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晒书
听说灵府要回敦义坊，阿云决定赌上一赌，主动送灵府一盒点心。
而那点心不是别的，正是衢州最有名的特色小吃油炸果。
阿云精心制作从程瑞口中听到的这种外乡小吃，凭借自己的聪明，几次练习就把它做得漂亮又可口。
她甚至不求自己一定能够猜中，哪怕崔县令不是陪徐灵府回家，哪怕两个人只是后来聊天时无意中说一嘴，那她便也渐渐存在于他的周围了。
可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
徐灵府还没走出内衙，便和崔县令相遇，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明显是提到了她的点心。
阿云心中雀跃，带着一点美梦成真的欢喜看着她爱慕的人消失在内衙门外。
……
马车内，灵府有些怔怔的，因为她有点想不起来事情的走向，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原本打算这个休沐日回家陪瞿氏的。
现在的结果……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但就是多了……
灵府转头望向车内端坐的崔元庭，立马收到一个温润的笑容。
她也只得回一个礼貌的笑容。
她依稀记得在内衙门口，崔元庭听到她要回家，便主动提出要一起回来拜访瞿氏。理由是上次走得匆忙，而且想在路上和灵府讨论一下各乡的民情。
灵府也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从宋州带回来的“黑户”，正好可以让崔元庭看看怎么给安置一下，于是就成了他们一起回敦义坊了。
崔元庭见灵府看自己，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虚。
他说的种种理由其实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要多一些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自从上次水阁聊过之后，灵府就从他身边渐渐退出了，由程瑞顶上了贴身随从的位置，而灵府则带着孙宝、赵二等人，去到楚邑各个乡村探访民情。
那段时间，崔元庭自己也很忙，有时候，两个人甚至一天都见不上一面。
每当夜深，回到内衙，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悄然升起一股思念。
这个时候，他就会走到窗前，透过开着的窗户遥望她的方向。
有时，她的窗户还亮着灯，偶尔可以看见她的倩影经过；有时，那里的灯熄着，他便忍不住猜想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这样甜蜜又带着一点清苦的滋味……只要想到明天可能会见到她，便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的期待。
他甚至觉得这个夏天的太阳格外明亮。
所以这个好不容易的休沐日，他便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她不开窍，他便慢慢教她，让她习惯自己。
他有耐心和信心等待她有一天喜欢上自己。
车子在敦义坊停下来，灵府去拍门，田妈开门见到灵府和崔县令一起来了，还跟着一个圆脸又英气的少年，也很意外。
瞿氏按下心中的惊讶，还是礼貌客气地招待崔元庭等人。
崔元庭简单与瞿氏叙了些客套话，便问起灵府带回那人的情况。
瞿氏便请田妈带崔元庭和灵府去西厢房。
谁知到了西厢房，田妈敲门无人应，最后是程瑞用力一推，把门推开，结果里面也没有人。
“真是奇怪，早些时候还见他劈完柴回屋了呢！这会儿人却不见了。”田妈疑惑道。
灵府家不大，院里一眼望得穿，可见此人现在是不在这里的。
灵府问田妈：“他经常出去么？”
田妈摇摇头：“不怎么出去，所以我才纳闷……”
田妈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不过自从你上次和他说了些话后，这人就不再一味躺着了，每天都帮家里劈柴挑水，做些粗活儿，倒省了我老婆子许多力气。”
“只不过，就是不肯好好收拾自己，还天天蓬头散发，胡子也不刮，像个野人似的，问话也不答……”
崔元庭看向灵府，灵府只想摊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怪咖。
这人不在，崔元庭不久便也告辞了。
能送灵府一路回家，也算是稍解相思之意，但继续赖下去，耽误人家母女共聚天伦，那不是崔元庭的作风。
剩下自家人，灵府乐颠颠地掏出小包袱，献上了本月交给家里的四贯钱。
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了人家阿娘的关爱，就要尽一点养家的责任。
田妈笑着接过灵府递过来的零散铜板，准备出去买点肉食回来。
