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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暴雨与城关

    四周是甘宁城的两列护卫把守,祥隆虽然淋了雨,却并未出得边界,他返回关内避雨,笑着推辞同行随从的雨伞。再望一眼透过雨水的马车的痕迹,负起手来。不知是对同行的小文子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这人是个人才,我们太阳论坛什么时候也拥有如此能者,一定是整个组织的荣幸。”

    小文子笑着回应:“这言大牛的确是人中龙凤,但世界上强者无数,有才华的无数,一个组织想要存活、有凝聚力,更需要的是一个核心,像隆哥你,如果不是你的恩情,我们这些吆五喝六的角色也不可能聚到一起。我们尊敬你,信任这个组织,这才是太阳论坛的成功之道。”

    祥隆也笑,佯装生气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好的不学。”

    这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便已经不见影子,现在名单之事借言大牛之手告一段落,祥隆他们也打算去办接下来的正事,尽管昨日言大牛的一席话让他内心隐约不安,但研发不开始,谁也不能断定结果;他再揣测言大牛的深意,看似说了很多但又没有说透。多年来的识人经验阅历增长,有一种感觉告诉祥隆,言大牛所言非虚,至少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其他目的。

    这春雨来得急,就连小文子手里的雨伞还是言大牛从行李中让的,他和祥隆本来也是乘着谢武的马车一同到此,谁知十来天不见云团的天说话就降下雨来,现在送走言大牛,他们也没有急着回老陈商会。今天祥隆本打算去见见几位甘宁的合作伙伴,但此时下雨,也多是要等到雨停才出发。

    等了约么十余分钟,忽然见得从甘宁城内方向走来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祥隆不禁皱起眉头,右手则稍微伸向背后的盾牌,要知道这城外方圆几十里无建筑,城里人徒步出行是不太可能,而看对方装束也不像是官兵,加上衣物未湿,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就如祥隆二人是来送行接客,是早就到了,要么就是来者不善。

    甘宁虽然禁止打斗魔法,但却不禁止武器存在,毕竟是大主城,武士也好雇佣者也好各种形式的职业应有尽有,查是查不完的,因此在原则上来说,只要没有伤及民众嫌疑和黑名单历史,单是背负刀剑法杖,是不会遭到官兵盘问的。

    这只见面前来者体型稍瘦,不像是武士打扮,他故意与祥隆擦肩而过,却并未停步,而是直接走到关口官兵把守处,从怀里掏出样物什来,对着关外打量,祥隆回头看此人,手握盾牌。

    此时文子也发现这人可疑,于是用眼神请示祥隆,收到授意后主动走上前搭讪道:“好大的雨,这位老哥你既不带伞又不赶车,莫非是有朋友要入关?”

    “你们误会了。”

    此时雨大车稀,入关的车辆寥寥,这一对话,周边几个官兵也看过来,但没人有进一步动作。

    带兜帽的男人向左看一眼小文子,兀自点头道:“我并不想出关,我是来胁迫你们交出魔法公会名单的,还是说,名单在城外的马车里?”

    “这是什么意思?”

    小文子身后,虎背熊腰的祥隆横跨一步出来,稍微逼近了兜帽男人,虽然他的面相和善,可身材上却和兜帽男不成比例,要足足高出他一个头来,他向前半步,兜帽男赶快举了双手,并迅速瞟了一眼官兵方向。

    他摇摇头道:“在这里动手可不明智吧?”

