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满园无字墓碑
纤夫以隐身模式登录，进入息壤世界后开启了匿名。
他驾着白云沿着河道飞着，这条河道地处偏僻，附近既没有NPC居住的城镇，也没有可供玩家宰杀的野怪。上次纤夫就是在这里遭遇了空见和尚的截杀。
他隐约想起，柳蔷第一次带他来息壤世界时，是在一处河边的村落，村里居住着几十个npc。村旁还有一片池塘，当时纤夫见状十分诧异，这地方竟然与他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村庄十分相似，就连那几十个npc也活脱脱像极了当年的村民。
当时柳蔷就像是小孩在展示自己心爱玩具的样子，嚣张地说这游戏就是他们家设计的。纤夫给了他一记板栗，笑骂他死性不改还是这么爱吹牛。
接近河道的尽头，纤夫找到了那处村落，此时正是开春季节，莲池里还未开出荷花，水面上有许许多多的浮萍，绿油油的荷叶上滚动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纤夫缓缓飞了下去，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几个农夫发出高昂的呼声驱赶着犁地的水牛。孩童们正在荷池边嬉戏玩闹，不远处正准备晾晒被褥的妇女高声呼喝提醒那几个顽童别掉到水里去了。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拿着乘着米的碗正喂着一群小鸡。一处屋檐下面，身穿粗布衣裳的妇女们正做着手中的针线活记，时不时聊着几句闲天。
纤夫缓缓落到了荷池边上，这里的NPC平时并不多见生人，孩童们停止嬉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纤夫。那个正晒着被子的中年妇人见状上前问道：“请问您是？”
纤夫抱拳行礼道：“路过此地，讨碗水喝。”中年女人闻言笑道：“好的，你等等。”说着转身要走。
纤夫望着女人的背影，小声开口道：“刘…刘婶。”妇女闻言一怔，停步转身面露疑惑。
纤夫笑道：“您不记得我了吧。”妇女眼神疑惑，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她嘀咕道：“小蔷子？不…不像。瑛子…你是瑛子！”妇女一脸兴奋。
纤夫心头忽地一暖，转而又有些酸楚，他缓缓道：“是我。”
妇女赶忙拉着纤夫往院里走，嘴中呼道：“老头子！瑛子来了！”
午后，纤夫诧异着这里的NPC非但不像有些角色只会重复几句固定的台词和动作，谈吐间竟还分不出与真人有何差别，甚至还留他吃了顿饭。
饭间纤夫还询问他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这属于哪位诸侯的领土等等。刘婶高兴地说这里并不属于任何一路诸侯的领土，东边是荒漠，西边是湖，北面靠山，南边沿着河路走上几十里地便是则天大圣皇帝的地盘了。
正思索着，纤夫发现有消息提示，他伸手划出社交界面，是一条好友申请，ID是：瑜兮。他指间轻点，同意了申请。
不一会，瑜兮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哪？”纤夫正想回答在家里，忽又觉得瑜兮好像不是问的这个，他便解除了隐身模式。刚关掉界面，身边就冒出一阵蓝光。女子身穿黑袍，长发披肩，手持一把唐刀，面容精致，气质清冷。
虚拟世界首次登录会直接根据用户意识里自己的形象建立角色，纤夫怀疑她之后就从没捏过脸，甚至都没给自己选个妆容。瑜兮往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这是哪？”
“边陲之地。”纤夫答道：“我第一次进入息壤，柳蔷便带我来了这里。”瑜兮闻言一阵沉默，半晌，她开口道：“出来吧，我在门外等你。”说完就下线了。
纤夫愣了一下，摘下vr眼镜便走出了门。
刚拉开卷帘门，阳光就刺得他睁不开眼。纤夫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抬头便看见一辆深灰色的跑车停在门口。瑜兮坐在驾驶座上，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皮衣，外边套着件黑色夹克。纤夫开门上车随手系上了安全带，一路无话。他渐渐感到自己有点胸闷，他知道他们要去哪。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瑜兮领着纤夫进门按下了电梯，她转头一看，声旁男子脸色苍白。她开口问道：“你没事吧？”纤夫摇了摇头。