灵府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和瞿氏品尝，油炸果凉了有些硬腻。不过瞿氏听说是内衙婢女给灵府做的，还是挺开心的，想来灵府在内衙很得尊重。
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过得舒服呢？虽然灵府不在她身边，但只要她过得舒坦，自己就满足了。
瞿氏又问了问灵府最近的差事，灵府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阿娘，我能看看阿爷留下的藏书吗？”
瞿氏笑道：“那有什么不能的！怎么了，是想找什么书吗？”
灵府点点头：“我想看看有没有农书一类的。”
想让楚邑百姓从根本上安全富足，农业肯定是第一位的，这一点灵府很明白，可是她对农事也一窍不通啊，顶多有一点初高中地理知识储备而已。
呃，也不算一窍不通，至少她陪着房东老太看了许多期《致富经》……
这几天她一方面多和农户聊天，一方面想看看这时代的农学理论是什么个高度。
瞿氏引着灵府来到书房，指着靠墙的几口大樟木箱子道：“你阿爷的书都在这里，原本我也想着趁这几天晴日无风，拿它们出去晒晒，正好你来挑挑需要什么。”
灵府一合计正好，便道：“那我帮阿娘晒书，晒的时候就正好找了。”
她弯下腰就去搬箱子，瞿氏忙道：“哎呦，快别动！这箱子可沉，等等田妈。”
灵府试了试，确实分量不轻，于是道：“那我先一点点晒。”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层层、一袋袋用绢套仔细套好的卷轴书。
灵府是个实在的，蹲下身子用衣袍一卷，包起一摞就问：“阿娘，晒哪儿？”
徐家院里，几块宽大的竹板摆在了阳光地里。此刻，灵府和瞿氏正把一卷卷书摆在上面。
阳光正好，晒得灵府的脸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灵府穿着一身细纱圆领长袍，阳光浮光点点地洒在她的身上。
瞿氏望着女儿在光影中晒书的动作，干净又利落，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身板笔直、一身傲骨的男人，也是在这样的场院里晒着他心爱的书籍。
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些微微发湿。
瞿氏下意识抬手去拭眼角的湿意，不防外墙上“呼通”一声，跳下一人，吓了她一跳——
而那点心不是别的，正是衢州最有名的特色小吃油炸果。
阿云精心制作从程瑞口中听到的这种外乡小吃，凭借自己的聪明，几次练习就把它做得漂亮又可口。
她甚至不求自己一定能够猜中，哪怕崔县令不是陪徐灵府回家，哪怕两个人只是后来聊天时无意中说一嘴，那她便也渐渐存在于他的周围了。
可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
徐灵府还没走出内衙，便和崔县令相遇，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明显是提到了她的点心。
阿云心中雀跃，带着一点美梦成真的欢喜看着她爱慕的人消失在内衙门外。
……
马车内，灵府有些怔怔的，因为她有点想不起来事情的走向，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原本打算这个休沐日回家陪瞿氏的。
现在的结果……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但就是多了……
灵府转头望向车内端坐的崔元庭，立马收到一个温润的笑容。
她也只得回一个礼貌的笑容。
她依稀记得在内衙门口，崔元庭听到她要回家，便主动提出要一起回来拜访瞿氏。理由是上次走得匆忙，而且想在路上和灵府讨论一下各乡的民情。
灵府也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从宋州带回来的“黑户”，正好可以让崔元庭看看怎么给安置一下，于是就成了他们一起回敦义坊了。
崔元庭见灵府看自己，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虚。
他说的种种理由其实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要多一些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自从上次水阁聊过之后，灵府就从他身边渐渐退出了，由程瑞顶上了贴身随从的位置，而灵府则带着孙宝、赵二等人，去到楚邑各个乡村探访民情。
那段时间，崔元庭自己也很忙，有时候，两个人甚至一天都见不上一面。
每当夜深，回到内衙，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悄然升起一股思念。
这个时候，他就会走到窗前，透过开着的窗户遥望她的方向。
