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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赌徒

    汽车和摩托挤在学校门口的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充斥着整个街道。

    背着书包的李景天,低头从摩肩接踵的家长群中挤出,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大概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再也没人来接过他了,曾经一起结伴回家的朋友,也早就在几次升学和转学中,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之后的他,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家。

    路过风华云庭小区的时候,他驻足看了看,这是他小时候的家。而现在,他和母亲早就已经搬到了四公里外的文锦里。

    这时,几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少年从小区门口走出,刚出大门,他们就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向身前一抛,长剑悬停,晃动一阵后,便浮在了少年们的面前。

    少年们面露喜色,纷纷纵身起跃,晃晃悠悠的找到平衡后,这才安稳的立于剑上。

    只听少年兴奋的呵了一声,“走起!”

    长剑便带着他们蹿向远处的天空,不久后,便化作一个个黑点。

    几个少年恣意的笑容,使得李景天陷入了长远的回忆,好像他第一次在父亲的注视下登剑时,笑的也很灿烂,不,比这几个少年这还要灿烂!

    这是一个全球人,都喜欢飞剑的时代,当你走在路上,时不时就有人踩着飞剑,从你的脑袋上划过。路边的各种广告牌上,也经常能见到飞剑的推销广告,以及飞剑运动员(在华国被称为御手)的代言海报。

    李景天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御手。他记得小时候一家人逛街,父亲最喜欢的就是把他架在脖子上,然后和母亲并排,一边走一边跟两人介绍新款飞剑的优缺点,还有讲述某张海报上的明星御手的传奇经历。

    只是这些……早就往事如烟。

    也就步行不到一个小时,李景天差不多就到家了。

    巷子里的大爷大妈们看到他,都笑眯眯的喊道:“景天回来啦,再不回来,你妈都要饿死喽。”

    “来得及,来得及。”李景天哂笑一声,街坊领居们的言语中不乏打趣的意味,但他知道,大家其实都没什么恶意。

    而且,大家的话也没有说错,他一推开家门,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

    两个空空的酒瓶早就滚落在了地上,靠在凹陷的墙角,静静地,像是两个被遗弃的小孩,沿着倾斜的人生,最终被丢弃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李景天将瓶子收起,并轻轻舒了口气,庆幸只是摔出了几道裂纹,瓶子倒没有碎掉,不然,他还得浪费时间打扫了。

    他开窗通散屋内浓烈的酒气,将母亲横抱到床上,并盖上被子。然后,就走到屋外檐下的灶边,开始洗锅做饭。

    稀粥、小菜加花卷,简简单单的晚饭,李景天自己吃完后,又将另外一份放在桌上,留下字条。

    一切都忙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从房梁上摸下一个长条状的包袱,悄摸的溜出家门。

    背着包袱,他原本沉重的身体,突然轻松了许多,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轻盈了起来。

    跑过三条街后,终于在一家名为三胖烧烤的店面前来了个急刹车。

    “来啦,老弟!”

    一个留着寸头,身穿黑色围裙的胖大汉,在看到他后,热情的喊道。

    “烧碳呢,叔。”

    “嗯呢,快到八点了,到撸串的点了。”说着,拿起火钳,开始在炉子里,将果木炭均匀的铺开,并继续说道,“小天,今天外送的单子,还是辛苦你啦!”

    李景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胖汉子也不以为忤,他清楚李景天的性子,只是有一点冷,有一点孤僻,但是人不坏,做事也很牢靠。

    八点半开始,外送的单子就开始多了起来,李景天背上保温箱,戴上黑色的揭面头盔,从包袱里摸出一把有些陈旧的飞剑,然后来到店门口。

    他将飞剑抛到空中,喊了句:“剑来!”

    长剑就倏地飞了出去,然后在空中绕了几圈后,才飞了回来,静静地悬滞在他的身前。

    在胖汉子和几个路人的围观下,他轻跃登剑,只三下晃动,便稳住了身形,最后说了句,“走起。”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嘿,别说,这小子还真有两手。”胖汉子翻弄着烤串,跟几个老顾客夸赞着。

    ……

    李景天御剑飞行在距离地面五米的地方,处在华国规定的御剑高度区间内。

    两旁的街景在他的视线里快速倒退,气流与头盔摩擦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作响,有一点像猛兽的咆哮,但是更加持久。

    除此之外,他能听见的就只有自己略显兴奋的呼吸声。因为,能够肆无忌惮的御剑飞行,才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更何况,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边还能打工挣钱,补贴家用,简直一举两得。

    而且,带着头盔,就算天天宿醉的母亲某天抽风没喝酒,出来撞见他,大概也是认不出他的。

    自从父亲因为比赛离开了他们,母亲就开始讨厌一切跟飞剑有关的事情。

    这让从小就喜欢飞剑的李景天,没少挨打,一直到他后来长大,开始学会背着母亲偷偷御剑,情况这才有所好转。

    至于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职业选手?李景天也就只敢偶尔幻想一下……

    小时候,父亲很喜欢扶着着他的肩膀,两人站在同一柄飞剑上,沿着江边的堤岸,缓缓飞行。那个时候,父亲经常会凝望着回旋的江水,淡淡的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御手,其实都只是赌徒。”

    父亲讲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什么也不懂,直到父亲离开的那天,他才隐约的明白了点什么。

    长大后,当他查阅了飞剑运动员的一些相关数据和资料后,这才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整个华国,平均每三到五年,就能累计三千万人参加御手定级,但前前后后,能定上级的不足三分之一,最后能靠比赛温饱的,可能就那么一两千人。至于出人头地,成为明星御手的,那更是凤毛麟角。

    父亲就是个失败的赌徒,赌的甚至把小命都给搭了进去。

    李景天摇摇头,觉得想这些事情干嘛,简直是自寻烦恼,好好把餐送好,好好补贴家用,好好存钱读大学,这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他虽然也热爱飞剑,但这只是兴趣爱好,他没有把握靠着御剑飞行来维持生计。

    李景天很清楚,他的家庭没有能力支持他去试错,他也不敢像父亲那样去赌得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