顿,拳头青筋凸起,只消一念,就能砸破那张挂着人皮的鬼脸。

    陪个瘟疫发什么疯呢?

    秦珘轻呼了口气,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快步走到黎荣正那。

    两位老臣为风雨飘摇的北瑞耗尽了心血,肉眼可见地苍老,唯有眼神光还如多年前一样,慈爱又坚定,像是燃着不灭的焰火。

    感受着两人的爱护,秦珘鼻尖发涩,心底软了一角,对三年前的事彻底释怀了。

    她面对一家之变就已浑浑噩噩,两人担负的是一国之变,内忧外患,步履维艰,怎敢意气用事?

    秦珘由心地朝两人行过礼,乖乖地被护在身后,目光低垂,沉默地听着唇枪舌剑。

    说是唇枪舌剑,实则只是一方的指控,严杭事不关己似的一言不发,但秦珘能感觉到他始终盯着她的视线。

    浓烈的视线无声胜有声,甚至压过了此起彼伏的怒斥,秦珘的震怒和惊疑好似无处遁形,她也有种直觉,她百转千回都想不明白的事,一抬眼就能拨云见日。

    而且,躲能躲到什么时候?

    秦珘捱着憎恶,霍然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直直地对上严杭,她没从严杭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嘲讽,有的只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沉。

    他从容极了,好像无论秦珘做什么决定都与他无关,他就仅是“好心”地给了她一个选择。

    如果这不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个恶意毕露的“好心”,秦珘或许不假思索就有了决断。

    赔上自己来辱她,他图什么?

    即使对严杭全无了解,有一点秦珘是确信无疑的,他不会吠,不会“哗众取宠”,就算猎物咽气,他也顶多如毒蛇般吐着信子“嘶”两声。

    他要娶她,有的是隐晦手段,绝无可能是没有十成把握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起众怒。

    “秦家是无人了,但将门荣光,不容人践踏!倘若朝廷连秦家之后都不庇护,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往后谁还敢舍生忘死保家卫国?”

    “若秦家将军尚在,秦珘的婚事当由她自己做主,三位将军为国捐躯,秦珘的婚事更要由她自己做主!”

    谢太后的话引得秦珘侧目,谢太后也正看向她:“有哀家和诸位大人在,没人能逼迫你,今日各府小辈都在,无论你挑中谁,哀家为你赐婚!”

    秦珘将谢太后眸中隐晦的警告看得一清二楚,她错开视线看向乐景枢,猩红的眸子里映入乐景枢乌润的黑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双眼。

    那双眼和眼前这双如出一辙,但眼神却是残虐而恶劣的,好像阴影中的恶鬼终于将阳光下的人踩在脚底,阴毒地看着她无助挣扎。

    那时她才葬下血亲,一腔孤愤进宫,乐景枢居高临下地坐在龙椅上,而她呢,跪伏在地,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成人样了。

    所以乐景枢才大意了吧。

    当时的她也的确是不经意入眼,未曾在意,但在辗转难眠的三年里,那双眼逐渐清晰,再难挥去。

    她年幼无知时就想看看乐景枢低垂的眼中装着什么,原来那不是好奇心,而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余光中,谢太后的神情渐渐温和,秦珘俯首谢恩,直起身后,头仍然垂着,眼中尽是凉薄。

    她声音不大,徐徐地,还带着颤意:“草民选……严首辅……”

    秦珘话音刚落就惊掉了几个杯子,继而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宴席上针落可闻。

    “珘丫头你说什么?!”黎荣正一跳而起,指着秦珘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哀家念你饱受刺激,精神不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谢太后惊愕之后,皱眉盯向秦珘,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秦珘会怕严杭怕成这样。

    不止是谢太后,除了寥寥几人,在场都以为秦珘的颤抖是被吓的,毕竟联想到她的境遇,性格大变情有可原。

    只有秦珘知道,她不是装的,是恨。

    恨严杭,更恨她自己。

    她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是既然他敢娶,她有什么不敢嫁的?

    秦珘“胆怯”地瞥了谢太后一眼,道:“草民想好了,草民人轻言微,不值得太后为草民费心。”

    她不等谢太后出声就飞快地道:“草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请太后恕罪。”

    秦珘说完,没管谢太后的反应,匆匆起身小跑而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畏惧得全然忘了规矩。

    秦珘只当没听见那几声含着怒意的“站住”和“放肆”,一直跑出宴席才停下,而她身后,并无御林军奉命而来。

    秦珘清楚是因为谁,她深吸了口气,自虐般压抑情绪,一条条地捋起得失。

    得……自是得到了,得到多少还得试探,失……她一无所有,能失去什么?尊严?

    呵。

    有得无失,那就这样吧。

    秦珘倔强地咬着牙,没让通红的眼再红上几分,黎荣正和杨居奇匆匆赶来时,一眼看见的就是她迎风萧索的模样。

    秦珘没给两人数落她的机会,率先道:“两人大人知道我的性子,被关三年已要了我半条命,若后半生要葬送在宫城里,那我何必活着?”

