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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们的世界(H)

    时间一分一秒再过去,他已经哭不出声了,而是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神情望着眼前的一切,这一次的虫洞似乎非常漫长,他一直没能从里面飞出去,眼神中也早已没了光,只是像个傻子那样,盯着窗外一动不动,这次他依旧没有带氧气罩,而是一直拿着呼叫机紧紧握着,希望能听到一丝小丁猫的声音,但这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华生连忙起身来到了小丁猫先前的坐的位置上,给他用的那个手机还在,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拿着手机,三五下就给修好了,随后在驾驶台上插上了电源,在几阵拍打下,手机这才有了反应开了机。

    “嗨,日记,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我真的没法解释记录这些为什么会有那么困难,甚至是对你我都会感到害怕,首先发生最可怕的事情是我身体被分解到了另一个世界,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我想要见到的人,人们看到这段录屏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多维宇宙,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看着小丁猫之前在手机里录制的日记,华生忽然觉得找到海伦雅各布并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又忍不住掉了眼泪,不断抽泣着,像个小孩那样,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失去一个人会让他这么痛苦,痛苦到无法呼吸,他第一次感到这么难受,难吸入的氧气都变成苦涩的,他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断自责自己,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走出去了,睁着眼也好,闭着眼也好,脑子里都是小丁猫的身影,和他一起在沙漠聊天,看着小丁猫和他打闹,耍嘴皮子。

    万念俱灰的他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他就希望飞船就这样一直飘着,直到自己死去,但每次看到那些蓝色的光点他就觉得特别心痛,胸口一阵阵抽动的痛,他离开了驾驶位,卷缩在小丁猫坐过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一边握着手机反复看着他的视频日记,一边紧握呼叫机,躺在这个椅子上,就好像小丁猫此刻还存在一样。

    但悲伤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恐惧感,本来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但小丁猫的到来给了他生的希望,如今他又不在了,他开始逐渐害怕起来,自己又是一个人了,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觉得现在就像是个没有目标,又特别无助的可怜人,他想起了小丁猫刚找到他的时候,那时候小丁猫问他,一个人是不是觉得很孤独,但华生还在嘴硬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后来小丁猫还是笑着对他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寂寞的人是不光彩的。”

    而在另一边,位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地球上,这里便是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在这个被植物入侵的世界里,两个人湿着身狼狈的从废墟中爬起来,原来在海啸来的时候两人被海浪冲到了塔边上,便顺势抓住了任何能固定住自己的东西,因为海啸过去后水会下潜的很快,这也好在雅各布拖着那重重的物品,这才缓冲了压力,减缓速度得以找到求生的工具。

    但是他们二人四周寻找了许久,而那个球体早已经消失不见,两人有些绝望的来到原来那艘飞船上,发现巨大的海浪早将那船给冲走了,只剩下一些碎片被植物的蔓藤紧紧缠住,海伦带着很失望的表情:“我们来晚了。”

    雅各布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希望,华生能带着人回来救他们,两次海啸将这里的景观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那些房子变得更破烂,遗留下的大量水葫芦草看上去恶心无比,眼下已经没有了食物,没有淡水,唯一储存有食物的那艘飞船也给冲走了,现在只希望没有冲太远还能找的到吧。

    但随着太阳的落幕,到了夜里,这里变得特别冷,但周围所有的木材都是湿的,无法生火,好在两人在超市里的一些真空袋中找到几件能穿上的干衣物,海啸并未将超市内的物品全部冲走,毕竟超市还在这儿呢,他们将剩下所有的干衣物,被放在防水库以及真空袋中的棉被全部拿了出来,这才解决了取暖问题,但超市里的食物即便被装在防腐袋中却依旧改变不了打开就有一股发霉味儿扑鼻而来。两人就这样背靠着背,裹着厚厚的几层被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的时候,当雅各布睁开眼睛便看到海伦正坐在一旁发呆,而一道橙色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脸颊上,那是刚好日出的时候,太阳肉眼可见的红,他也凑了上去,但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和她一起欣赏着出来以后第一次见的日出,此刻距离华生离开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海啸似乎像是恶搞他们一样,将几人冲散后便悻然离去,悄无声息的,好似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

    太阳透过那些碎掉的天花板缝隙照射了进来,两人虽然肚子还在呱呱叫,不过吃了一点发霉的食物,明显已经比昨天还要好很多了,但是当他们走了出去以后,惊愕地发现一艘飞船正停在不远处,雅各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目,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没错,那的确是华生开走的飞船,难道真的是华生又回来了吗。

    海伦一个头也不回地朝着那个飞船方向跑了过去,雅各布见状也跟了上去,在那飞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宇航服,海伦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起来,但直到那人摘下了自己的氧气罩,面向他们的时候,两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这个人明显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了,白头发,胡子也白了,像极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海伦捂着嘴缓慢地靠近他,那眼珠瞬间忍不住掉了下来,而华生依旧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的眼神里早已没了生气,没人知道他在时间的穿越中度过了多少年,经过了多少平行宇宙,碰到过什么事情,才让他浪费了这么多年光阴来到这里,但这一切对于海伦两人来说时间仅仅是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而已。