电梯响了，门渐渐打开，纤夫突然觉得心里一沉，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随即蹲下来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瑜兮见状蹲下问道：“你怎么样。”
“没…没事……”纤夫有些结巴地说道：“你去吧，我……我不看了。”
瑜兮盯着眼前有些发抖的男子，半晌她开口道：“你…真的不看看吗，他…他马上会火化。”纤夫闻言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他听到了电梯关门的声音，缓缓点燃了一支烟。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瑜兮捧着一个红色的漆盒走了过来，纤夫抬起发抖的手，缓缓抚摸着冰冷的盒面，只听瑜兮说道：“骨灰先带回监察组，我们会处理后事，只是…只能立无字碑。”纤夫闻言沉默不语，半晌，他转身向前走去。
“我送你吧。”瑜兮在身后叫到。他摆了摆手，消失在人流之中。瑜兮伫立原地，良久，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对不起。”
微风吹动着墓园里的青草，一只蜻蜓轻轻飞到了一座石碑之上，碑面光滑无字。在这面新立石碑的四周，皆是一座座没有刻字的石碑，它们有的依然光滑如玉，有的却已经有点斑驳，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一束白色菊花被放在碑前，那只拿花的手纤细修长，洁白如玉。那是一双男人的手。男人看起来还十分年轻，留着一头乌黑的齐脖长发，笔挺的黑色西装并未让他纤细的身材多出一丝挺拔的气质，反而使他显得更加柔弱，仿佛能被风吹倒。他缓缓开口，嗓音温和醇厚：“天原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瑜兮搀扶着男子答道。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比这春风更加动人心脾。他继续问道：“你觉得那位神座殿下怎么样？”过了半晌，男子并未听到回答，他微微转头，仿佛闭上的双眼能看到身旁女子似的。瑜兮沉默半晌，冷冷说道：“我不知道。”
他笑意一敛，转回头去面向墓碑缓缓开口：“既然选择了他，那就相信他吧。我觉得，挺好。”他说完又微笑了起来，对着身前无字的墓碑道：“你们放心。”
他驾着白云沿着河道飞着，这条河道地处偏僻，附近既没有NPC居住的城镇，也没有可供玩家宰杀的野怪。上次纤夫就是在这里遭遇了空见和尚的截杀。
他隐约想起，柳蔷第一次带他来息壤世界时，是在一处河边的村落，村里居住着几十个npc。村旁还有一片池塘，当时纤夫见状十分诧异，这地方竟然与他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村庄十分相似，就连那几十个npc也活脱脱像极了当年的村民。
当时柳蔷就像是小孩在展示自己心爱玩具的样子，嚣张地说这游戏就是他们家设计的。纤夫给了他一记板栗，笑骂他死性不改还是这么爱吹牛。
接近河道的尽头，纤夫找到了那处村落，此时正是开春季节，莲池里还未开出荷花，水面上有许许多多的浮萍，绿油油的荷叶上滚动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纤夫缓缓飞了下去，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几个农夫发出高昂的呼声驱赶着犁地的水牛。孩童们正在荷池边嬉戏玩闹，不远处正准备晾晒被褥的妇女高声呼喝提醒那几个顽童别掉到水里去了。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拿着乘着米的碗正喂着一群小鸡。一处屋檐下面，身穿粗布衣裳的妇女们正做着手中的针线活记，时不时聊着几句闲天。
纤夫缓缓落到了荷池边上，这里的NPC平时并不多见生人，孩童们停止嬉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纤夫。那个正晒着被子的中年妇人见状上前问道：“请问您是？”
纤夫抱拳行礼道：“路过此地，讨碗水喝。”中年女人闻言笑道：“好的，你等等。”说着转身要走。
纤夫望着女人的背影，小声开口道：“刘…刘婶。”妇女闻言一怔，停步转身面露疑惑。
纤夫笑道：“您不记得我了吧。”妇女眼神疑惑，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她嘀咕道：“小蔷子？不…不像。瑛子…你是瑛子！”妇女一脸兴奋。
纤夫心头忽地一暖，转而又有些酸楚，他缓缓道：“是我。”
妇女赶忙拉着纤夫往院里走，嘴中呼道：“老头子！瑛子来了！”
午后，纤夫诧异着这里的NPC非但不像有些角色只会重复几句固定的台词和动作，谈吐间竟还分不出与真人有何差别，甚至还留他吃了顿饭。
