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买屋盗马（一）
积善坊来府内，几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跪坐堂下，为首的是一右脸带黑痣的矮胖男子，却正是白日里在林家酒楼带头围殴王氏兄妹之人。
“你是说，那太学生对我出言不逊？”来俊臣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酒杯很是惬意的抿了一口，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矮胖男子。
“正是，他自称太学生王斌，与他一块的小子，骂得更是难听，小人是听不下去了才想出手教训他们一番，没想到中途又冲出一帮人来帮他们，这才放跑了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小子。那林家酒楼的掌柜也是不醒事，居然拦着我们，非得让我们赔钱，明明是那帮人砸的最是起劲！”矮胖男子一脸委屈的诉苦。
来俊臣放下酒杯，双脚一抬架在了几案上，斜睨着那矮胖男子，道：“郭威，你当初投我来是为的什么？”
“自然是跟随您老为朝廷尽忠！”郭威腆着脸满是讨好道。
“狗屁！说老实话！”
“升官发财！”郭威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我可曾教过你，如何升官发财？”
“抓叛逆、治大狱、为圣上分忧！”郭威直了直腰杆，脱口而出。
“这不就结了！”来俊臣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这么点小事还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我养着你们什么用？”
郭威终于听出了来俊臣言语中的不满之意，连忙伏下身，磕了个头道，“小人没用，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去把这帮小兔崽子解决了！”
来俊臣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得道：“记得查清楚对方来路，做得漂亮点，别让我给你们擦屁股！”
郭威连连应是，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上了。
此人本是洛阳城里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在里坊间横行霸道，确有一日不长眼得罪了个权贵，这郭威心中害怕便想逃出城去躲避报复。却不想这时来运转，前两年认识的衡水人王弘义跟着来俊臣做事，已经当上了大官，此时又撞在了一处，郭威便死活央着人家给介绍入了来府的门，当了来俊臣的帐下走狗。
这还别说，这走狗的日子对于郭威来说还真有几分甜头，光狐假虎威一条已让他得了不少好处，可谓是春风得意，顺风顺水。没想到，这好日子才起了个头就有人敢公然与他作对，郭威心里恨得牙痒痒，如今又得了来俊臣的支持，这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他咬牙发狠势必要大干一番。
这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且让那些阴损小人费心神去，积极乐观的唐人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元宵节）狂欢夜了。上元节是唐时的一个大节，官员们可放假三天，即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三日里不设宵禁，百姓们可彻夜狂欢。
郑瑞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漫步在洛阳街头，向着洛阳城东侧的仁风坊行去。
大街上已经搭建起了竹木架子，各色布料充作彩绸缠绕其上，架子上缀满了形制各异的花灯，放眼望去满目缤纷，仿似春日百花齐放，如入万花争艳之境。可以想象当夜幕降临时，这十里花灯乍然亮起，是何等绚烂之景，壮观之象。
仁风坊位于洛阳城东，离南市也有段距离，坊中住户不如南市附近的里坊多，故而平日里的仁风坊稍显冷清。不过今日却又有不同，只见坊中男女都是脸带喜意的忙里忙外，曲巷中寒暄之声不绝于耳，顽童笑闹蹦来跑去好不快活，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热闹的爆竹响，这年节气氛却是不输于其他里坊。
再看这家家户户悬挂于门廊下的彩灯也是颇有门风特色——书香人家将花灯当做了画纸，或是寄情山水、或是勾勒花鸟、或是以诗句托付情思；匠作之家将一手绝活淋漓尽致的彰显于花灯之上，或是无风自转的走马灯，或是可以假乱真的花鸟人物灯；普通人家若是没甚才艺可用在这花灯上的，也是绞尽脑汁，就算质量上比不得人家却也要在数量上比得。
