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944年12月31日
9:00
冯宅
冯一贤从西山监狱快步赶回家，不久后肖途就到了。
“阿秋，来给肖先生倒杯茶。”冯一贤笑着向肖途介绍道，“这是爱妻阿秋。”
肖途起身问候，阿秋却颤抖着反复鞠躬。
“她是个哑巴，所以请原谅她无法向您问好。”
听到哑巴两个字，阿秋的手好像突然失去力量，手上的茶壶和茶杯都掉落在了地上。
“有没有烫伤！”焦急二字像是写在了冯一贤脸上，“我去给你拿药。”便转身朝药柜走去。
阿秋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肖途手中。
肖途摊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救我！
肖途装作淡定的样子把纸条篡在手心。
与此同时，冯一贤转过身来。
刚刚的一幕已经被冯一贤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因为他脑后长眼，而是因为药膏瓶上的反射。
“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冯一贤细心地把药膏擦在阿秋手上，“下去吧。”
阿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楼。
“内人有些莽撞，让肖先生见笑了。”冯一贤给肖途倒上一杯R国清酒。
肖途也在短短几秒做出决定。
且不管刚刚阿秋这么大的动作冯一贤有没有发现，就算是没发现，阿秋的死活也与自己无关。
我何必当这个英雄？
“冯先生，这是刚才尊夫人递给我的纸条，您的家务事，肖某不便插手。”肖途把纸条递了出去。
冯一贤把纸条摊开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多谢肖先生的坦诚相告。”
“谈正事之前，让我们相互加强一下了解。”冯一贤把杯子递到肖途面前，“冯某以前是山上的一名土匪，有一天吉川长官来剿匪，却屡屡受挫，后来是冯某冒着生命危险，下山把寨内的地图交给吉川长官，R国人才得以减少损失。”冯一贤轻描淡写地说着，肖途也没有多大意外。
这不过是大多数汉奸攀附上R国人的一条老路罢了。
“在剿匪过程中，冯某注意到一位女子十分刚烈，宁死也不愿被俘虏，这倒勾起了我的兴趣。”冯一贤的语气变得阴森，“我恳求吉川长官把她赏赐给我，这样我就能尝试驯服她了。”
肖途的杯子停在了嘴边，清酒上倒映着自己那张略显惊恐的脸。
“所以啊，阿秋活成刚刚那副样子，也不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因为是我亲手把她推向地狱的。”
“那她是哑巴是因为？”
冯一贤干笑了两声：“没错，是我割了她的舌头。”又给肖途斟满酒，“经历过地狱的人，往往会更渴望安逸的生活，可惜啊，她现在能给我的乐趣越来越少了。”
肖途看着谈话的节奏逐渐被冯一贤拿捏，心里很是着急。
“我很感兴趣冯先生为皇军做过哪些贡献。”
“同样的问题，你去问不同的人，会得到不同答案。”冯一贤侃侃而谈，“如果你去问一个所谓的爱国志士，他们会告诉你，冯某杀了多少中国人，出卖多少同胞，制造了多少惨剧。”
冯一贤换了个姿势：“如果你去问吉川长官，他会说冯某如何为饥荒中的百姓提供物资，如何向儿童们传授东亚共荣理念，这些爱的教育，就是冯某的贡献。”
“可在如今的形势下，您那些爱的教育已经毫无作用了。”肖途借机敲打了冯一贤一下。
“是啊，吉川长官把我派到武藤领事身边，希望我尽力辅佐武藤领事，只是战争打到现在，局势已然明了，很多人都在谋划自己的后路了，所以冯某也十分犹豫。”冯一贤呈沉思状，“我是该像某些人一样，另谋他路，还是沿着原路继续走下去？”说完便把目光投向肖途。
肖途装作糊涂地笑着：“肖某已经不在公馆做事，恐怕不能替冯先生分忧。”
“哎，肖先生想哪去了，冯某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冯一贤拿起杯子要敬肖途，“冯某对肖先生已经毫无保留，也希望您能以诚相待。”
“说实话，冯某对肖先生的过去也颇为好奇。”
“请说。”肖途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听说你学生时期经常参加抗R运动啊。”
“肖某当时年轻，不懂事，喜欢跟风。”肖途靠在沙发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年轻时参加抗R运动的汉奸多的是，就你这点情报还想威胁我？
