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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终归建康

    刘裕这边,一行人载着还在养伤的何无忌,几日后也终于回到了建康

    他满心欢喜的认为,只要何无忌安全回归,何牢之必然回心转意,将桓玄赶跑,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出门的这段时间,天下已经改姓桓了……不是说好的只除奸佞吗,如今桓玄的龙袍都穿上了,何牢之怎么会视若无睹,难道他……

    刘裕猜了个大概,心中暗想,恐怕事情真如刘若水所言,即便何无忌回来,都没有用了。

    几人驾着车进城,很快就来到了将军府,说起来刘裕上次进将军府,已经过去许久,何无忌的时间则更长

    看着这熟悉的府门与街道,不知何无忌感受如何,反正刘裕心里是阵阵凄凉。

    何牢之听到儿子回家的消息,急匆匆就跑了出来,何欢母子紧随其后。

    父子相见,宛如隔世,除了抱头痛哭,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宣泄情感

    “无忌,你终于回来了,都是为父不好,才害你如此……”

    经过许多天的休养,何无忌恢复的情况还算乐观,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何无忌心里感触良多,自己大难不死,硬撑着一条命回到建康,还能与亲人团聚,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是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忧了”

    何牢之高兴的泪水,顺着布满眼角的皱纹横向流淌,老泪横流,这个横字用的真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何无忌想将何欢抱起来,但受伤的身体却不允许,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能给一些言语安慰

    “欢儿,这段日子有没有惹祖父与母亲生气啊”

    “没有,我可乖了,不信你问母亲”

    看着何欢比自己离家时又懂事了许多,何无忌也宽了心

    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团聚,刘裕都看在眼里,不管是护送何无忌回来的兵士,还是将军府的下人,心里都高兴的很

    但此时刘裕更想知道的事情,还属桓玄称帝,北府兵是不是真的叛了晋朝廷,他有很多事情都想弄清楚,可现在似乎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这家人都在兴头上,只能换个时间再找机会

    ………………………………

    司马健……原来是他救下了绸缎庄掌柜,还是他故意将疫病欺君之事告诉了皇后,而皇后与刘若水苦苦找寻的宫里“神秘人”,就是他!

    目前看来,他帮秦国做事的目的,应该就是向姚凌安要的这个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竟比洛阳都重要……

    姚凌安看着对自己伸手的司马健,继续抚摸着手镯,莞尔一笑到

    “东西嘛,我可以给你,但有件事情,还想问一问健哥哥”

    “哦?何事?”

    虽然她刚才对刘若水一通埋怨,但通过对手镯的喜爱程度,足以看得出来,姚凌安离开临川至今,仍旧对刘若水念念不忘……

    “我在临川的时候,遇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他自称是王国宝的家仆,但我可以肯定,他必是晋皇后的耳目才对,不知健哥哥,可知道这个人?”

    这个问题让司马健有些意外,风度翩翩的公子……还是母后的耳目……思索至此,他突然回想了起来,自己那日回宫说服皇后撤军时,似乎还真的见过,可他的具体身份却不得而知,皇后当时也没有告诉自己

    “此人,我确曾见过一面,但是并不了解,怎么?难道他和你我间的交易有关系?”

    “哈哈,没有,安儿只是随口一问……”

    姚凌安红着脸,娇羞的说到

    “健哥哥以后若见到他,不妨替安儿多留意一下,好吗?”

    司马健也搞不懂,既然没关系,问这个干嘛,于是便随意应付了下来

    “好,待我回到母后身边,定帮你留意”

    得到了司马健的许诺,姚凌安笑的又灿烂了些,随后便叫下人取来了一个盒子,看来这个盒子里面,就是司马健想要的东西

    姚凌安没有着急打开,而是感慨了一番

    “健哥哥一口一个母后的叫着,你们母子的关系还真好呢,她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照顾健哥哥多年,感情自然深的很,哈哈”

    司马健看着盒子就在眼前,也不明白姚凌安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那是自然,母妃命短早逝,母后待我如亲子一般,感情深厚,理所应当”

    姚凌安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将盒子推到了司马健面前,看着他将盒子打开,并从中取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但还算保存得当,并没有缺失

    司马健翻开此书,发现这是一本太医手记,里面记载了许多药物的配方、诊治的心得,以及作者平日的经历,看似普通,可司马健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顿感一道霹雳落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敢相信的司马健,又仔细辨别了好久,发现无论书的纸张,还是作者的笔迹,都是没办法作假的,里面记载的东西,全都是真实的。

    姚凌安见他看了许久,缓缓问到

    “现在……还要叫她母后吗?”

    司马健久久无法平静,这件事情,完全将他的世界观击碎了,碎的满地都是……

    “你从哪里得到的”

    “哪里得到的,你不用管,总之这本比我年纪还大的书绝不是假的,怎么样,用它换洛阳,健哥哥不算吃亏吧”

    此事关系重大,司马健一时无法接受,因为这本书,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皇后的关系,眼下战乱,可以将此事暂置一旁,可等来日晋朝重返正轨,又当何去何从呢……

    “我……我应该怎么做?”

