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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方程式的解

    “而你,是这个团体的第一名成员……”席念脸色沉重的说。

    “扑通!”心脏骤停了一拍,头有些恍惚,一些被我遗忘的细节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其细节之庞大,使我有些站不住,有点晕眩。

    我记起来了,我那几场任务。

    在记忆中,那个艾克•马斯利先生,是一位慈祥的人,传言说他在面对贫苦人时,他总会去尽自己所能为他们提供帮助。

    他是一名律师,从无偿为普通人法律援助,再到亲临政坛为人们呐喊,之后逐渐的接手了那个国家某个地区的管理。

    再给他几年,兴许就能改变那个国家贫富差距极大的现状,那些穷人、农民、工人以及那时与我一样被掳走干着各种事情的孩子们,或许真的能够改变。

    然而,我杀死了他……

    我记起那天装作成无家可归的孩子时,他待我那副亲切的模样时,还有那个临死前无奈和不甘所糅合而成的眼神。

    在我杀害的无辜者之中,他是第一个,也是给我印象极为深刻的人。

    他本该会让人们过得更好,可我,可我却!

    我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噎着,同时胸口也在隐隐发痛。

    除了他以外,樱国的革新冷派矢志羽;光塔的劳法律师卡特•威尔斯……

    在我喉间,忽然像是卡在处刑台上,悬在我头上的,是一把明晃晃的闸刀,眼前的视野变成一群正在凝视着我的,有着不同样貌,从不同地区的众人,还有在我背后站着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

    审判,审判?审判……大审判!

    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大审判!

    “哈喝,哈喝……哈喝!”

    呼吸开始逐渐不畅,恐惧逐渐淹没我的大脑。

    这时,忽然我感觉到我的额头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柔软且温暖。

    眼前的视野忽然一黑,随后模糊化,渐渐地变得清晰,最后变成了某人的胸怀里。

    我能听到正在跳动着的心脏,那并不像是平常的跳动,似乎是做了什么激烈的运动。

    现在我似乎是躺在某人的怀里。

    稍留些许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颊上,仔细看过去,只见席念正将我拥在怀里,脸上挂满了担忧,能看到迷蒙住淡黄色瞳孔的泪花。

    在看到我睁眼后,赶忙询问:“你没什么事吧,突然间就昏过去了,我真的很担心!”

    我从她身上起来,久违的头痛感涌上来,此时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已经从午后的毒辣,变成温和的夕阳。

    “而且,你还一直喘着气,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说着,她又一次抱住我,语气中带着些许哭腔说,“我真的好担心,小风你会再次……”

    我呆滞地看着窗外,等她抱过来时才反应过来,问道:“我这是昏了一下午?”

    席念一边点着头,一边抹了抹眼眶周围的泪珠,接着扑上来将我抱住,说道:“没必要一定去想那些事,你也是被迫的……”

    她的话,令我回忆起昏迷中的场面,这令我不禁打了个颤,同时心中再次堆积起愧疚。

    我有些失力的垂下头,说道:“不,或许是被人迷住了,但我的手上沾着他们的鲜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感觉到她在颤抖,同时也感觉到我的后背有些湿润。

    我不愿让朋友为我而落泪,为此我只好压着罪恶感,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说道:“别哭了,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我还活着,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但我会努力的去赎罪,然后努力活着。”

    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说起来,在梦里的审判,虽然害怕,但看见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时,说真的,我是很想让悬在我头顶上的闸刀快点落下来。

    我不信神鬼,但此时的我能感觉到,我要是死了,一定会被打入地狱深渊之中吧。

    席念听后,颤抖逐渐消停,之后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抬起头来抽了抽鼻子,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双手抓住我的脸颊,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也能听见你的内心,我不会让你下地狱的。”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在说着那段话时,我确实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时,席念的眼神变得严肃。

    “听着小风,或许你仍旧抱着愧疚与苦楚,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正如你所说,自己的手上,沾满着那些好人的鲜血,你想要赎罪,对吗?”

    我看着席念的眼睛,看来她是认真的,但是赎罪……我是愚笨的,因为思来想去,这份罪,或许唯有一死才能消除。

    “是的,但是我这罪,恐怕难免于一死了,不是吗?”我苦笑着说。

    席念猛地摇摇头,说道:“不对!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

    “这哪能有什么办法,原谅我的思想太过古朽,对我而言,杀人偿命,才是赎罪的最优解啊。”我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可能原谅你的古朽了,因为你杀的人,除了那几位以外及一些无辜者,之后的人,他们或许都不应该说成是人,倘若他们还活着,再度危害世间,危害秩序……更甚至,危害你身边的人,这种人杀掉以后,难道就该偿吗?”

    当听见席念说的那种[人]要是“危害到我身边的人”这句话时,我猛地颤了一下,一股杀意在我心中出现。

    尽管我不愿再让手中沾上鲜血,但要是被恶人危害到了我身边的人,哪怕是会被世人指责,我也会……

    “……我也会,拼命将他杀死!”

    席念眼睛里闪过一丝放松,但仍未停止,继续说道:“很好,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小风你要做什么,我要你同我一起,去保护别人,去拯救别人,这便是赎罪的办法。”

    “如果你真的对逝者怀抱着罪恶,那你就应该活下去,去救下更多无辜的,善良的,普通的人们,直至自己再也动不了为止。”

    在听到赎罪时,原本起伏不断的杀意荡然无存,我开始怀疑,开始犹豫。

    我有那能力吗?