原本略显清冷的街巷，在这沿途的盏盏花灯点缀下，热烈的节日氛围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坊中的大人孩子挂上了自家的花灯后就开始到处溜达，想看看其他家的花灯是如何的样貌可有自家的精致漂亮，这街巷中大人小孩行来走去，颇有人气。
感受着浓烈的节日喜意，郑瑞心中那原本萦绕不去的一丝紧张和沉重渐渐散去。他轻磕马腹向前小跑几步，在一处破败的宅院门前停下。
那宅院匾额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不仔细看却是不知写的什么，大门已经斑驳不堪，青漆脱落了大半，两道封条残破泛黄，耷拉在门上随风颤抖。
咯哒一声脆响，布满铜锈的门锁紧闭多年后终于再次开启，门链哗啦啦一阵吵闹，从铜环里脱落了下来。一双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将斑驳的大门轻轻一推，仿佛多年以前那般自然熟练，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向两侧缓缓退去。
眼前是一座精致的院落，四周回廊环绕，两个小婢托着食盒沿着曲曲折折的廊屋走向院落中间的正堂。那正堂不高也不如其他人家的开阔大气，却胜在精巧，门枢棂槛、梁栋屋脊无一不是别出心裁、雅致精细。
堂屋内，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正端坐案后，手捧书卷细细品读，满桌佳肴也未让他稍有错目。他身旁坐着一位端丽女子，眉眼温柔，体态婀娜，她正指挥着两个小婢布置菜品，甫一抬眸，发现了站在门廊外的人，嘴角一翘露出一抹温暖笑意，“阿瑟，快去净手，就等着你一道用膳呢！”
女子柔和的声调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阿娘！”
一语刚出，斜刺里却传来一道尖利的喊声伴着一团烈火蓦地冲天而起，眨眼间堂屋里火势汹汹，黑烟冲天。火光中身影晃动，定睛细看，只见那端丽女子一身素白悬于梁上已无声息，那俊朗男子满面痛苦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阿娘！阿耶！”
一个小小身影握紧了双拳，嘶声大喊，拔腿便要冲进火场，却冷不丁被一双大手死死拽住。
他猛地回头瞪向那大手的主人，脱口喝道：“你放开！”
“你是说，那太学生对我出言不逊？”来俊臣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酒杯很是惬意的抿了一口，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矮胖男子。
“正是，他自称太学生王斌，与他一块的小子，骂得更是难听，小人是听不下去了才想出手教训他们一番，没想到中途又冲出一帮人来帮他们，这才放跑了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小子。那林家酒楼的掌柜也是不醒事，居然拦着我们，非得让我们赔钱，明明是那帮人砸的最是起劲！”矮胖男子一脸委屈的诉苦。
来俊臣放下酒杯，双脚一抬架在了几案上，斜睨着那矮胖男子，道：“郭威，你当初投我来是为的什么？”
“自然是跟随您老为朝廷尽忠！”郭威腆着脸满是讨好道。
“狗屁！说老实话！”
“升官发财！”郭威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我可曾教过你，如何升官发财？”
“抓叛逆、治大狱、为圣上分忧！”郭威直了直腰杆，脱口而出。
“这不就结了！”来俊臣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这么点小事还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我养着你们什么用？”
郭威终于听出了来俊臣言语中的不满之意，连忙伏下身，磕了个头道，“小人没用，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去把这帮小兔崽子解决了！”
来俊臣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得道：“记得查清楚对方来路，做得漂亮点，别让我给你们擦屁股！”
郭威连连应是，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上了。
此人本是洛阳城里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在里坊间横行霸道，确有一日不长眼得罪了个权贵，这郭威心中害怕便想逃出城去躲避报复。却不想这时来运转，前两年认识的衡水人王弘义跟着来俊臣做事，已经当上了大官，此时又撞在了一处，郭威便死活央着人家给介绍入了来府的门，当了来俊臣的帐下走狗。