饭间纤夫还询问他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这属于哪位诸侯的领土等等。刘婶高兴地说这里并不属于任何一路诸侯的领土，东边是荒漠，西边是湖，北面靠山，南边沿着河路走上几十里地便是则天大圣皇帝的地盘了。
正思索着，纤夫发现有消息提示，他伸手划出社交界面，是一条好友申请，ID是：瑜兮。他指间轻点，同意了申请。
不一会，瑜兮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哪？”纤夫正想回答在家里，忽又觉得瑜兮好像不是问的这个，他便解除了隐身模式。刚关掉界面，身边就冒出一阵蓝光。女子身穿黑袍，长发披肩，手持一把唐刀，面容精致，气质清冷。
虚拟世界首次登录会直接根据用户意识里自己的形象建立角色，纤夫怀疑她之后就从没捏过脸，甚至都没给自己选个妆容。瑜兮往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这是哪？”
“边陲之地。”纤夫答道：“我第一次进入息壤，柳蔷便带我来了这里。”瑜兮闻言一阵沉默，半晌，她开口道：“出来吧，我在门外等你。”说完就下线了。
纤夫愣了一下，摘下vr眼镜便走出了门。
刚拉开卷帘门，阳光就刺得他睁不开眼。纤夫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抬头便看见一辆深灰色的跑车停在门口。瑜兮坐在驾驶座上，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皮衣，外边套着件黑色夹克。纤夫开门上车随手系上了安全带，一路无话。他渐渐感到自己有点胸闷，他知道他们要去哪。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瑜兮领着纤夫进门按下了电梯，她转头一看，声旁男子脸色苍白。她开口问道：“你没事吧？”纤夫摇了摇头。
电梯响了，门渐渐打开，纤夫突然觉得心里一沉，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随即蹲下来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瑜兮见状蹲下问道：“你怎么样。”
“没…没事……”纤夫有些结巴地说道：“你去吧，我……我不看了。”
瑜兮盯着眼前有些发抖的男子，半晌她开口道：“你…真的不看看吗，他…他马上会火化。”纤夫闻言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他听到了电梯关门的声音，缓缓点燃了一支烟。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瑜兮捧着一个红色的漆盒走了过来，纤夫抬起发抖的手，缓缓抚摸着冰冷的盒面，只听瑜兮说道：“骨灰先带回监察组，我们会处理后事，只是…只能立无字碑。”纤夫闻言沉默不语，半晌，他转身向前走去。
“我送你吧。”瑜兮在身后叫到。他摆了摆手，消失在人流之中。瑜兮伫立原地，良久，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对不起。”
微风吹动着墓园里的青草，一只蜻蜓轻轻飞到了一座石碑之上，碑面光滑无字。在这面新立石碑的四周，皆是一座座没有刻字的石碑，它们有的依然光滑如玉，有的却已经有点斑驳，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一束白色菊花被放在碑前，那只拿花的手纤细修长，洁白如玉。那是一双男人的手。男人看起来还十分年轻，留着一头乌黑的齐脖长发，笔挺的黑色西装并未让他纤细的身材多出一丝挺拔的气质，反而使他显得更加柔弱，仿佛能被风吹倒。他缓缓开口，嗓音温和醇厚：“天原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瑜兮搀扶着男子答道。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比这春风更加动人心脾。他继续问道：“你觉得那位神座殿下怎么样？”过了半晌，男子并未听到回答，他微微转头，仿佛闭上的双眼能看到身旁女子似的。瑜兮沉默半晌，冷冷说道：“我不知道。”
他笑意一敛，转回头去面向墓碑缓缓开口：“既然选择了他，那就相信他吧。我觉得，挺好。”他说完又微笑了起来，对着身前无字的墓碑道：“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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