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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案情进展

    “王二郎这几日怎么行色匆匆的?”

    今日,裴恒与郑瑞二人做东,邀了一众要好的四门学生,并太学的娄彦君、崔密、段简等人,一道前往雅苑聚会。王二郎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只是惯喜凑热闹的他竟推说有事拒绝了,这让众人颇为不解。裴恒这才问了这么一句。

    “他还神思不属呢!”崔密道,“今日先生授《诗》,讲到《邶风·式微》一诗时,便朗声吟诵起来,‘式微式微,胡不归?’他方念了这一句却见王二郎心不在焉就唤了他一声,谁知二郎竟忽然起身与先生行了一礼,口称‘天色不早,学生这就走’,言罢当真就往外走去,直走到门外看到大好的日头方才醒悟过来!”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段简接口道:“不过二郎倒是反应及时,他连忙又走回座位,一脸认真的与先生求教说‘闻听先生所问——天色昏暗,为何还不能归家?学生方才心有所悟,故而失礼,还请先生见谅!不知学生方才所解,可对?’当时先生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真是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听到这里,大家又是一阵笑,皆言:“王二郎可当真是个妙人!”

    “众同窗,背后说人是非、拿人取笑,可不是君子所为!”娄彦君是标准的恪守礼仪的谦谦君子,听众人玩笑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立时让众人有些讪讪然。

    “四郎所言极是,想必二郎是遇了什么麻烦才会如此心神不宁。”郑瑞道,“我们与二郎既是同窗又是好友,改日去问问他,若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咱们也帮着想想办法出些力,也不让他平白被咱们取了回乐!”郑瑞此言一出立时赢得众人应诺,也让气氛重又热络了几分。

    郑瑞虽是国子监新生,但因着裴恒的关系以及那场别开生面的马球赛,使他与四门学子及太学学子们很快打成了一片,虽然也有些对他瞧不上眼的,如眼高于顶的贵胄子弟或是对他羡慕嫉妒恨的魏伯仁之流,但这些不过是纤芥之疾,无关痛痒,郑瑞也不在意。

    众人一路说笑的出了国子监,各自骑了马儿朝着坊门行去。行不过百米,却听街市一侧的二层酒楼里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郑瑞,上来说话!”

    “这谁啊,怎得如此傲慢!”众人侧目看去,只见一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站在酒楼二层的轩窗内,一脸冷傲的看着众人,准确的说是看着郑瑞。

    郑瑞见是徐恕寻他,心中一动,便与众人歉意一笑,“各位见谅,我有些私事,你们且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到!”

    裴恒不放心的凑近郑瑞,“你确定要与他单独会面,不会是与你来决斗的吧,要不要兄弟们助拳?”

    “裴大郎,你是说书听多了吧!”郑瑞笑道,“你看我是没胆色之人么?”

    裴恒哈哈一笑,“成,那就不耽误你与情敌交锋了,咱们可就先走喽!”众人听到这话,亦是意会,一个个意味不明的笑着离开了,街面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脸尴尬苦笑的郑瑞。

    “磨蹭够了,就上来吧!”徐恕冷冷撇下一句,便消失在了轩窗之后。

    郑瑞步入酒楼的二层雅间,只见徐恕正襟危坐,身前食案上放着一碟点心一碗乳饮,却纹丝未动。郑瑞在徐恕对面端坐下来,与徐恕对视一眼,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徐恕挑眉,“还算聪明!”他一挥手将点心乳饮扫到一旁,取出一本册子放在食案上,“这是黑市里人市买卖的记录。”

    “你是想从当年元家失踪的仆婢入手?”徐恕已在册子中做了标记,郑瑞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七年前元家仆婢的交易记录,他略略一扫,不禁皱眉,“不对啊,我记得当年家中加上管家吴宜一家三口共有十个仆婢,这记录上怎么只有六人?”

    闻得此言,徐恕道:“那你可知道那管家一家的下落,这记录上可没有姓吴之人!”

    “那日家中火起后,他们就带着我逃离了,后来……他们撇下我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说起这些,郑瑞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眼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徐恕见状,不禁猜测道:“听你所言,这个管家很有问题,按照常理,家主出事,他这管家但凡有一丝良知,也不该出事当日就逃跑了,怎么也得等到官府查问之后再做打算才是!”

    “如此说来……是管家谋财害命?”想到此处,郑瑞心中的恨意更深。

    “谋财可能是真,害命之说则有待商榷!”徐恕分析道,“一个区区管家,如何能逼得家中主母投缳自尽?”

