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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终曲转折点(完)

    孙刻相比起一个月前分别的时候,明显消瘦了许多。现在的他从面容上观察,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尊包裹着皮肉的枯骨,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上,都凸显出一个死气沉沉。

    孙刻僵硬地扭过头来看着我,抬起手将食指中指并拢,轻点在我的脑门上,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得吐出一个字:“传。”言出,一只精灵从孙刻胸口飞出,落在他的指尖上,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中。

    那是以孙刻作为主视角所经历的记忆,自懂事以来至今全盘灌输入我的脑海中。孙刻的身体状态很差,估计能力调控准力度,索性将所有的记忆全部灌输给了我。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很快就会忘却,请你尽快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契约主身体状态濒临极限,没有能力再使用第二次记忆传输了。”那只精灵在将记忆传输至我脑海后,飘到我鼻尖前叮嘱道。

    我大致浏览了一遍孙刻的记忆,总体上弄明白了高柒与星都一众合作的动机。弄清楚双方的动机后,想要瓦解他们两者间的合作,即使无力如我,照样有办法为诺特博取一线生机。

    现在对我而言,最大的难题是该如何从这栋大厦顶端下去。我将视线定格在手中的拐杖上,这根拐杖既然出于东南角管理者之手,定不会是平凡之物,我晃动着手中拐杖,尝试朝其中注入势,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需要我帮忙吗?”精灵见我陷入困难,自告奋勇地靠上来。

    我指着拐杖说:“我想到下面去,你有办法让这拐杖载着我飞起来吗?”

    精灵双手环抱于胸前,为难地皱起眉头说:“不行,这根拐杖无法承受那么多能量,与其想办法让这拐杖飞起来,不如我帮你提纯能量,减少你落地时对身体造成的伤害。”

    “有办法就行,我们在空中慢慢来。”我鄙夷地将无用之物丢下,双掌罩住精灵,利索地翻越围栏,径直地百层大楼顶端跳下。

    “你干嘛啊!”精灵被我的行动力所吓到,发出悲鸣。

    我顾不及照顾精灵的心情,催促起精灵:“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快告诉我。”

    “向我……投喂……就是将你的势……注入我的身体……”精灵一边发出悲鸣,一遍将提纯能量的方法告诉我。

    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势全部传输向精灵,嘱咐道:“精灵姐姐,我是生是死全都看你了。”

    “这股能量?”精灵汲取了些许能量后,发出一声惊叹,随后自信满满地向我保证,“你放心交给我吧。”

    精灵话音刚落,我的身体附近逐渐有纯白色的云雾产生。精灵在我掌心中,念叨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言语,紧随着她一声娇喝,所有云雾在我身下凝结称一朵棉花云,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匀速下落。

    “好厉害!”我本以为精灵只能提纯自己的势,内心都做好接受落地时承受疼痛的准备,结果精灵竟直接在我身下凝聚出朵云,载着我平稳落地。

    精灵见我安全落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友好地搂住我的小指说:“是你厉害,你未来肯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物,要加油。”

    “希望如此吧。”我用食指轻触精灵的脸庞说,“能麻烦你帮我传话给刻哥吗?刚刚当着他的面,我有些话没好意思说。”

    精灵点了点头,应道:“你说,保证传达到位。”

    “刻哥,很感激你与孙肥两人在我昏迷时的保护。对于孙肥的死,我深感抱歉,那无疑是我的全责。可死者无法苏生,我能做的只有替你们两人,狠狠揍上高柒一拳。”

    精灵是孙刻的契约精灵,她自然明白我言语间的意思,脸上一时间尽是落寞之色,她没有再与我告别,保持着沉默朝着契约主的方向飞回。

    我目送精灵离去,再将视线转回地面时,只见星都一众与手燃黑炎的高柒全体都愣在原地,观察着我的行举。

    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牌面,仅是出现就起到了止战的作用,为缓解尴尬的氛围,我高举起双手,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大喊:“英雄登场!”

    率先笑出声的人是姐姐谢韵林,她无奈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说:“小夏,我都不知道你有当谐星的潜质。”

    谢韵林身上的金色纹路完全暗淡,可见身体内残余的能量完全耗尽,这点从她的面色上尽显疲倦之态同样能看出。

    “你回来做什么?他们的目的是将我局限在可控制范围内,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受到影响。”诺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闭嘴!诺特!”我手指着高柒厉声呵斥,“我,夏盼,能活到八岁,全靠你当年救治。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好像有点复杂,就叫做同伴吧,反正你明白是那个意思就好,英雄可不会抛下同伴!”

    余靖驰眯着眼睛一脸不悦地抬起手,赤红烈焰凝聚成剑状指向我,说:“夏盼,你是打算与依凭灵一伙吗?”