    “你这是什么话?不想进宫谁还能逼你?我们这么多人还护不住你?你……”

    黎荣正气得发抖,顺了顺气才继续道:“你是不是怪我和你杨爷爷?当初……”

    他这话问出口,灰败的脸色更沧桑了些:“姓严的说的没错,倘若不是我们一再让你失望,你也不会……”

    见黎荣正说不下去,杨居奇拍了拍他,叹息道:“珘丫头,当初是我和你黎爷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娘,你要怪就怪。”

    “但你就相信我们这一次,只要我和你黎爷爷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你!姓严的更不行!”

    秦珘郑重地朝两人一拜:“两位大人为北瑞殚精竭虑,有太多顾虑和牵扯,将军府没有人怪两位大人,两位大人的情我都记在心里。”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会意气用事,两位大人不必忧心,也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秦珘静寂地望着他们:“这世上我没有多少牵挂了,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秦珘的话让黎荣正脸色通红,是气的,也是恼的,还是羞愧的。

    他“你……”了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精神一下子就颓靡了下去,被杨居奇扶着才顺上气。

    他们心知肚明,论玩阴诡手段,十个他们也防不住小人。

    秦珘歉意地再次一拜:“我的人生我会负责,还请两位大人释怀,告辞。”

    秦珘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回廊下孤身站着的人,散席后的人群远远地绕开他,从另一侧离宫,有想来和黎、杨两人打招呼的朝臣也都踌躇不前。

    秦珘等乐菱的心思顿时没了,她微微迟疑,朝远离人群的方向离去。

    她等在这,仅是因为不认路,怕乱走惹出乱子,也怕叫住的宫人背后有主。

    若没得选,她再小心点就是了。

    但有些人不是她想避就避得开的,她才走几步,一个御林军迎面而来:“卑职见过二小姐,严大人命卑职送二小姐出宫。”

    不等秦珘拒绝,御林军已经先走一步,秦珘咬了咬牙,沉默地跟上。

    身后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寒芒般刺在她脊梁上,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

    乐菱疾步赶过来时,入目就是秦珘挺直的背影,似乎再没有比那更直的脊梁了,但也脆弱得可怕,好像一碰就碎。

    她都担心夜风再急一些,秦珘就会在飘扬的红衣中崩碎。

    乐菱难以控制地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那时秦珘已在勤政殿外跪了三日,暴雨来临前的闷热和阴沉让她心惊肉跳,匆匆前去。

    她亲眼目睹了秦珘若一只万念俱灰的困兽,决绝地刺向严杭,银白的刀刃划破严杭的脖颈,再进少许就能致命。

    她惊掉了三魂六魄,看着严杭拦住御林军,俯首和秦珘说了什么,熄灭了秦珘眼里最后的光彩。

    直到秦珘被押走多时,她才跌跌撞撞地追赶而去,在宫门追上了那道笔直而弱不可堪的背影。

    秦珘没有回头,最后才和她说:“阿菱,除了自己,没有人能保护我们一辈子。”

    “人是会吃人的,别天真啦,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呀。”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

    那时的痛苦现在还尖锐如初,在看到回廊下的人后,更是变本加厉。

    乐菱还记得,当她心如死灰回头时,严杭就站在宫门的另一头,骤雨倾泻而下,顷刻淋了他满身。

    本该淋雨的人坐上了马车,狼狈不堪的成了罪魁祸首,她那时痛快得红了眼睛。

    甬道和雨幕模糊了严杭的神情,她时至现在也辨别不清,但应当是不瘆人的,否则她怎敢悲愤动手?

    就如此刻这般。

    但这一次,有人从后拽住了乐菱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扯到了身后。

    乐菱通红着眼抬头,姚子琛还有些惊魂未定,他忌惮地斜眼朝后瞟了瞟,身体绷得紧紧的,却始终未曾挪开。

    他压着声音“哼”了声:“你不想活了别连累我!”

    在看到乐菱的泪花后,剩下的话被他破绽毕露地匆匆咽了下去,但乐菱悲切之下并未留意。

    姚子琛不知所措了片刻,板着脸不耐烦地拽着乐菱就走:“哭什么!不嫌丢……”

    凶巴巴的声音逐渐减弱,消了音之后复又气急败坏起来:“又不是不让你见秦珘,你今晚住在将军府都行,行了吧?”

    “看什么看?是本少爷要夜宿花街!顺路!”

    ……

    直到两个人走远了,巍澜才现身,迟疑了会道:“大人临时变卦,恐后患无穷。”

    他想问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对策……但他的性格让他质疑和埋怨不出。

    严杭沉默地看着天际的圆月,为什么?因为他见不得秦珘低眉顺眼的模样。

    在见到她逆来顺受的那一刻,他就一败涂地了。

    三年前他无力护她,现在护得起了,那就别无选择——

    “我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