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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兔子急了

    “这家伙不会卷款逃了吧?”王三娘一听有好玩的事就往前凑,还兴致勃勃的猜测起来了。

    郑瑞无奈的看向她,“街鼓都敲了几通了,你再不回去,可就出不去了!”

    郑瑞的话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在了王三娘的脸上,一张兴奋的小脸瞬间成了‘蔫黄瓜’。瞪了一眼无趣的郑瑞,王三娘一脸不情愿的吩咐铃铛和阿莫备车走人,自己却转了个身朝着内院走去。

    王三娘在思源斋就是公认的女主人,思源斋的仆婢们都是极有眼色的,见王三娘往内院去,也不请示郑瑞,屁颠屁颠的就跟上去服侍了。

    郑瑞无语的看着王三娘被前呼后拥着,大喇喇的从自己身边走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你说呢?”王三娘侧目看向郑瑞,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青袍男装,没好气的道,“你打算让我穿着这身回家?”

    “哦……”郑瑞语塞,尴尬的冲婢子们挥了挥手,“赶紧伺候小娘子更衣,别耽误了时辰!”

    几个伶俐的婢子赶紧应声,簇拥着王三娘去了。王三娘还不甘心的回过头了,冲着郑瑞做了个鬼脸,神情很是不满。

    趁着仆婢们不注意,郑瑞抚了抚额头,扮了个苦相,冲着王三娘连连拱手,无声的表示自己错了,求‘女大王’原谅则个。王三娘见了,忍不住卟哧一笑,这才心情大好的去了。

    郑瑞转过身来,见钱辉正看着他,不禁面色一红,想要解释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尴尬的一笑,就算是揭过去了。钱辉也是乖觉,摆出一副‘我懂、我理解、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的表情。

    两人重新入座后,郑瑞正了正神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辉也换了个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您不是吩咐让吴韦弦去找那个‘独眼’嘛,他就跑来跟我要经费,您跟我交代过,所以我就给了他几贯钱。不过有了上次的经历,说实话,我是不放心他的,所以又派了个人跟他一起找人,也好约束他一些……”

    话说被派去与吴韦弦搭档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名叫郝笙,出身农家,经同村人介绍来郑记商铺干些杂活挣钱养家,钱辉看他为人忠厚,干活做事都是踏踏实实的,遂与黄掌柜将他借了过来。

    几天来,郝笙就跟着吴韦弦满洛阳城的东窜西晃。钱辉因着不放心吴韦弦,便私下里寻郝笙谈话。一则是了解一下两人的进展,二则是了解一下吴韦弦此人的路数。

    说起进展,郝笙只是摇头,说他们俩就跟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转,那吴韦弦虽然来了洛阳两三年,也颇认识一些人,只是他后来染上了赌瘾,那些人怕他借钱都远远躲开了。现如今,吴韦弦想找人打探情况也是不容易,人家一见是他,连话都没说上就忙不迭的躲开了。

    而郝笙人虽老实可靠,但却不善交际,以前都是住在乡下,哪里会认识洛阳城里的人。所以,一切还得靠吴韦弦去操持,郝笙则直接变成了监督吴韦弦以及帮忙打下手的角色。

    这些与吴韦弦告诉钱辉的大差不差,除了他人见人厌这一茬没提外。钱辉对于郝笙的客观阐述表示非常的满意,暗自得意自己的决定。又问起郝笙对吴韦弦的感官,郝笙只说吴韦弦似乎不大习惯有人跟着他,其他的却没有再多说。

    钱辉不得不感叹,这个郝笙果然是厚道人,那吴韦弦对于多一个人跟着他办事还是颇有微词的,甚至当面向钱辉表示了不满,可见其私下里定是没少嫌弃郝笙,可他竟然连半句抱怨都没有,就连脸上也没有半分的不满表露出来,这种人品也真是难得了!

    有了郝笙在吴韦弦身边,钱辉终于放下心来,于是放开手让他们自己去办事,以后每十日过来汇报一次进展即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对搭档没让他省心多久就出了问题。

    今日午时,郝笙突然找到钱辉,说吴韦弦去了赌场,他在外头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后来便进去找人,却始终没有看到吴韦弦的身影。

    这回,钱辉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可是刚刚拨了经费给吴韦弦,这才没两天他就原形毕露了,那这笔钱不是要扣在他头上了么?上回的五十贯事件还历历在目,害他差点破产,现在再来这一出,不是要他命么?若是那吴韦弦真的卷款私逃了,他拨给他的几贯钱,再加上上回的五十贯钱,没准都要让他自己掏腰包了啊,而且还是因为失职,那可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了,想喊冤都没理!