有时，她的窗户还亮着灯，偶尔可以看见她的倩影经过；有时，那里的灯熄着，他便忍不住猜想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这样甜蜜又带着一点清苦的滋味……只要想到明天可能会见到她，便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的期待。
他甚至觉得这个夏天的太阳格外明亮。
所以这个好不容易的休沐日，他便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她不开窍，他便慢慢教她，让她习惯自己。
他有耐心和信心等待她有一天喜欢上自己。
车子在敦义坊停下来，灵府去拍门，田妈开门见到灵府和崔县令一起来了，还跟着一个圆脸又英气的少年，也很意外。
瞿氏按下心中的惊讶，还是礼貌客气地招待崔元庭等人。
崔元庭简单与瞿氏叙了些客套话，便问起灵府带回那人的情况。
瞿氏便请田妈带崔元庭和灵府去西厢房。
谁知到了西厢房，田妈敲门无人应，最后是程瑞用力一推，把门推开，结果里面也没有人。
“真是奇怪，早些时候还见他劈完柴回屋了呢！这会儿人却不见了。”田妈疑惑道。
灵府家不大，院里一眼望得穿，可见此人现在是不在这里的。
灵府问田妈：“他经常出去么？”
田妈摇摇头：“不怎么出去，所以我才纳闷……”
田妈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不过自从你上次和他说了些话后，这人就不再一味躺着了，每天都帮家里劈柴挑水，做些粗活儿，倒省了我老婆子许多力气。”
“只不过，就是不肯好好收拾自己，还天天蓬头散发，胡子也不刮，像个野人似的，问话也不答……”
崔元庭看向灵府，灵府只想摊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怪咖。
这人不在，崔元庭不久便也告辞了。
能送灵府一路回家，也算是稍解相思之意，但继续赖下去，耽误人家母女共聚天伦，那不是崔元庭的作风。
剩下自家人，灵府乐颠颠地掏出小包袱，献上了本月交给家里的四贯钱。
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了人家阿娘的关爱，就要尽一点养家的责任。
田妈笑着接过灵府递过来的零散铜板，准备出去买点肉食回来。
灵府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和瞿氏品尝，油炸果凉了有些硬腻。不过瞿氏听说是内衙婢女给灵府做的，还是挺开心的，想来灵府在内衙很得尊重。
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过得舒服呢？虽然灵府不在她身边，但只要她过得舒坦，自己就满足了。
瞿氏又问了问灵府最近的差事，灵府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阿娘，我能看看阿爷留下的藏书吗？”
瞿氏笑道：“那有什么不能的！怎么了，是想找什么书吗？”
灵府点点头：“我想看看有没有农书一类的。”
想让楚邑百姓从根本上安全富足，农业肯定是第一位的，这一点灵府很明白，可是她对农事也一窍不通啊，顶多有一点初高中地理知识储备而已。
呃，也不算一窍不通，至少她陪着房东老太看了许多期《致富经》……
这几天她一方面多和农户聊天，一方面想看看这时代的农学理论是什么个高度。
瞿氏引着灵府来到书房，指着靠墙的几口大樟木箱子道：“你阿爷的书都在这里，原本我也想着趁这几天晴日无风，拿它们出去晒晒，正好你来挑挑需要什么。”
灵府一合计正好，便道：“那我帮阿娘晒书，晒的时候就正好找了。”
她弯下腰就去搬箱子，瞿氏忙道：“哎呦，快别动！这箱子可沉，等等田妈。”
灵府试了试，确实分量不轻，于是道：“那我先一点点晒。”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层层、一袋袋用绢套仔细套好的卷轴书。
灵府是个实在的，蹲下身子用衣袍一卷，包起一摞就问：“阿娘，晒哪儿？”
徐家院里，几块宽大的竹板摆在了阳光地里。此刻，灵府和瞿氏正把一卷卷书摆在上面。
阳光正好，晒得灵府的脸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灵府穿着一身细纱圆领长袍，阳光浮光点点地洒在她的身上。
瞿氏望着女儿在光影中晒书的动作，干净又利落，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身板笔直、一身傲骨的男人，也是在这样的场院里晒着他心爱的书籍。
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些微微发湿。
瞿氏下意识抬手去拭眼角的湿意，不防外墙上“呼通”一声，跳下一人，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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