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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004年7月十四日。

    局部有雨,且向东部移动。

    冀雍主线铁路运行无碍,局部支线铁路需检测运行,帝国人民可放心出行。

    ——大明帝国皇畿区铁路总局宣。

    ……

    山色青葱,小雨细碎。

    树枝之上,一只麻雀小头轻点,喝下几滴树叶上流离的雨水。

    树枝下,是一处长长的,自山腹延伸到另一栋山腹内部的铁轨。

    麻雀脑袋左右看看,一点不属于自然的声响开始在其耳中回荡。

    而随着声音的愈来愈大,一道白影自远及近,穿出有着些许光亮的山腹,向此处疾驰而来。

    见此情形,好奇的麻雀只好振翅而起,翅膀扇动间,轻风拂过树叶,抖落几滴雨水。

    雨水落下,砸在那道白影上,大抵是速度太快,露水并未在其身影上留下痕迹。

    白影很快消失与另一座山腹内,麻雀也很快返回原来的枝头。

    小雨滴答,山色依旧……

    大抵是速度过快,窗外的风景虽显模糊,但对于第一次坐高铁的少女来说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却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蜜蜡做的仿真人像一般。

    若非小小的鼻翼有所动弹,想来少女这样容貌的人像,必然会令人垂涎的。

    而在其对面,是一身青色衣袍,束发于脑后的少年,在捧书阅读。

    书有些老旧了,纤细白皙的小手翻动间,已不再有新书翻动的声音了。

    然而这又很和谐,大抵是因为两者身上有这共同的气息吧。

    在如此祥和安静的氛围中,这两位少年少女又在想些什么呢?

    少女两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眼睛看向窗外,琥珀色的眼底倒映着外面有些模糊的风景。

    现在,他们是在帝国冀雍高铁线上,这条线路,是帝国于泰武朝元年开始修建的,期间从开始到通车,一共花费了十二年。

    而到凤武(凤舞)年间,科技更新,帝国启用了新式列车,将以往每小时几十公里的列车换下,改为了时速最高可达两百六十六公里新式磁悬浮列车。

    而因此,帝国皇畿区十六省铁路翻新,历时五年。

    结果就是,帝国再次进入了新经济发展时期。

    大抵是速度的更新迭代,换来的是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的提升。

    举个例子:从帝国派出缉拿抄家的专项巡抚锦衣卫小队,上午接旨从帝都出发,最多九个小时,就能找到贪官绳之以法,并且送还帝都。

    说远了,话归正题。

    可爱的少女其实并没有想过刚刚的事情。

    现在盘踞与她心头的事情,是少年千百年来,心中自然而然建立起的,对世界的隔阂。

    从简单的一日三餐,到后来遇见事物时的心性起伏。

    若是少年真的想要改变,必然简单,若是少年并不想改变,必然复杂。

    毕竟在梦中,三国时期的少年还是会定时吃饭的。

    那时的少年虽然有些不近人情,性情冷淡,但依据其行为作风,多少还是有一些人味在身上的。

    而现在的少年,则是一言难尽。

    大抵是因为,少年相比与那时,心底已经筑起了一道藩篱了吧……

    “在想什么。”

    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却是少年看她盯了车窗外有一会了,心下存疑罢。

    “在想……”

    少女稍稍转过神来,心底的小念头却一个一个飘起,“嗯……”

    少年放下书本,随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书签,压在书页上,“有了思春之意?”

    “嗯……”

    少女先是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呸呸道,“……什么思春,在想你之前说过的话而已。”

    “什么话?”

    少年合上书本,随后将其收入衣袖,“大多故事含义丰富的名言警句,确实是要反复的咀嚼品味;而寻常一般的,是需要你自己代入某些事物,去品尝;最不好的,就是孩提时期教科书上的,通俗易懂,没有隐喻……当然,若是夹带私货,想来也是抄家灭门的头几名。”

    “嗯,话确实如此。”

    少女双手交叠,趴在桌上,“但有些话,阿空你说的确实是晦涩难懂了些。”

    少年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子,“那句,说来听听。”

    “嗯……”

    少女仔细回想,随意在记忆里挑了一句,“就是那句……‘君子可欺之以方,君子不可长长(changzhang)心雨’。”

    “哦……这两句吗。”

    少年哑然失笑,随后便道,“第一句出自《战国孟子.万章》,原文是: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清冷淡漠的声音若溪水敲打青石,令少女听得有些出神。

    “原意是:身为君子,可以被坏人以合乎情理礼法的方式欺骗而不在意。而下一句,是秦最后一任武安君所说,原文出自《秦武安与百家论集》,原文是:于地非有仁焉,君子可自行其是;非有王焉,君子可代之行之;非有德也,君子可代行德智,然,万事与君子不可废,故君子不可长长心雨。”

    “原意是:在一个地方如果没有仁义,那么身为君子,就要用自己的仁义去鞭责他人行事;如果一个地方没有王法,那么身为君子,就要用自己的准则去代替王法;如果一个地方没有品德,那么身为君子,就要以自己所知的东西教化,一旦做到这些,那么无论什么事情对于君子而言,只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所以身为君子,不可常常让自己的心中被琐事塞满。”

    少年稍作歇息,随后又道,“这两句结合的话,大意是:君子可以被非君子之人以非常理之事欺骗而必须自知,应常常回忆,不能畏惧行事,让心中塞满这些琐事。”

    “哇哦……”

    少女认真思索,随后又道,“秦武安君的言论也太过大胆了吧……这等于是让自诩为君子的人可以自行其是啊……”

    “是啊。”

    少年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套茶具,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但那时的秦国刚刚统一六国,对于百家来说,这是一个关系到自身未来法发展的时刻,谁能作为秦国一家,就意味着后世之君都要以此家之言行国策……祁镇,接点水。”

    少女从上方拿出水杯,随后弯下腰去,打开座椅旁安装的小型饮水器,开始接水,“阿空,继续说啊。”

    “于是百家君子聚集咸阳,争相论道,但你大概知道,那时的百家,都是在一个地方反复行走的迷途者。”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具摆好,将祁镇接的水倒进茶壶里,“最终,由荀子的儒家为首,其下百家为辅,向当时的秦王嬴政,提出论道的建议。”

    “嗯……”

    少女看着少年的小手优雅而轻缓的泡上茶水,再将第一壶茶水倒在桌子旁的下水槽上,“我在你给的那些书中看到,第一次论道就是在咸阳,会不会就是这一次?”

    闻言,少年摇了摇头,召来轻风,将第二壶茶热上,“并不是,第一次的论道,比这早了五百六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