    于是,钱辉立马带着人跟着吴韦弦去了北市的赌坊找人,但几个人一直寻到傍晚,仍是一无所获,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过吴韦弦,好像吴韦弦凭空消失了一般。

    钱辉这个大男人,急得嘴上冒泡,恨不得倒地大哭一场才好。后来冷静下来,又细细问了郝笙,这才稍稍有了一些眉目。

    却说吴韦弦带着郝笙在洛阳城里没头没脑的到处打探找人,但总是一无所获。吴韦弦脾气不好,急躁的时候就骂郝笙,骂完了,气顺了,便继续带着郝笙找人。但是在连续碰了几次壁后,吴韦弦的一腔热血,渐渐冷却,每次行动也不那么积极了。

    后来,他去找原来一起赌博的几个混混打探,差点又被哄去了赌场,幸好郝笙在一旁盯着他,见机不妙,连忙将他劝下来。吴韦弦倒是听了话,没有跟着那几个混混走,但此举却惹恼了那帮混混。

    “……呦,赌鬼阿吴,这是要改邪归正啊?”

    “他这种人就是自个儿发达了就忘了朋友,这种忘本的下作胚子,有什么可搭理的!”

    “阿吴,如今人模狗样的,跟谁办事呢?呦,还配了个小厮?”

    “你就别臊他了,我看他给人家当小厮还差不多!”

    “也是,就他这样的,衣服穿得再怎么得体,骨子里还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贱胚!”

    “阿吴,这人的命数啊都是老天爷定好的,再好的福气给你,你也享受不得……没得害了你那瞎了眼的主家跟着倒霉!”

    众混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说得话语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吴韦弦哪里受得了这帮人的撩拨,心里早已是怒火万丈,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一张张讥笑嘲讽的嘴脸,他握紧了双拳,悄悄向前挪了几步,一拳突如其来的挥出,正好打在了离他最近笑得最猖狂的一个混混的脸上。

    那混混猝不及防下挨了打,倒在地上哀嚎了起来,其他混混见此均是一愣,他们没想到往日里总是扮演着各种狗腿角色的人,今日里竟然发起了狠,众人莫不诧异万分。

    这一拳打出,吴韦弦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若是放在以前,他得了这一手,肯定撒丫子就跑了,他可不会傻到一人单挑人家一群。可连日来受得气、受的委屈,让他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他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冲去,一招一式虎虎生风,让混混们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等这些混混们反应过来,吴韦弦已然收不住手脚,很快陷入了群殴之中。

    郝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想上前劝架,但很明显这群打红了眼的人是不会听劝的,可他又不能扔下吴韦弦一走了之,便是一来一回的找人帮忙也是来不及了。

    郝笙围着那群人团团转,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解救吴韦弦。按照他的想法,打人这事总归是不对的,不管是吴韦弦打他们,还是他们打吴韦弦,当然也包括自己打别人。所以他迟迟没有下手,最后瞅准一个空隙,看到了吴韦弦的身影,便想伸出手将他拽出来,没想到身后被人踹了一脚,让他滚进了混混们的包围圈里,和吴韦弦成了真正的难兄难弟。

    被一起痛殴的郝笙却不还手,他低着头,‘左右开工’挡着如雨点般的拳脚。

    吴韦弦被揍的鼻青脸肿,却还不忘了骂郝笙,“蠢货,还手啊,你想被打死吗?”

    郝笙挨着疼,龇牙咧嘴了半天,却仍是没有反抗的意思。

    看他这副怂样,吴韦弦很想表示一下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还没来得急让他啐一口郝笙,就先挨了一记窝心脚,让他差点吐血。吴韦弦想看看是哪个混蛋下狠手,但他愣是趴在地上好半天怎么也起不来,更别说反抗了。

    郝笙隔着拳林脚雨看到吴韦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下大惊,忙高呼道:“你们快住手!快点住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混混们那里会听他的,仍旧拳脚相加。有人还抽空回了郝笙一句,“他这条烂命,爷爷们要定了!”

    郝笙眼睁睁的看着吴韦弦渐渐没了动静,心中涌起了一股无言的愤怒。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你们太过分了!”