    雅各布看着他更是哽咽起来,他跪倒在地,如果不是自己的那点求知欲,也不会拖了整个团队的后腿,说不定这时候他们早就顺利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生儿育女,或者再次出发来一次太空之旅,但似乎,都不太可能了。

    这艘飞船上,缝缝补补有着太多的铁块被焊在外面了,和出发前的时候完全呈现出两个模样,锈迹斑斑的船身就和华生一样,尽显时光的憔悴容貌,虽然华生的这艘飞船上储存着许多从其他世界带来的食物,但两人早已没了胃口,他们迫切想要知道华生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可是一连整天下来他都不愿意说话,而是望着那阳光一直在喃喃自语,或许对他而言,他更希望小丁猫此刻能在一旁对着他一顿嘴皮子输出,胡打胡闹,但他也同时感到很欣慰,那就是他总算回到了这里。

    他从飞船里找到了一些打火器,他们在这片孤寂的城市中点燃了夜晚的篝火,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准备第二天开始起航,而华生这才开始缓慢地恢复情绪,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告知了他们,每经过的一片宇宙,地球,世界,甚至还去到了这个星球灭亡之前的年代,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是如何从繁华社会时代,一步步踏入深渊,他看到了一个弱小的社会,如何通过兵器时代一步步跨入工业蒸汽时代,凭借着这万分之一的概率,他几经辗转才得以回到了这里。

    但当他提到小丁猫的时候,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了下来,失声痛哭了起来,海伦和雅各布都被他吓到了,从未见过华生能这么伤感,雅各布非常责怪自己,他根据华生所提供的信息,将不同维度空间的时间差距记录了下来,发现每一个宇宙的时间点完全不一样,有的还是落后时期,有的已经是先进的科学文明了,海伦却忽然抱住了华生,她和华生的心情一样,虽然没有切切实实感受到,但从这哭声中就像是自己也体验了那般失去最重要之人的感觉:“对不起,让你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时间,几乎用其一生只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些仅被困了一天的人...”

    此刻,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决定,不再返回地球,而是利用剩下的这些日子,陪着华生走完最后的路程,用这艘飞船穿越各个维度,完成自己的愿望,让世界都知道,地球其实并不孤独。

    人类对于外太空的探索,是否具有意义,没人知道,但对于那些被迫消失在宇宙中人而言,这是一种没人能体会到的孤寂,绝望,我们往往都在说,人生就像是一场旅途,经过无数的人,直到这一生过完,可是对于被困在维度的人而言,他们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走完自己的一生呢。

    此时此刻,747研究室的人都万般焦急,柒娘一样如此,她几乎时不时都会来到小丁猫消失的这个胶囊里来回徘徊,期待能够发现一点希望,哪怕他早已被这个世界所遗忘,确认死亡,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多年的好友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科学所击败。

    这天,她如往常那样来到了实验室,坐在胶囊旁边发起了呆:“三个月了,你是一点儿信都没有,我都有些好奇你们两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旅游,能不能早点回来把我也带过去,让我也看看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就好像是胶囊听到了她说的话一样,忽然一股电流从里面闪了一下,这让柒娘被吓得一阵站起来,随着那道电流闪烁地愈加频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将胶囊的舱门合起来,随后拿起对讲机朝着里面大声喊着:“小奈,你赶紧通知医务室,让他们准备好家伙来到C0实验室,务必快点...”

    随后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望着眼前不断闪烁的电流,那些小闪电从蓝色到金黄色,再到蓝色,不断循环,一些颗粒般的光点也在空气中被产生了出来,它们不断朝着电流所在的位置集中,一个人形状的东西呈现了出来,就那么一瞬间,小丁猫被传回到了胶囊里,但他看上去伤的非常重,浑身散发了血腥味儿,海腥味儿,打开胶囊的一瞬,一股恶臭铺满了整个实验室,而他的脸颊上,手上都像是被人用刀划了无数道口子一样,看到这一幕的柒娘当场捂住嘴泣不成声。

    好在医务室来的够快,一个穿着深绿色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把脉,只用了那么几秒钟便回过头看向柒娘:“别担心,还有脉搏,应该可以抢救。”随后朝着身后跟来的几个医务人员道:“快,送去手术室。”

    昏暗的手术室其实和普通医院的并无两样,唯一的差距是,宽敞了许多,高科技也多,小丁猫被脱去了宇航服躺在病床上,那腹部的伤口因发炎感染,加上长时间的泡水早已烂掉了,呈现出深蓝色,肚子也肿胀了起来,看上去胃里填了不少水,几名医务人员一同操作,负责排水的,负责缝合伤口的,负责检测心跳的,但即便将海水排出来以后小丁猫也只是咳嗽了两声随后再次昏倒过去。

    柒娘站在外面焦躁不安,医生们在进去之前她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态度,那就是小丁猫必须被救起来。