    眼见官兵有所关注,祥隆深吸口气,微微开眼道:“不知道兄台是哪里人士,是否是同僚,这消息又是从何听来的。我只能说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们手里,我们也无能为力,还请另寻高明吧。”

    “看来没在马车里吗,真遗憾,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开口的,”兜帽男晃了下手中短柄的眺望镜,他指指关外倾盆的大雨,阴狠地低声笑道,“你的兄弟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祥隆闻言一惊,他急往关外看去,此时却只能目见一片苍茫雨滴,还有柠檬片般混杂的囫囵声响,他二话不说,用左手持起盾来,直向着关外走去。

    身后的小文子看看“兜帽”,再看祥隆已经走至关口,这甘宁城是出关容易入关难,只要不过分,通常出关是不会遭到排查的,可入关就没那么容易,看上去危险的,相貌不端的,运送货物的,哪怕你只是出了甘宁边界,然后绕个圈儿回来,也同样需要登记报告,对比你的名字照片是否在受威胁名单上。

    看祥隆远走,小文子还未跟上,兜帽男在身后突然高声道:“祥隆!你这样出去真的好吗,你知道一旦出了这甘宁城,官兵可不会再动手照顾我们的死活,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不轨之徒在城外埋伏……嘿嘿……我看倒不如交代了名单去向,我能保证你们所有人平安。”

    周遭几个官兵闻声均作出架势,而祥隆听了这话,人未作半步停留,反而逐渐加速向外走去,小文子快速追上去说道:“隆哥,这人显然是想诱你出关,我们就这样出去不明智的,而且下这么大雨,马车赶得快他们也很难能追的上,那家伙的话也未必是真的。依我看不如我们回去招来兄弟人马,到时再出关一探,如此更为稳妥。”

    阴雨瓢泼,祥隆闻言终于回过头来,他一伸手推在小文子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名单是我们太阳论坛的未来,我不能丢;但小五还在车上,阿秋也在车上,现在他们可能发生危险,我同样不能不去。你不要跟来,现在马上联系庞宜,叫他带人来支援。”

    小文子闻言瞪圆了眼:“隆哥你不能去!你要出关,我也跟你一起!”

    “阿文,我只是一介武夫,而你是组织的头脑,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祥隆笑了笑,再看一眼兜帽男位置,他轻轻拍拍小文子肩膀,转身向关外走去。他的步子很沉稳,却又状如流星。待到官兵放行后,他迈开步子,急速消失在雨中。

    “嗨呀……”小文子无从劝阻欲追再停,他又不会武艺,一跺脚愤恨地回头,冒了雨,故意只走大路找公用通话,兜帽男则站在原地未动,没有追上的意思,只是目送二人左右离开。

    雨比之前更大了。

    这雨水犹如钢炼迸发的火星,只消落地便溅射湮灭,祥隆沿着甘宁城延伸而出的主路一路奔走,跑出几百米去,终于依稀见得谢武的马车残骸,还有雨水中的依稀一地人影,他立即摘下身后盾牌向着事发处冲刺,人在后盾在前,凑近后再透过观察窗看,整场残骸中央竟然还站着一人,再仔细观望竟是言大牛手持着一根紫蓝色法杖对准自己的方向,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谢武和秋野霁也不见人影。

    邪风裹挟着雨水来回捶打在他身上,可是他持法杖的手却没有动摇一分,在他脚下,柏油路面被深红纳垢的水迹染得通红,以倒着的几人身下为中心悄悄蔓延开来,但很快又再次被冲去痕迹。

    此时麒林虽然认出祥隆那独特盾牌的样式,可却没有放下手中法杖。

    不知是因为不确定盾牌后的人还是出于对祥隆的不信任,方才一番血战让他杀红了眼,除了被电击后昏迷不醒的冰法师与主导此事的黑衣男人,地上其余几名轻甲打手都被他用小型风刀抹了脖子。而之所以留下冰法师也是担心黑衣男人死去,此时远远看到祥隆来的时候,他正把他的手脚用麻绳捆了,丢在一旁。

    见此情景祥隆也惊呆了,兜帽男自信满满地胁迫自己这半天,他也没想到言大牛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还以为自己要有一番血战。在左右确认情况之后,祥隆看着麒林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也没有立即靠近,而是从盾后举起左手开口叫道:“言兄弟!我是祥隆……我是来帮你的。你没事吧?”

    “祥隆?”

    “是我!”祥隆从盾牌后露出全貌,“言兄弟,是你把他们全都杀了?谢武和阿秋呢?”