“很好，你不用向我解释，重要的是你没有欺瞒冯某。”冯一贤咧着嘴笑，又突然说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肖先生亲手枪杀昔日老师方汉洲的英勇壮举，实在是令冯某佩服。”
“我想请问，方汉洲的劳动党身份，是您告发的吗？”
“不是我，是领事从别处得到的情报。”
“冯某不敢想象肖先生打死老师后是什么心情，也不敢揣测您对武藤领事是什么感情。”
话题又一次转变，来到武藤志雄身上。
冯一贤收起笑容，身体缓缓朝肖途倾斜，眼镜直勾勾地盯着他：“肖先生，请您想明白再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您是不是早就背叛了武藤领事。”
背叛武藤？
冯一贤都看穿了自己的哪些身份？
是兴荣帮成员？还是劳动党成员？
怎么看穿的？
见肖途一直沉默不语，冯一贤发话：“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肖途还是不说话。
“那您是如何背叛武藤领事的？”
肖途惊出一身冷汗。
但仔细想想，知道自己劳动党的身份的人基本都是死人了，活人只剩徐志勋和庄晓曼。
是他们背叛了自己？
相较之下，冯一贤所知道的更可能是自己兴荣帮成员的身份。
他使了些手段，窃取了兴荣帮内部情报，得知自己出卖过武藤志雄。
在冯一贤正准备开口之际，肖途道：“为了活命，我加入了兴荣帮。”
“哎，汉奸不好当啊。”冯一贤则是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只是你出卖领事女儿的信息，这可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也许在你心里，这是个小小的报复。”冯一贤主动和肖途碰杯，缓解了一下气氛。
“看来冯先生早有准备啊。”肖途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武藤这个人很深，在必要时候，我也会出卖他。”冯一贤说完，又一次拿从眼中冒出的寒光射向肖途：“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劳动党。”
肖途的眼睛没有回避，两眼炙热的火光直面对上冯一贤眼里的寒光。
9:00
冯宅
冯一贤从西山监狱快步赶回家，不久后肖途就到了。
“阿秋，来给肖先生倒杯茶。”冯一贤笑着向肖途介绍道，“这是爱妻阿秋。”
肖途起身问候，阿秋却颤抖着反复鞠躬。
“她是个哑巴，所以请原谅她无法向您问好。”
听到哑巴两个字，阿秋的手好像突然失去力量，手上的茶壶和茶杯都掉落在了地上。
“有没有烫伤！”焦急二字像是写在了冯一贤脸上，“我去给你拿药。”便转身朝药柜走去。
阿秋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肖途手中。
肖途摊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救我！
肖途装作淡定的样子把纸条篡在手心。
与此同时，冯一贤转过身来。
刚刚的一幕已经被冯一贤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因为他脑后长眼，而是因为药膏瓶上的反射。
“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冯一贤细心地把药膏擦在阿秋手上，“下去吧。”
阿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楼。
“内人有些莽撞，让肖先生见笑了。”冯一贤给肖途倒上一杯R国清酒。
肖途也在短短几秒做出决定。
且不管刚刚阿秋这么大的动作冯一贤有没有发现，就算是没发现，阿秋的死活也与自己无关。
我何必当这个英雄？
“冯先生，这是刚才尊夫人递给我的纸条，您的家务事，肖某不便插手。”肖途把纸条递了出去。
冯一贤把纸条摊开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多谢肖先生的坦诚相告。”
“谈正事之前，让我们相互加强一下了解。”冯一贤把杯子递到肖途面前，“冯某以前是山上的一名土匪，有一天吉川长官来剿匪，却屡屡受挫，后来是冯某冒着生命危险，下山把寨内的地图交给吉川长官，R国人才得以减少损失。”冯一贤轻描淡写地说着，肖途也没有多大意外。
这不过是大多数汉奸攀附上R国人的一条老路罢了。
“在剿匪过程中，冯某注意到一位女子十分刚烈，宁死也不愿被俘虏，这倒勾起了我的兴趣。”冯一贤的语气变得阴森，“我恳求吉川长官把她赏赐给我，这样我就能尝试驯服她了。”