    这场救援行动持续从晚上持续到了天亮,医生们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他们一个个走出手术室,柒娘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但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出来一丝喜悦,都纷纷摇着头,柒娘咽了咽口水,像是瘫痪了一样坐在候厅里,她不敢进入手术室看着小丁猫的模样,那样子像是被人虐待了,满身伤痕,她很希望小丁猫能醒过来告诉她倒地经历了什么事情。

    在这样满身疲惫下,熬了一夜的她也没能忍住睡在了椅子上,而手术室中,小丁猫也这样躺在那里,没人注意到一旁的显示器中那条直线,突然波动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似乎快要醒来了那样。

    “柒娘?柒娘。”

    睡梦中,似乎有人不断推着她的肩膀将她给摇醒过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小丁猫面容憔悴地站在自己的眼前,柒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间来了精神,看着他身上的病服,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确定不是做梦以后连忙抱着小丁猫:“你这家伙,我还以为...”

    “小心点,我还疼着呢,伤口刚缝好的别给你一下又弄裂开了。”

    此时已经是响午了,小丁猫坐在病床上刚喝完下碗粥,脸色看上去似乎好了许多,而柒娘也拎着一堆水果走了进来,还有一堆用报纸包好的花放在他面前:“知道你喜欢桂花,可是现在大冷天的这植物还真不好弄,好在广东天气好,我拖朋友在那边搞了点过来,你以前不是说闻到这种花香能把你病给治好吗?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了。”

    “你还算有点良心。”小丁猫接过桂花闻了闻:“我已经快忘了闻这个味儿是什么样的了。”

    柒娘闻声凑了上去坐在一边:“快说说,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华生呢?”

    刚提到华生小丁猫就深呼了口气,他抿着嘴唇语气中带着些遗憾:“我不知道,出事以后我们就散开了,对你来说我只是走了三个月,但对我两个人来说,这趟旅途至少也得有一年多了吧,现在想想还在自己的世界是最好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我真的对那边的一切都感到后怕,不想再去体验一次这样的太空之旅了。”

    “这么说,还得是我们的世界最好了,赶紧好起来吧,好了带你到四川旅游去,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什么猪肚了吗,我请客。”

    小丁猫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太阳,似乎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让他连去想华生都悲伤不起来了,明明回来以后身边都是熟悉的面孔,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像是变了一样,不再爱探险了,反而是找了一份看上去很轻松又普通的工作,只要一下班便坐在家里,电脑前,玩着一些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无聊的游戏,电脑里下载了各种各样的模拟器,他自己设计了一款飞船,而这个飞船,与华生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操控这家飞船在太空漫步,右上角游戏的ID也显示着两个字:“华生。”

    大概是几个月以后,柒娘的研究所得到了消息,一道蓝色的光点透过天空掉到了梅尔卡港口附近,小丁猫得知以后也来到了研究所看了看,但当他透过显示器看到那个蓝色光点时,瞬间眼睛都湿润了起来,因为那个光点和他与华生在海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连闪烁的频率也近乎一致,他总有一种预感,便决定来到了梅尔卡港口。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柒娘,不管接下来遇到的事情是喜还是悲,他都希望自己独享这份感受,但在找了好几天后依旧没有发现一丝踪迹,白天他四处调查,到了晚上便在路边摆着地摊卖几碗面,直到遇到了一家新的占卜馆开业。

    这天夜里,他刚准备收摊,一个看似无比憔悴的女人来到了旁边,看上去有些不舒服的模样,而且手腕上也有块疤痕,多年的经验告诉小丁猫眼前的人可能是一名探险家,他上线扶着女人,一番询问后才发现女人是因为犯了低血糖导致出现贫血现象,他便将摊上的一块蛋糕递给了女人,而女人缓慢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是成晴。

    女人刚离开没多久,广永便出来倒垃圾,正好撞到正在收摊的小丁猫,或许是满大街都空荡荡的感到有些奇怪,这让广永有些不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不过来的这段时间,小丁猫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在占卜馆不远处的巷子里,还有个老熟人,那就是黑鸦先生,他并没有进去与他叙旧,而且把心思都放在寻找蓝光点的身上,而黑鸦先生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店,卖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和在美国的时候一样。

    这天早晨,那碧绿的海面,像一样柔和,微荡猗,从高处看,浩渺,一望无而有时,海水就在你的脚边,轻轻絮语;在夕阳之下,浪涛像顽皮的小孩子似的跳跃不定,水面上一片金光,小丁猫看着眼前的景色,这是他每天都会来的地方,因为那蓝色光点就是掉落在这片地方。

    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他应声望去,一群人围绕在沙滩旁的黑色礁石边上,他们用惊恐的眼色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东西,小丁猫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连忙走过去,不过已经晚了一步,警察比他先行一步用白布为尸体裹了层,但是据旁人的八卦来看,这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还穿着宇航服。

    其实他看到了,一直都有看到,在尸体被抬起来的一瞬,他透过那被海风吹起的布看清了尸体,那是一张他不认识的脸,是个西方人,外国男人的面孔,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听华生提起过,在那场旅途中,他失去的两名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