    就在我困惑之际,想要开口拒绝时,她伸出食指堵住了我的嘴唇,她的表情重新变回那样温柔的模样,微笑道:“时间还很长,请下次再来告诉我答案,好好思考一下吧。”

    …………

    夕阳逐渐消失,困惑的我从席念那里离开以后,带着她所说的话,在朝着离开学校的方向,一步步地思考着。

    在我临走前,她说要给我一个提醒,她说:“你对你心中所想的[有能力]的基准,是什么呢?”

    我所认为的能力,是与席念等人一样的,在于我的血液中,所蕴含的BHE试剂成分。

    它让我变强了很多,在危机中使我脱险。

    可是,那貌似只是救过我自己,尽管在一个月前的那场事件里自己似乎催动了这股力量,但那是在我无意识,且情况紧急的情况下才用出来的。

    这时,一辆车朝我这缓缓驶来,直到前排车窗靠近并摇下后我才反应过来看过去,里面坐着的是白兰,此时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要不要载你一程?”

    上车以后,车子驶出校门,除了开始时的招呼以外,没有说什么。

    等到第一个红灯出现,白兰开口道:“刚才在学校里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难道……难道是和那个会长的流言成了事实了吗?”

    她的语气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难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想要从她的余眸里找到些什么。

    “诶呀,看来是假的呢,毕竟你现在正这么专注的看着我呢。”她扭头看过来,与我对上了眼,脸上浮现出一副坏笑的样子。

    我从她的眼里找不到什么,只好放弃的叹了一声,接着笑道:“流言始终只是流言,您也知道,我一直在找我的记忆,我找她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在听到我这么说后,回过头看着红绿灯,说了声“是嘛”,表情很明显的露出了放松的感觉。

    虽然多了个疑惑,不过也算了,尽管白兰她是那样娇小,但是人不能从外表上看,何况是女人,女人永远是神秘的,就像……

    就像我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她这个身高,是怎么掂到油门刹车的,不怕出事吗?

    这时,白兰趁我不注意伸手过来捏住我的脸,皱起眉头责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笑了笑,勉强地说道:“怎怎么会呢……说起来,红灯开始倒计时了呢。”

    她美眸一瞥,看向正在倒数的红色“8”,便放开了我,没好气的说道:“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专业老司机,在故国,也是一名赛车手呢……”

    “虽然只是业余的……”她鼓起脸嘟哝着说了一句,我坏笑着想要调戏她问“没听清”,她则冷冷地瞥过来,我立刻低头道歉。

    虽说感到很奇怪,席念或许情有可原,毕竟是同我一个型号的,BHE有些特异功能也是可以的吧。但她貌似只是普通人吧……不,应该也不算至少是身份上,太神秘了。

    这真的,太哈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算是开了话匣子了吧,沉默的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

    后面跟她道出了下午我找席念干的事,不过是经过修饰的。

    因为我知道,白兰是一名好老师,在大学里难得可贵,所以我不想让她担忧,于是便把梦中所拿回的记忆敷衍了过去。

    “这么说,你现在是全都找回来了吗?”白兰问道。

    “大概吧,或许还藏着些细节……”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我第二个执念,当前为止最后的执念没有了呢,有些迷茫。”

    也不知道受什么驱使,我把今天席念所谈时冒出来的怀疑说了出来:“不过,我貌似身上还背负着什么罪,只是心理问题,席念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以[赎罪]为目标去保护别人呢’这样子说。”

    “不过,我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去保护别人的能力呢,毕竟是我这样的人。”我苦笑道。

    正当我准备再次陷入思考时,一直在沉默地倾听着的白兰忽然说道:“可以哦,怎么没有能力呢。”

    我困惑地看向她,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兰握着方向盘想了想,接着说道:“你一直以来,不是一直在保护着你的两个妹妹风铃和风轻吗?”

    我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你这不就有那个能力了嘛,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

    我彻底愣住了,虽然这个答案是这样没错,但内心的纠结促使我说道:“可,可是不止是去保护别人,还要去拯救别人啊,我觉得我没有……”

    “怎么没有?”白兰打断了我,说道,“你仔细想想,倘若在你的母亲离世后,自己不站出来的话,风铃和风轻真的有能力活得好好的吗?”

    “我或多或少跟她们交谈过,稍微了解过,她们两个人的性格绝对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倘若不是你成为了她们心中所想的[罪人],并且无怨无言的去奉献,风铃或者风轻,亦或者两个都是可能就成了不久前的你。”

    “虽然并不是说你,但你真的愿意她们其中一人变成那样的你吗?”白兰质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我毫不犹豫的摇头说不。

    风铃风轻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家人之一,我决不希望她们变成我那时那般的行尸走肉。

    “那么答案不就显而易见了嘛。”

    随着白兰最后一句话落下,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我已经到家了,我的疑惑与纠结也在这一刻,跟着到头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白兰说道:“谢谢你白老师,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说完,我便松开安全带下车,走出几步后朝着她弯腰致礼道别后,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白兰正在车里面,透过车窗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既有悲伤也有欣慰的感觉。

    “毕竟,我可是第一个被你拯救的人啊,我的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