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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云剑法

    被那漂亮师姐莫名其妙地保护了一次,君益夜里辗转难眠。他才刚进临致几天,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跌宕起伏的事情,而在被欺侮后,总有人替他出头。连他都麻木了,这些事情,究竟跟他姐姐君语的死亡,有多少是有联系的呢?

    睡了一觉后,君益要去叶蒙的府邸,便前往网格。他正愁着没办法和刑天鹰交流,正好碰到了小灵通方舟。方舟看见他,被吓到退后一步:“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鼻青脸肿的,打架了?”

    君益勉强笑了笑,却像一个鬼一样。他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全是青紫淤青,眼睛也充血,额角有着伤口。他摇摇头,不答。

    方舟带着他去坐上了一只刑天鹰。那刑天鹰长啸一声,然后张开了翅膀,下一瞬间他们便直入云霄。

    方舟忍不住贱兮兮地问道:“诶,师弟,你认识林师兄是怎么认识的?他们这九圣子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根本没有办法见到,我们也都是只有在大典礼的情况下才能见到。大多数人见到他们,可能都认不出长相来。”

    “我们以前就认识。”君益懒得解释那么多。

    “哦!”方舟点头,“那你可了不得,有了林师兄对你这样好,估计以后没有人敢惹你。他们圣子可是有通天的本领,一旦从临致毕业出去,不知道有多少高级江湖宗门想要把他们揽入麾下,要么就是去诸侯王朝当守护。”

    “那不是你们一年级新生的新生王吗?”方舟忽然指着一个在刑天鹰上的人说,“临致招人便是十二岁及以下的坎境四层,而他已经是坎境巅峰,触及到第二境界坤境了?我的天啊。”

    君益还没有修行,自然没有概念,倒是兴致勃勃地听着方舟这个小灵通介绍。

    “好像叫什么......”方舟苦恼道,突然一拍脑袋,“对对对,叫周藏锋!”

    那人眉宇之间英气十足,虽然仍然稚嫩,可是他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显现出与常人不同的毅力。

    “你们这一年级目前比较出名的就是周藏锋,还有一个叫做王青一的人,听说家里是你们楚国的重臣大家族的独生子,家里很宠他,刚一来就开始拉帮结派,还有几个小弟。”

    君益就是来自楚国边陲小城龙蟠,平日里他也经常听说楚国都城京华的繁华与昌盛,只有君家族长有时候去商会洽谈生意,一年才偶尔去京城一次,回来后总是能够带回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魂力小玩具以及多姿多彩的故事,而那些一跺脚就能震翻天地的大人物,也只能存在于君归尘苍老的声音和憧憬的皱纹之中。

    他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临致作为中州学府的恐怖之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人,周藏锋你都不怎么吃惊,倒是一个楚国的小贵族你就这样了。”方舟有些搞不懂这个小师弟,摇摇头。

    叶蒙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当即皱起眉头来:“怎么回事?”

    君益却直接跪下来,声音铿锵有力,顶着一张怪异的脸,有说不出的滑稽,可是又有着说不出的悲伤:”昨日师尊问弟子的道心,弟子过往十二年从未认真想过,总是弃魂道于不顾,可是弟子今日恳请师尊,让弟子入魂道。“

    叶蒙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的眸光,惊觉那里面的倔强与一抹凌厉的光芒,终于点点头道:”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可是,你为什么......“

    “师尊不要问了。”君益伏在地上,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怒火,“弟子不过想要安稳度日,可是屡遭欺侮。安稳度日从来不可以实现,只有魂道才能让我有立足之地。君语姐姐已经不在了,神佛难渡我,只有我自己能渡我自己。”

    叶蒙一怔,仰天长叹。

    神佛难渡,唯有自渡。

    “你随我来。”叶蒙忽然伸手一抓,就把他像拎鸡崽一样拎起来,然后腾空而起,周遭景色变化,不过一会儿,君益感觉抓着自己的手忽然一松,自己身体一轻,他就跌落在地上,一个屁股摔成八瓣。

    “嗷!”他揉着屁股。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叶蒙却懒得在意自己下手重不重,朝着他背后努嘴。

    君益回头看,惊得呼吸都停住了,连屁股上的痛都忘记了。

    山色空蒙,有鸟兽翔集,像是远黛色的画布上不小心划过的各色的画痕,增添了明亮的色彩。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有湍急凶险的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溅出了巨大水花,如同撞击在一块铁板上,隆隆作响,又像有滚滚云雷在天边炸裂,让人耳膜生痛。瀑布之下,有一清澈如同翡翠宝石的湖泊,倒映着蔚蓝天空。

    朦胧水汽往他脸上不断扑来,附着了一层细密的清凉入骨的水珠,深深呼吸一口,肺间已是一片清新湿润。

    ”美吗?“叶蒙笑着。

    ”是。“君益愣愣点头。

    ”这是我们的后山,平素无人,只有长老能够出入,而这一块地方则是我的。”叶蒙道,“你起步太晚,身体中污垢杂质太多,经脉未开,如果想要筑基,其中的痛苦巨大,但若是熬过,则是真正新生的开始。此法我从不推荐,因为对于人的心态意志考验过高,可是你若是想要迅速变强大跟上他人的步伐,只能走一步险棋,你可愿意?”

