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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公审(2)

    潘五郎直视崔元庭:“不管赌坊是不是连二所有,私设赌坊也不是杀人越货的重罪,为何要他身披重枷?莫非崔县令你滥用私刑?”

    崔元庭目光移向潘五郎:“是潘五郎啊,本官方才说过,所有人等都需遵守公堂秩序。本官叫到谁,谁才可以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

    潘五郎藐视地一笑:“听见了,可是草民心中有疑惑,不知道要忍到何时崔县令才能问到我,难道我就一直这么看着连二身披重枷,在下面受罪?”

    “物不平则鸣,我想崔县令能够理解。”

    崔县令:“好!但本官也有疑问,潘五郎为连二说话,到底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他是你豢养的爪牙?”

    潘五郎被问得一噎,停了片刻才道:“连二是我的庄客不假,但我的话是代表大宣律法而问!”

    “那本官就代表大宣律法答你!”崔元庭双眉上扬,“这个连二,昨夜在赌坊当众持刀行刺本官,请问潘五郎,如此该当何罪?该不该上重枷?”

    潘五郎吃了一惊:这他么……他怎么知道连二竟然能做出当众行刺县官之举?这不是把刀往别人手里递吗?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来!

    但他还是强辩了一声:“请问崔县令,‘当众’当的是何人?总不会全是当着你衙门的差役面前吧?”

    崔元庭拍拍手,衙役将昨夜抓来的庄家和打手用麻绳系成一串,牵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昨夜没跑出去的赌客,臊眉耷眼的跟上堂来。

    崔元庭指着一干人道:“这些人皆是见证,他们中有赌坊的庄家和打手,还有赌客,要不要让他们将昨夜所见当堂讲述一遍?”

    潘五郎:“这……”

    这下铁板钉钉了。

    妈的,他怎么不知道连二这么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潘家吗?要向崔元庭下手,有必要搞这么多见证人吗?而且崔元庭明明毫发无伤地坐在那里。

    何止是蠢,简直是脑子里装了大粪!

    崔元庭看着潘五郎变幻莫测的神色,平直地道:“还是让他们讲讲吧,听听你潘家的庄客是如何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在崔元庭的要求下,这些庄家、打手和赌客磕磕绊绊讲述了自己所见。

    崔元庭也没有浪费他们的供词,让他们当堂一一画押。

    潘五郎闭上了眼睛:这样一来,连二是没得救了。

    没救了,那就要快速切割。

    念头一闪,潘五郎已经重新睁开眼睛。

    只听崔元庭道:“连二,你行刺本官,证据确凿,依大宣律法,‘诸谋杀人者,徒三年’;以民犯官,罪加一等。现在本官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水阳坊地下黑赌坊是不是你开的?”

    向来目无法纪的连二快速在脑中分析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最终还是分析不出来,只好把目光转向了潘五郎。

    潘五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连二转过头,对着崔元庭道:“没错,赌坊就是我开的!”

    崔元庭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嘴角:难道潘五郎认为此刻抛下连二就能全身而退?

    他扬声道:“你一个受雇的庄客,哪来的银钱开赌坊?”

    “这……”连二顿住。

    “难不成这些是你敲诈勒索、偷盗抢劫得来的本钱不成?”

    “你若说不清这些钱财的来源,本官就按犯盗论你的罪!”

    连二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潘五郎,潘五郎见此还有何话说,大袖一甩,别过脸去不说话。

    连二懵了,断不能供出五公子啊,他咬了咬牙:“对,钱是我偷蒙拐骗得来的,与人无干!”

    崔元庭:“好一个敢作敢当的连二!那你就一条条的告诉我,这些钱都是何时、从哪里被你弄来的!”

    连二直接委顿在地:我都认了,能不能结束审问啊!都是我干的,还不行吗……

    ……

    这天的公审一直持续到了午时中。当崔元庭宣布退堂的时候,百姓们听得意犹未尽,还围在堂外不肯离去。

    太精彩了,太好看了,楚邑县百姓今天比过年还兴奋!

    原来崔县令不光会抓人,会打人,还特会审人。

    这一上午,连二已经被他问得生不如死,本来只是替潘五郎顶罪,又因为交代不清钱财的来源被迫瞎编。

    可崔县令明察秋毫,心细如发,揪住一个细节就问到底,倒把假的问成真的,生生又牵出几件潘家做过的恶事。

    真是过瘾啊!

    没想到一直欺压在他们头上的潘家,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崔县令几句话,潘五郎就忙着甩开连二。

    嘁,全楚邑县有谁不知道赌坊是你潘家的?谁不知道连二是你手下的大爪牙?

    原来在县令面前,你连你的心腹都护不住啊!

    啧啧啧……

    更有意思的是,原本以为会替潘家出头的蒋县丞,今儿连面都不露,是怕了还是怎么着?

    看来蒋家和潘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哎呦,人都说风水轮流转,也该他潘家往下流了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虽然中午快过了都没吃东西,却像饱餐了一顿宴席似的满意而归。

    而他们口中的蒋县丞,此刻就端坐在衙门二堂院落的签押房中,听着差役从“前方”不断发来的最新消息。

    不要问他为什么不替连二出头,昨夜心惊胆战的可不止连二一个!

    昨夜崔元庭夜袭水阳坊地下赌坊之时,蒋县丞就隔着赌坊两条街。

    赌坊闹出的动静他一无所知,是今早上衙时听人细说才知道的。

    没有人知道蒋县丞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多么惊惧。因为昨夜他就在水阳坊那间小作坊里,一门心思地钻研新的造假技术。

    不敢想象,如果昨夜被端的不是赌坊,而是自己的作坊,那会是什么景象!

    好在自己一向谨慎,严密防范走漏风声,那些男女工匠都是住在小作坊里的。

    这一次,连二肯定是完了,潘家也因此被削掉了威风,加上尹文珍抓走的四个人,潘家要过关,恐怕要费些力气了。

    崔元庭确实是个硬茬子。蒋县丞摸着圈椅的扶手,认真地思考起自己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