    “那贩卖家中仆婢牟利的可是他?”郑瑞说着话又翻阅起了手中的册子。

    “你不用翻找了,上面所写出面与略卖者交易的人名是假的,我查过了,并无此人!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管家所为。”徐恕说着又取出一本册子递给郑瑞,“这是陆老所写的验尸记录,他是七年前检验元氏夫妇尸身的仵作。”

    郑瑞拿起验尸记录,手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颤抖。

    徐恕在一旁解说道:“从陆老的记录中可知,元家主母柳氏系为自杀,而元家家主元益并非自杀,却是因为当时火势太猛,浓烟四起,他无力脱逃,这才窒息而死!”

    郑瑞细细看着验尸记录,可谓字字触目,‘元氏益,生前遭人殴打,致使身上多处骨折,伤及肺腑’,看到此处,他不禁双目通红。

    “一定是有人想毁尸灭迹,那人先逼死了我阿娘,又打伤了阿耶,而后想一把火将他们烧成灰,好掩盖其草菅人命的事实!”郑瑞一掌拍在食案上,震得食案裂开了一条裂缝。

    徐恕道:“你冷静想想,当时你也在火场,难道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努力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可时隔七年,即便是当时看到听到了什么,也已然模糊不清,哪里还能道出个所以然来。郑瑞痛苦的抱头思索,仍旧是一无所获。

    “我想不出来!”郑瑞烦躁极了,他忽然瞥见那本人市买卖的记录,灵光一闪道,“要不我按着这上面的记录,去找找那六人,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徐恕嗤笑道:“这些人被四散贩卖,据册子的记录,离洛阳最近的一个也有千里之遥,你若有暇到可以去找找,只是七年过去了,不说这些人还在不在原处,便是死了也不一定。”

    郑瑞闻言颇有些泄气。

    徐恕拿起验尸记录,道:“从柳氏死亡到元氏家主丧命,中间相隔近一个时辰,这其中必定有一段纠缠,你元家仆婢虽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前去看看?”

    他又翻开那本人口买卖的记录,“元家共有仆婢十人,减去失踪的管家一家三人,被贩卖的六人,还剩一人,既没有被贩卖,也没有跟着管家跑了,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和凶手有什么干系?”

    听着徐恕的分解,郑瑞脑海中突然闪过那火光冲天的一日,他想冲进火场救出父母,却被管家吴宜拦下,当时他好像还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没错,那声尖叫让他记忆深刻,每每午夜梦回总会被这凄厉的尖叫吓醒过来。

    “是……梅香!”郑瑞终于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他连忙查看那本人市买卖记录,上面果然没有梅香的名姓,那个失踪的人果然是她!

    “梅香?是何人,如何入得你元家?”

    “她是我阿娘的陪嫁!”郑瑞道,“她是个非常柔善的女子,不可能会谋害我阿娘!”

    “无论如何,她是个关键人物!”徐恕道,“这个人你自己想办法去找,我就不插手了!”

    虽然徐恕冷言冷语,但毕竟帮了郑瑞许多,他郑重起身,与徐恕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语气真诚,态度恳切。

    这让见惯了郑瑞争锋相对面目的徐恕颇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轻咳一声,“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徐恕起身正准备离去,却听郑瑞出声唤道:“徐郎君且慢,我还有一事不明!”

    闻言,徐恕驻足,示意郑瑞继续。

    “我曾打探过那位判了我元家谋逆的府尹魏铭,都说他任职期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是他欺世盗名,还是果然有如此品性,若是后者,为何会昏聩至此?”

    听到此问,徐恕不禁对郑瑞另眼相看了几分,回道:“这也是我心中所惑,所以我会就此入手,查一查其中到底有何猫腻!”

    “有劳!”郑瑞又行了一礼,“我元家若能沉冤得雪,定要感谢徐判司之高义!”

    “不必!”徐恕道,“毕竟,家父曾说过不能‘以私害公’,既然旧案有冤,出于法曹职责,我自当查明真相,可不是为了帮你!你还有何问题,一并说了,我可没工夫和你磨唧!”

    这徐恕倒是个面冷心热的,对自己虽有些偏见,但确实是个值得相交之人,若不是他们同时喜欢了锦儿,也许真能结交一番。想到此处,郑瑞忍不住问道:“那日在舱门外的,是你?”

    听郑瑞问起此事,徐恕立马黑了脸,他冷声道:“锦儿不过是邀你参加她的生辰宴罢了,这也值得你炫耀一番,当真是浅薄之徒!”

    言罢他拂袖而去,临出门时,又撇下一句,“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对手,锦儿年少不懂轻重,但你该掂掂自己的份量,你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