    君益愣愣望着眼前师尊,眸子里是坚决:“愿意!”

    “很好。”

    叶蒙在号令君益进入瀑布边上的那个潭水后,就径直亲自出手,有浩大天地魂力出动,疯狂涌入潭水之中,使得潭水里面都充满了气流一般流动的力量氤氲。

    “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找不到的机遇,你也可以把这个看成强行的拔苗助长。”叶蒙道,“之后的造化也要看你自己。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使得你的身体摒除杂质,至于能不能挺过来,就靠你自己。从另一个方面想,这也是件好事,许多人最开始修炼的时候,并没有能力得到一个纯净的基础来修炼,因而后续需要不断摒除先天的杂质。你如今若是在修炼之前就可以打下基础,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实在太过痛苦,可以叫我停下来,再试试别的办法,不要活活痛死!”

    君益咬紧牙关,沉下心来。心跳战鼓如雷,慢慢安定下来,有滋滋的声音在他皮肤表面作响。汗水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上渗出然后掉落,他却纹丝不动。

    君益感觉全身刺痛,每一个接触到那蕴含了庞大能量的细胞都开始叫苦不迭,疯狂疼痛起来。君益咬着牙,汗水直流,却仍然忍不住大吼了几声。

    “想叫就叫,没人听得见。”叶蒙淡淡道。

    于是君益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和着瀑布的巨大水花声。

    那些魂力像是无数只游虫,着魔了一般拼命往他身体里面挤塞,每一个细胞都挤爆了魂力气息,硬生生撑大。君益的脸上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脸上的伤口更是直接崩裂开来,血流如注,浑身发着燥热的气息。他没想到叶蒙轻飘飘的一句“筑基”的痛苦这样强大。

    君益的嗓子都哑了,叶蒙显然也没有见过起步这样晚的人,听着少年的咆哮也是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停止,可是那少年仿佛知道了他的心里想法,硬生生从牙关里憋出一句“不要停下!”

    叶蒙看着他已经是满头鲜血,眼神复杂,放下了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潭水从翡翠绿慢慢颜色褪去,变成了原有的清澈颜色,叶蒙面露喜意,说道:“好了!”

    可是少年已经痛得昏死过去,脸色煞白。叶蒙一愣,不由得叹道:“这孩子,怎的这样倔强!”

    君益那次筑基有着刮骨之痛,都是那些精纯力量生生在他经脉和骨骼上一道道刮走污垢,痛得他死去活来。在床上躺了一天,才勉强支撑着身体起来。

    下午时分,他被林萧带来叶蒙的住所,然后林萧便赶紧去了鹰潭峡修炼。

    “你既然没有魂力,却也不妨碍你学会剑术。”叶蒙走来,忽然光华一闪,有一把晶莹剔透的翡翠玉剑便显示在他手上,而君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木剑。那把木剑不同于寻常的木剑,显得更加沉重,从小便没有怎么运动过的君益直接被压在地上,勉强提起来。

    叶蒙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这娃娃,还有挺长的路要走呢。修行之人总归是要有自己擅长的武器。为师用剑,便教你用剑吧!你手上这把剑是用铁音木做成的。铁音木内含铁,因而十分沉重,比别的树木不太一样,是初入门的人最好的选择。我如今要教给你的,名作流云剑法,也是我所拥有的剑术中最好的一套剑法,需要运用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以身作剑,既要达到剑的轻盈灵活,也要在需要的时候安如磐石。它一共有三层意境,第一层唤做流云,第二层是云影,第三层是遮天。若能与魂力相辅相成,此套剑法将成为你的一生助力。”

    君益懵懵懂懂,站在一边。

    “现在!”

    叶蒙眼里忽然精光乍现,整个人的气场像变成了一把耸入云霄的剑,笔直高峻,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风正扬!

    有老者身着天水之青,同风而上。有利剑出鞘,划破风声,发出了野兽呼啸。澄澈的玉剑在空中留下渐次的翡翠色的残影,生生切开了气流。

    “呲啦!”