肖途的杯子停在了嘴边，清酒上倒映着自己那张略显惊恐的脸。
“所以啊，阿秋活成刚刚那副样子，也不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因为是我亲手把她推向地狱的。”
“那她是哑巴是因为？”
冯一贤干笑了两声：“没错，是我割了她的舌头。”又给肖途斟满酒，“经历过地狱的人，往往会更渴望安逸的生活，可惜啊，她现在能给我的乐趣越来越少了。”
肖途看着谈话的节奏逐渐被冯一贤拿捏，心里很是着急。
“我很感兴趣冯先生为皇军做过哪些贡献。”
“同样的问题，你去问不同的人，会得到不同答案。”冯一贤侃侃而谈，“如果你去问一个所谓的爱国志士，他们会告诉你，冯某杀了多少中国人，出卖多少同胞，制造了多少惨剧。”
冯一贤换了个姿势：“如果你去问吉川长官，他会说冯某如何为饥荒中的百姓提供物资，如何向儿童们传授东亚共荣理念，这些爱的教育，就是冯某的贡献。”
“可在如今的形势下，您那些爱的教育已经毫无作用了。”肖途借机敲打了冯一贤一下。
“是啊，吉川长官把我派到武藤领事身边，希望我尽力辅佐武藤领事，只是战争打到现在，局势已然明了，很多人都在谋划自己的后路了，所以冯某也十分犹豫。”冯一贤呈沉思状，“我是该像某些人一样，另谋他路，还是沿着原路继续走下去？”说完便把目光投向肖途。
肖途装作糊涂地笑着：“肖某已经不在公馆做事，恐怕不能替冯先生分忧。”
“哎，肖先生想哪去了，冯某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冯一贤拿起杯子要敬肖途，“冯某对肖先生已经毫无保留，也希望您能以诚相待。”
“说实话，冯某对肖先生的过去也颇为好奇。”
“请说。”肖途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听说你学生时期经常参加抗R运动啊。”
“肖某当时年轻，不懂事，喜欢跟风。”肖途靠在沙发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年轻时参加抗R运动的汉奸多的是，就你这点情报还想威胁我？
“很好，你不用向我解释，重要的是你没有欺瞒冯某。”冯一贤咧着嘴笑，又突然说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肖先生亲手枪杀昔日老师方汉洲的英勇壮举，实在是令冯某佩服。”
“我想请问，方汉洲的劳动党身份，是您告发的吗？”
“不是我，是领事从别处得到的情报。”
“冯某不敢想象肖先生打死老师后是什么心情，也不敢揣测您对武藤领事是什么感情。”
话题又一次转变，来到武藤志雄身上。
冯一贤收起笑容，身体缓缓朝肖途倾斜，眼镜直勾勾地盯着他：“肖先生，请您想明白再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您是不是早就背叛了武藤领事。”
背叛武藤？
冯一贤都看穿了自己的哪些身份？
是兴荣帮成员？还是劳动党成员？
怎么看穿的？
见肖途一直沉默不语，冯一贤发话：“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肖途还是不说话。
“那您是如何背叛武藤领事的？”
肖途惊出一身冷汗。
但仔细想想，知道自己劳动党的身份的人基本都是死人了，活人只剩徐志勋和庄晓曼。
是他们背叛了自己？
相较之下，冯一贤所知道的更可能是自己兴荣帮成员的身份。
他使了些手段，窃取了兴荣帮内部情报，得知自己出卖过武藤志雄。
在冯一贤正准备开口之际，肖途道：“为了活命，我加入了兴荣帮。”
“哎，汉奸不好当啊。”冯一贤则是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只是你出卖领事女儿的信息，这可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也许在你心里，这是个小小的报复。”冯一贤主动和肖途碰杯，缓解了一下气氛。
“看来冯先生早有准备啊。”肖途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武藤这个人很深，在必要时候，我也会出卖他。”冯一贤说完，又一次拿从眼中冒出的寒光射向肖途：“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劳动党。”
肖途的眼睛没有回避，两眼炙热的火光直面对上冯一贤眼里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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