    麒林闻言终于将法杖放下,这次他透过雨水看清了祥隆样貌,加上看身后再无追兵,这才稍微松弛肩膀的警戒,转头示意道:“他们在车厢里。谢武失血过多,霁姐正在帮他处理伤口。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吗。”

    祥隆一面将盾牌向后背,快步走上前来,他注意到麒林肩膀顺流而下的血渍和破损的衣衫,不知是谁的血,问道:“言兄弟,你受伤了?谢武的情况怎么样?”

    麒林面色有些奇怪地回答道:“我没事,你自己进去看吧。”

    “嗯,我已经派人去叫增援了,”祥隆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还是继续问道,“看你的样子,是他们在路上袭击了马车?”

    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车厢和尸体,祥隆不再做停留,当即掀开车的后门帘进入内部,麒林没跟进去,在外面点头回答道:“他们给马车使了绊子。谢武伤太严重,我们实在没办法冒雨抬他回甘宁,只能做了简单处理,你增援如果再不到,恐怕他的性命堪忧。”

    这时车内的秋野霁也看到门一边的祥隆,她站起身来给让他出个位子,露出身后气若游丝的谢武,祥隆看他受伤严重,但也束手无策。只好握住谢武的手,检查他的伤势,再向秋野霁询问事情经过。

    秋野霁避去麒林伤了谢武不谈,单说黑衣人一方,两人略一商议,祥隆听闻言大牛以一己之姿力战数人,便也没提兜帽男的事,他打算留未受伤的秋野霁在此照顾,自己则带上言大牛回甘宁,一边安排他治疗,再召集关口的马车来运送谢武。

    “再派人联系到陈战,要他当心,”祥隆一只手掀开门帘,另一只手推开半边破损错位的车门,回头再对秋野霁交代道,“你就在此处照看,谢武的情况不太好,可能坚持不到支援来了,我去租马车过来,如果有敌人再出现,你记得保全自己性命要紧。”

    秋野霁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凝重点头,目送祥隆顶起盾牌做伞,再出车厢,却不见车厢外麒林影子,左右一看,竟然发现他整个人面朝下倒在一块空旷的雨水中央,早已不省人事。

    ……

    麒林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是错觉还是某种知觉逐渐变得清晰,这次的“传送”过程似乎比前两次来得更凶猛也更漫长。

    他意识到自己正被固定在一个巨大的立方体中央,四周则是平静的海水,立方体脚上顶点着地,在海上不停地翻滚前行,速度极快。而立方体中央的他却跟着外部一同迅速翻转,有点儿像训练笼中的仓鼠。

    不知转了多少圈之后,他苏醒过来,这次他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四周是晶莹剔透的绿色溶液,溶液外的东西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被玻璃的弧度稍微扭曲着。

    这场景对他来说在熟悉不过了,可能远比碧落花园、或是克蕾儿的胸形更清晰,因为他们相对的时间积年累月,这些不变的景物犹如缠人的梦魇一般时刻充斥他的头脑。

    这是他的罐子。

    ——这一刻,麒林突然忘记了他重生后的种种,这仿佛又是一个深绿色的早晨,他从梦里醒来,看看墙上挂的钟表,一般会是9点,也有时候是4点,这个时间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这间地下室,白衣的工作人员一般是下午来例行检查,小女孩则只会出现在晚上。

    “原来这一切是我的梦啊。我的。”麒林在水中晃一下头,面前的场景也随之抖动起来,这下子他彻底又变得松弛了,方才的这个梦让他心力交瘁。他梦见自己去了荷米斯亚大陆,开始了新的冒险,奇怪的是,他瞬间就学会了荷米斯亚大陆的语言,在路上,他偶遇到失去记忆的美少女,两人发生了美妙的感情,后来他们一路冒险,抢夺洞窟中的古代财宝,还有形色古怪的大叔成为了他的同伴。

    “好长的梦啊。”麒林闭上右眼,微笑着想道,“那个大叔,他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