    不远处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树突然有枝干掉落,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虽然没有半点魂力注入,可是剑气的强悍依旧隔空削落了那无辜的枝干。

    叶蒙脚步不停,他猛地单点地面,便借力凌空而起,速度陡然加快,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还有那碧绿的剑,直冲那树叶之中。剑作流光,君益甚至没能够看清他的动作,只能看到那些树叶忽然化作粉末,带着晴天清甜的植物芳香。

    他脸上猛一刺痛,原来是那冰凉剑气擦了过去,他捂着脸后退了几步,仿佛置身于北冥幽寒的大雪之中,脸被刀一般的大风刮痛。

    叶蒙身影不曾有半分停滞,一切都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天地之间寂静得只有叶蒙的剑的咆哮,还有无数树叶被切开的清脆的嚓嚓声。

    君益看呆了,捂着脸站在那里忘记了动弹,直到叶蒙气定神闲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小子,想学吗?”叶蒙道。

    君益点头。

    “很好。”叶蒙满意地点点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尊请讲。”

    “你即便如今没有魂力,但这并不妨碍你用剑,你既然是我叶蒙的弟子,那么这独创的流云剑法,你便要传承下去。日后十年,你每天都要练这一套剑法,直到你达到了我的水平。”

    君益望望手中的铁音木,有些踌躇:“师尊,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我......”

    “君语可从来不会这样说!“叶蒙提高了音量,“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就应当斩钉截铁,做事果决,要么不学,要么就学到最好!不然你不要给君语丢脸!”

    君益浑身一震,再抬起眼来的时候,他眼里全是坚决。

    “君语姐姐会的,我也会继承下来。”

    这十日叶蒙每天都会教他招式,而他第一天几乎是出尽了洋相,什么站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姿势七扭八扭好生奇怪,气得叶蒙吹胡子瞪眼,几次闭上眼睛去平复内心。好不容易他记住了所有的招式,叶蒙却更痛苦了,因为他要纠正君益的细节动作,因而还通宵了好几次,叶蒙之后直接给了他丹药,免除了那几日的睡眠。

    终于动作稍微熟练了以后,叶蒙才算勉强地点点头。

    这日叶蒙又带他来到上次的瀑布之下,看着瀑布问道:”你看看那瀑布,如果要你站在那底下,你觉得怎么样?“

    君益惊愕不语,半晌才道:”会死。“

    ”你的确会死。“叶蒙饱含深意,”但如若我在你身上覆盖一层屏障,你的肉身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冲击。我给你三十天,每十天屏障都会减弱一些。你的任务,就是在里面不断练剑。你的剑上没有屏障,因而很可能瀑布会将你的剑打折,我给你准备两百把铁音木剑,放在岸上,三十日后,我来验收。“

    君益已经来不及后悔了,最后时分,他才慌张大叫:“那我吃什么?”

    叶蒙回头瞥了他一眼,袖子一抖,竟然是一些点火用的燃料和做饭用的调料。

    君益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的剑堆还有一堆调料,欲哭无泪。

    于是可怜的君益的练剑生涯就开始了。第一天去瀑布底下,他抖得像个筛子,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大水流,他吞了吞口水,勉强背负的剑向前探索。越是往前接近瀑布中心,越是有浪花扑腾他一身,后来就干脆脱了上衣。

    终于一狠心,他一头栽了进去,顿时身上泛起了莹莹的,代表着叶蒙的翡翠绿光,像极了一层平滑的膜。那水流冲击到了他的皮肤表面,就会瞬间被绿光吞噬,而他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君益大感神奇,就开始有模有样地拔剑,没想到刚一拔剑,因为速度太慢,卡擦一声,就被瀑布送去归西了。

    “唉......”君益始料未及,只好叹口气,上岸去拿一把新的。

    第一天他用坏了五十把。在练习的中途,每次他砍过瀑布,都感觉自己在砍一座山,完全砍不动。直到最后他发飙了,用尽全身吃奶的力气,两只手握剑,狠狠地将那一招砍出去,剑才完好无损,不过他因为太使劲,也是由于惯性直接往前一倒,啃了一嘴的泥。

    隐藏在暗处的叶蒙轻笑一声,低低感叹:“真是一个好孩子。”

    日暮时分,君益疲惫不堪地上岸,随手套上了临致的衣服,准备去叉鱼吃。

    一晃已经是二十五天过去,秀美的山林中,有一个少年正光着膀子在瀑布中练剑,他原本瘦弱不堪的身子已经有了流畅的肌肉线条,从前白皙得几近病态的皮肤也变成了健康的肤色,少了几分书生意气。他的身姿愈发矫健,而行动也从最初的生涩变得熟练了很多。在劈砍瀑布的时候,非常偶尔还会有咔擦一声木剑断裂的声音,但他会马上去岸上拿起一把新的剑重新练习。

    到了中午,他收剑,准备照例去抓几只野兔来烤着吃。

    他瞅见一只野兔受了惊,撒开脚丫子往山林中跑,于是也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兴奋不已地往前冲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野兔拼命一蹿,蹿进了边上一个山洞里,君益牙痒痒得狠,也不管自己进没进过这个山洞,也蹿进了山洞里。

    一进山洞他就后悔了,这山洞异常阴冷,冒着噬骨的寒气,让他从头到脚一片冰冷。他走了几步就不敢继续往前面走,而那野兔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是回去吧。”君益打了退堂鼓,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有一道悠长而又冷酷的声音,从山洞的黑暗深处响起,回音响彻周边。

    “刚来就走,小师弟没有什么礼貌。”

    君益彻彻底底地脑袋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