这还别说，这走狗的日子对于郭威来说还真有几分甜头，光狐假虎威一条已让他得了不少好处，可谓是春风得意，顺风顺水。没想到，这好日子才起了个头就有人敢公然与他作对，郭威心里恨得牙痒痒，如今又得了来俊臣的支持，这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他咬牙发狠势必要大干一番。
这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且让那些阴损小人费心神去，积极乐观的唐人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元宵节）狂欢夜了。上元节是唐时的一个大节，官员们可放假三天，即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三日里不设宵禁，百姓们可彻夜狂欢。
郑瑞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漫步在洛阳街头，向着洛阳城东侧的仁风坊行去。
大街上已经搭建起了竹木架子，各色布料充作彩绸缠绕其上，架子上缀满了形制各异的花灯，放眼望去满目缤纷，仿似春日百花齐放，如入万花争艳之境。可以想象当夜幕降临时，这十里花灯乍然亮起，是何等绚烂之景，壮观之象。
仁风坊位于洛阳城东，离南市也有段距离，坊中住户不如南市附近的里坊多，故而平日里的仁风坊稍显冷清。不过今日却又有不同，只见坊中男女都是脸带喜意的忙里忙外，曲巷中寒暄之声不绝于耳，顽童笑闹蹦来跑去好不快活，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热闹的爆竹响，这年节气氛却是不输于其他里坊。
再看这家家户户悬挂于门廊下的彩灯也是颇有门风特色——书香人家将花灯当做了画纸，或是寄情山水、或是勾勒花鸟、或是以诗句托付情思；匠作之家将一手绝活淋漓尽致的彰显于花灯之上，或是无风自转的走马灯，或是可以假乱真的花鸟人物灯；普通人家若是没甚才艺可用在这花灯上的，也是绞尽脑汁，就算质量上比不得人家却也要在数量上比得。
原本略显清冷的街巷，在这沿途的盏盏花灯点缀下，热烈的节日氛围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坊中的大人孩子挂上了自家的花灯后就开始到处溜达，想看看其他家的花灯是如何的样貌可有自家的精致漂亮，这街巷中大人小孩行来走去，颇有人气。
感受着浓烈的节日喜意，郑瑞心中那原本萦绕不去的一丝紧张和沉重渐渐散去。他轻磕马腹向前小跑几步，在一处破败的宅院门前停下。
那宅院匾额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不仔细看却是不知写的什么，大门已经斑驳不堪，青漆脱落了大半，两道封条残破泛黄，耷拉在门上随风颤抖。
咯哒一声脆响，布满铜锈的门锁紧闭多年后终于再次开启，门链哗啦啦一阵吵闹，从铜环里脱落了下来。一双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将斑驳的大门轻轻一推，仿佛多年以前那般自然熟练，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向两侧缓缓退去。
眼前是一座精致的院落，四周回廊环绕，两个小婢托着食盒沿着曲曲折折的廊屋走向院落中间的正堂。那正堂不高也不如其他人家的开阔大气，却胜在精巧，门枢棂槛、梁栋屋脊无一不是别出心裁、雅致精细。
堂屋内，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正端坐案后，手捧书卷细细品读，满桌佳肴也未让他稍有错目。他身旁坐着一位端丽女子，眉眼温柔，体态婀娜，她正指挥着两个小婢布置菜品，甫一抬眸，发现了站在门廊外的人，嘴角一翘露出一抹温暖笑意，“阿瑟，快去净手，就等着你一道用膳呢！”
女子柔和的声调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阿娘！”
一语刚出，斜刺里却传来一道尖利的喊声伴着一团烈火蓦地冲天而起，眨眼间堂屋里火势汹汹，黑烟冲天。火光中身影晃动，定睛细看，只见那端丽女子一身素白悬于梁上已无声息，那俊朗男子满面痛苦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阿娘！阿耶！”
一个小小身影握紧了双拳，嘶声大喊，拔腿便要冲进火场，却冷不丁被一双大手死死拽住。
他猛地回头瞪向那大手的主人，脱口喝道：“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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