    俗话说,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高高大大的庄稼汉子。只见郝笙瞬间站起身来,蛮横的挡开混混们的拳脚,一把握住一只正欲落在吴韦弦背上的大脚丫子,用力一甩,竟将大脚丫子的主人摔飞了出去。

    其他的混混见状,立马将目标锁定在了郝笙身上,对准他发起了群攻,但发怒的且拥有一把子蛮力的郝笙哪里是那般好对付的,只见他一拳一脚虽毫无章法,但却颇具力量,那些与郝笙对打的混混,只觉得自己像是跟一块石头在干架,打得他们手脚生疼。

    最后,混混们揉着又酸又疼的手脚骂骂咧咧的撤退了。

    郝笙胡乱挥舞着拳脚,直到感觉没有再挨打的时候,他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却发现巷子四周空荡荡的,除了站着的他和躺着的吴韦弦,再无一个人。

    “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吴韦弦龇着牙,颤巍巍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哦。”郝笙憨厚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看到吴韦弦坐在地上直喘气,便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

    “放心,祸害遗千年嘛,我死不了的!”吴韦弦自嘲道。

    “我送你去看医生吧?”郝笙不放心的道。

    “不用,这点小伤还需要看医生?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女郎!”

    见他态度坚决,郝笙口拙,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好在一旁陪着。

    吴韦弦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了过来,吐了一口浊气后,便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这帮杀才,改天老子一定让他们好看!”

    郝笙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吴韦弦顺势将手搭在郝笙的肩头,一脸豪爽道:“走,兄弟带你喝酒去!”

    “你还有伤……”郝笙拒绝道。

    吴韦弦打断他的话,道:“受伤了才更需要喝酒,不知道‘一醉解千痛’吗?”

    郝笙没读过书,但也听出了几分不妥,但又说不上来,只得不甘不愿的跟着吴韦弦走。

    吴韦弦拍了拍郝笙的肩膀道:“兄弟,你帮我一回,我自然要请你喝一顿,不喝就是瞧不起兄弟我!”

    于是,两人便进了附近的酒馆里买醉。吴韦弦喝着,郝笙看着。

    郝笙的确是个老实人,而且特别守规矩,他在外边从来不喝酒,因为他父亲跟他说过‘喝酒就会误事’,他既然是出来办事的,那就不能喝酒。只是他的理念传达不到吴韦弦的耳朵里,只能看着他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胡言乱语,最后抱着他大哭特哭,好像要将一肚子的苦水都化作眼泪,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次日,郝笙按照往常一样去敲吴韦弦的房门。郑记商铺的伙计,有一部分都是从乡下来的青壮小伙,在城里没住处,郑家就将几家铺子后边的院落腾出来给他们住。恰好,吴韦弦跟郝笙是一个院落的,两人一道出门办事倒是方便的很。

    不过今日,郝笙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吴韦弦响应,他猜测吴韦弦应该是宿醉未醒,便在外边等着他醒来。直到日上三竿,郝笙才看到了一脸萎靡之态的吴韦弦。他的精神比昨日还要不济,郝笙以为是因为醉酒的关系,就没有太在意。

    吴韦弦异常沉默的向前走着,郝笙也不是个多话的,两人就这么闷声不响的在街头晃荡,不知不觉间竟已跨过了洛水,来到了北市。也不知吴韦弦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带着闷头走路的郝笙来到了北市西北角的‘吃喝嫖赌一条街’。

    郝笙见这地方鱼龙混杂的,便皱着眉头想离开,吴韦弦却不理他,愣愣的望着大街好一会儿,突然动身朝着一家赌坊走去。郝笙急坏了,连忙劝道:“钱账房交代了,不让你去赌坊的!”

    “哪里都不许去,还怎么找人?”吴韦弦冲着郝笙吼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入了赌坊。郝笙连忙跟了上去。

    赌坊里乌烟瘴气、人挤人的,让郝笙很是不舒服,但他若将吴韦弦扔下不管,那便是他失职了。于是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吴韦弦屁股后头转悠,笨嘴笨舌的劝吴韦弦快些离开。

    入了赌坊的吴韦弦神情一变,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一改方才的萎靡不振,精神头大好。他在赌桌间游走不停,有时候挤进人群里面,跟着赌徒们大喊大叫一通,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郝笙难受的不行,一副火上眉毛的模样。吴韦弦也嫌他烦,跟个苍蝇似得嗡嗡个不停,于是抽了个空跟他说:“我是在这找熟人,等找到我那熟人,没准可以从他那里打听些消息,总比我们这么瞎忙强吧?你要是不喜欢这儿就去外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郝笙虽然忠厚却不笨,一脸狐疑的看着吴韦弦。吴韦弦无法只得再三保证,自己一炷香后就出去。郝笙见自己劝不动他,又听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便只好出去等他。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两三刻,却还是不见吴韦弦的踪影。郝笙这下捉急了,忙忙的四下寻找,但那里还有吴韦弦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