    余惜燎急忙挡在我与余靖驰中间,劝和说:“父亲,你别着急,我清楚你想预防星都再度发生事件的想法。小夏他有话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惜燎,你想为这小子与我作对吗?”余靖驰觉得自己遭到女儿的背叛,怒意顿时涌上心头。

    “余叔叔,你没必要动怒。三年前,诺特发生了一场意外,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完整的依凭灵,纵使你当场抹除她,魔龙遗骨也不会毁坏。”我故意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指着身后的龙骨大厦感慨道,“说实话,我挺想保留这个秘密,等到未来魔龙即将复活时,看你胸有成竹地抹除诺特后,仍要讨伐魔龙时的情景。”

    “那我便没必要保你周全,直接在此将你斩绝,以绝后患。”余靖驰一掌击在炎剑剑柄,刹那间炎剑飞射而出,精巧地避开余惜燎,朝向我刺来。

    我从容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有躲闪的意思,因为我心理很清楚,在场的一群人中,必然会有人会保护我。果然不出我所料,一颗冰凌自斜侧飞出,抵消掉了余靖驰的炎剑。

    “夏盼,继续说,你打算如何解决。”凌若纪手持两柄与她体型不匹配的步枪,挡在我面前,将枪口对准高柒与余靖驰,“我同样认为需要心平气和的谈谈。”

    “灵云小子,看样子打不起来了。没意思,本大爷困了,你们慢慢谈别打扰到本大爷。”冠灵剑见事态转向无趣话,嘱咐起任灵云不要惊扰到他,没过两息时间便传出呼噜声。

    任灵云不好意地将冠灵剑轻收回剑鞘中,慢步走到我身边,对余靖驰说:“余叔,要不坐下谈谈?”

    姐姐与谢韵黎毋庸置疑地来到我的身旁,打算先听取我的想法。余靖驰见大势已定,恼怒地咂嘴说:“希望你们能给我满意的答案。”

    高柒目睹我们如同闹剧般的关系拉扯,放肆地大笑道:“别谈了,你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深入探讨下去只会产生一个结果,让夏盼在成年前死去。”

    “抗魔,你继续说。”余靖驰轻推单面镜,抬手间数条赤红绳索将所有支持我的人捆住,“我对你说的话题很感兴趣,若你能说服我,在保证星都安全的前提下,我会全力协助你。”

    “父亲!”余惜燎见自己父亲有叛变的可能,在朋友面前自然坐不住,几经试图挣脱绳索,反倒使得绳索缩得更为紧实。

    “魔龙本只是头普通的邪龙,有幸受到世界之核的眷顾,实力大涨才成为魔龙。起初龙人族多次讨伐魔龙成功,但由于无法摧毁遗骨,使得魔龙频繁复活,出于下策踏上依凭灵一路。”

    “这些我们都清楚,当年魅森殿下曾讲述过多次这个故事。”

    “那你知道以破坏力出名的龙人一族为什么无法摧毁魔龙遗骨吗?因为他们没有沾染过世界之核!同理,你们若想不借助歪门邪道,就必须拥有一颗世界之核。”

    余靖驰听完高柒所言,皱起眉头看向我,似乎是在衡量我与魔龙遗骨之间的权重。

    “余叔,抗魔的话不能全信,你不要做傻事啊。”谢韵林祈求着。

    我用余光看着姐姐,发现她面色苍白,貌似不止体力耗尽的模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多少显得有些许有气无力。

    “姐姐,你怎么了!”谢韵黎同样发现姐姐的异常,蠕动着身体向其靠去,将势注入她的体内。片刻后,谢韵黎一声惊呼,朝着余靖驰大喊道:“余叔叔,姐姐受了很重的内伤,快松开我们的束缚,我要为姐姐治疗,并且得赶快回到救济院接受大魔法治疗。”

    余靖驰多疑地来到谢韵林面前,用食指轻触姐姐脖颈,亲自确认谢韵黎所说属实后,解除了谢韵黎两姐妹的束缚。

    “姐姐她怎么了!”我向余靖驰询问。

    “你去问问你相信的依凭灵吧,魔龙的黑炎侵蚀性太强。若依凭灵都没办法,那就做好节哀的准备吧。”余靖驰冷漠地瞥了一眼,将注意力转回高柒身上,“你所说的情报有可信度吗?”