    姚凌安走到他身边,轻拍了两下肩膀,就当做安慰吧

    “健哥哥虽是大皇子,可相比于皇后,你也只是个孩子罢了,羽翼未丰,还能怎样……依安儿所见,还是要把自己武装起来,培植党羽,扩大势力,那时你才有资格、有能力将此书公诸于世”

    司马健默默的点了下头,恍恍惚惚的还是不肯相信,平日里皇后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还是另有隐情,他无法再深想下去,就像姚凌安说的,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办法将真相挖掘干净

    现在司马健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我要把桓玄撵走,我要做太子,我要将朝政大权全部从皇后手中夺回来……

    ………………………………

    夜深了,建康的月色依旧

    何无忌身负重伤回归故土,家中亲人过的都还不错,他纵然高兴,可桓玄之事,总像一块堵在喉咙处的肉疙瘩,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很

    晚宴过后,他便在刘裕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何牢之的书房

    “无忌,刘裕,你们来了”

    何牢之还没有睡,应该是在看些兵书之类的,见两人进屋,忙帮着刘裕一起,平稳的扶着何无忌坐下,还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活生生的亲儿子从鬼门关逃回来,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喜悦之情始终洋溢在何牢之的脸上,但他此刻也清楚,这俩人深夜前来,可不是为了闲唠家常……

    何无忌稳当的坐着,心却乱的七上八下

    “父亲,我们……”

    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讲,可坐在何牢之面前,一时竟不知从何讲起

    何牢之摆了下手,儿子要说什么,自己心里明白的很,便将其打断,无奈的说到

    “无忌、刘裕……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我只能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何家……”

    “为了何家?”

    何无忌无法理解,反驳到

    “父亲,我何府上下,世受皇恩,何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皇后所赐,父亲行反水之举,岂不是恩将仇报?我何家数十年积累出来的昭昭忠名,也随着桓玄称帝而毁于一旦,而我们……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啊”

    何无忌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扎入了何牢之的心坎里,这些道理他岂会不懂

    可如今在他看来,是皇后想要置何家于死地,一昧愚忠下去,是绝对不如明哲保身的

    何牢之面对儿子的质问,眉头微皱,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无忌啊,为父走到今日这步,也实属被迫,皇后忌惮我们何家势力,已经起了杀心,我一死倒无妨,可一想到你与欢儿……”

    何牢之摇了摇头,有些说不下去了,儿孙能够活下去,才是他最大的心愿,家国天下,没有家哪来的国,若为了忠义二字,白白断送家人的性命,这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

    何无忌刚刚归来,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尤其是皇后起了杀心这一句,更是无从理解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

    刘裕同样满腹疑惑

    “将军此话何意,何家上下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牢之何尝不希望这一切只是误会,可那夜王国宝与王谧的一番对峙,已经让他了解了皇后的心思,即便不能百分百的确认,但他也不敢拿何家上下的性命去赌

    “误会!若是误会,这阵前撤军,断我军粮,换我门生又当如何解释!!”

    这些事情,何无忌当然解释不了,但他却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这里,立即反驳到

    “父亲,难道在你的心里,性命还要比名声更重要吗?先不说皇后娘娘是否真的起了杀心,就算她起了,我何家靠依附桓玄而偷来残生,只怕以后都要活在天下百姓的口水之中了!”

    何牢之没有想到,亲生儿子竟会说这样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护他周全,而现在却成了他眼中的苟且偷生之徒

    一时间何牢之的脑袋嗡的一声,心中气血不断上涌,怒目圆睁的盯着何无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

    何无忌见父亲脸色涨的通红,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

    随即不顾自己的伤势,硬生生跪在了何牢之面前

    “父亲,您征战半生,才为何家积累处的昭昭忠名,孩儿……孩儿实不希望它就此毁于一旦啊!”

    刘裕同样跪在何无忌身旁,附和到

    “是啊,将军,而且自从我们南下江州,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皇后娘娘,您刚才说的事情,也都是推断,末将相信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的……”

    何牢之缓了好一会,状态才算稳定下来,但却仍旧听不进去这俩人的话

    他的心里,已经彻底认定皇后要害何家的,没有隐情,没有推断,一定都是板上钉钉的

    然后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两人

    “不必再说了,此事我既已做下,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你们要觉得我给你们丢了人,尽可以离开,天下百姓若要骂,也不会脏了你们的耳朵,骂我一个人便是!!”

    何无忌听完,就发现何牢之是真的发火了

    “父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何牢之说的也都是气话,自己儿子刚回来,哪能就这样赶出去呢

    “既然不想走,就回房吧,明日还有朝会,为父也要休息了”

    何牢之不想再和他俩掰扯下去了,是非对错他也说不清楚,投桓玄,反晋廷,只是为了保住何家性命而已,至于其他的,在他心里都不重要

    刘裕与何无忌俩人,看着不想再说话的何牢之,也是无奈的很,但没有办法,看来他的心意以决,依照这位北府军将领的脾气,恐怕很难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