    “当然,这是我们艳怜组织的首领说的,我从不以首领的名义说谎。”高柒信誓旦旦地说,同时身后空间缓缓扭曲形成漩涡状。

    我很清楚那道漩涡是传送魔法,在漩涡的另一端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高柒打算脱身,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好似达成了自己所想的目的那般。

    “夏盼,谢韵林身上的内伤是黑炎所致,你若想就她,就尽可能赶在她死前,毁掉魔龙遗骨吧。”高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神色上恢复到最初见面时,那副疲倦之态。

    “抗魔所说属实,你确实需要从中做出抉择。”诺特出现在我的身旁,肯定了高柒的发言。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今天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不仅没为孙肥报仇,还使得姐姐负伤。

    “高柒!你别走!有本事和我单挑!”我艰难地站起身,朝着高柒嘶吼着。

    高柒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不屑地抖了下肩,半步退入漩涡之中说:“单挑?在你的主场?别天真了!首领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已全部办妥,我根本没有必要继续和你们演这场闹剧。夏盼,无论你现在是什么心情,这次的结果已成定局。你若觉得我们之间恩怨未了,大可来变强来异世界寻我,我认为以我们两人的缘分,再度相遇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完,高柒全身退入漩涡的另一侧,即刻漩涡便收缩消散。就此,抗魔者宣告摧毁龙骨大厦这一事件,就此结束。

    事后,星都官方对外宣称谢韵林以身负重伤的代价,成功击退抗魔者,被群众冠冕为英雄。姐姐受黑炎侵蚀的内脏,在救济院的及时治疗下,勉强压制住伤势,使得伤势不再恶化。由于姐姐做出的贡献,星盟决定未来十五年都将星都北角作为主轴领导势力。

    “夏盼,你对势的使用方法学习的好快。”诺特观赏着我训练的模样,惊叹于我的进步神速。

    “我只有五年时间,我与星盟所有掌权者协商过了。五年后,我会去异世界寻找世界之核,如果快些变强,怕不是会在异世界寸步难行。”我抹去头上的汗水,拿起一旁的水壶抿了一口。高柒事件后,星盟五角决定轮流对我实行一年特殊教导,单论课程安排上,我的忙碌程度甚至超越了谢韵黎等一系直系子嗣。

    如今,像这般在小区门口,孙肥曾经训练精灵术的位置训练,反倒成了我仅有的放松时间。只可惜,孙氏两人都已不在人世,根据那只契约精灵描述,孙刻收到我的传话后,便安详离世了。而我连答应他,为孙肥揍上高柒一拳的约定都没能完成。

    诺特若有所思地嘟起嘴,说:“可惜我没办法离开星都,否则一定陪你一起去。”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仰起头看了眼今夜的月景,说:“诺特。”

    “怎么了?”诺特不明所以地歪着头。

    “你和高柒一样,是艳怜组织的一员吧?”我缓缓转头看向穿着礼服的少女说,“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据说高柒在离开空狱前,从未提及过艳怜这一词。且艳怜这一词,首次出现在世界舞台的时间是去年。”

    高柒被屠龙英豪李柳青逮捕的时间是六年前,甚至比讨伐魔龙成功的日子还要早一年,他根本不可能成为艳怜的成员。可他自空狱逃脱后,摇身一变成为了艳怜的成员。虽说不排除他逃脱后,才加入艳怜的可能,可终归揭底将其招揽的最好时机还是在空狱内。而能做到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于星都内无处不在的依凭灵诺特。

    “所以呢?”

    “依凭灵是无法被成年的人类感知到的,而你当时在离开我身体后,却非常顺利勾搭上高柒。”

    “行了,我承认我是艳怜的成员。”诺特无奈地举起双手叹息,“但我没有骗你,抗魔事件不是我策划的,我只是奉首领的命令协助他而已。”

    我听到诺特的回复后,纵使心中所有准备,仍有种被背弃的感觉,一时间失去了继续锻炼的耐心,扫兴地披上衣物说:“诺特,你是我的同伴吗?”

    “是的。”诺特斩钉截铁的说道,生怕我将她视作敌人。

    “那么明天起,我们别再联系了。高柒事件,将屠龙英豪李柳青吸引到星都来了,星盟决定顺势请求他担任我的导师,我怕她察觉到你的存在,特地算计你。你们成年人总是算计来算计去的,我还只是孩子,窥探不到事情的真相。”我漫不经心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诺特快步飞到我面前,将我拦住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但同样的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我停下脚步与诺特对视。

    “依凭灵在人类成年的当天,依旧能被感知到。我想你在成年的那天,也就是十年后,回到星都与我见面。”诺特朝着我伸出纤细的小拇指,看她的模样是想与我拉钩立誓。

    我点头答应,伸出小指与诺特拉钩,将两人拇指贴合。

    “那么,十年后见。”诺特轻微拉动我的手指,不舍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点头答应,重复了一遍诺特的话语:“那么,十年后见。”

    我害怕自己反悔,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从诺特身边走过。

    “约定好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我感受到诺特的目光落在我的背影上,此时入秋的晚风掠过我的身体,盈带着大片黑色粒子没入夜景之中。

    约定好的事情,肯定要做到,包括揍上高柒一拳的约定。五年后,我要不再依凭他人力量,要成为足以独当一面的英雄。令依凭式英雄故事,永远停留在这个不幸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