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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凌海孤岛

    仪式已进入重要的阶段,李茹琳的脸色苍白恐怖。她已停止了哀嚎,身子站直,双手朝前方高举。胸面挂着的血月石红光耀眼,仿佛里面有千万的亡魂在哀叫哭泣。李茹琳神态渐渐平静,本来无神的眼中慢慢燃起了火焰。

    吴山尽心中暗暗叫苦,就差几分钟仪式就能完成,但奔袭而来的长剑却又不能不防。从一往无前的剑势,他能明白来人绝非庸手。心念之间,只能当机立断。硬生生中断仪式,戴着铁手的双手朝着来剑抓去。

    仪式停止之际,李茹琳眼中火焰慢慢消散,随后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落子琦的长剑像游龙一般,突然停止了一往无前的剑势,避过抓过来的铁手。矮身斜切朝吴山尽腰间砍去。

    吴山尽铁手改抓为挡,“铛”的一声,堪堪挡住了拦腰一剑。而落子琦改为上挑,一个直角横斩,朝着吴山尽头部削去。

    吴山尽也是了得,就在飞墨即将横斩到头部之时。吴山尽铁手牢牢的握住了落子琦的飞墨。

    吴山尽正要折断长剑之际,只见落子琦微微一笑,心中顿感不妙。他低估了这把出自吴国铸剑名家陆不适之手的名剑,且除了飞墨的锋利外,还低估了使用人的高明。

    飞墨在吴山尽手中快速的被抽取了出来,而铁手上的锁剑机关和铁手本身均被切开。吴山尽大感不好的时候,胸口一凉,飞墨一抽一刺之间快的超出了吴山尽的反应空间。

    “好一个墨家宗主,好一个陵淮四绝,今天大开眼界,我吴山尽也算不枉此生。”。吴山尽一口黑色的鲜血从口中喷出,双手缓缓的抓住了刺入胸口的飞墨:“老师说的对,我确实太井底之蛙了。但你是无法杀死一个已经死过一次之人!”说完吴山尽双眼火光闪烁,猛的抓住飞墨朝着自己胸前又猛刺了进去,用自己的额头朝落子琦猛砸过去。

    落子琦被这突如其来的头槌,也是一惊。也算他反应其快,右手快速的撑在了吴山尽的额头。而吴山尽的右臂瞬间暴涨,右拳朝着落子琦的腰里攻去。落子琦紧急之间右手在他额头上用力一推,借力朝后面弹去,堪堪的避过了这凶猛的一拳,心中暗道好险。

    吴山尽像没有痛感一样,缓缓的拔出了飞墨,身体中的黑血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然后把飞墨抛给了落子琦。

    “有意思。我有点喜欢你了。”落子琦接过飞墨,擦拭掉了剑身上的黑血,脸上一改慵懒之色,拍了拍怀中的天罡墨令道:“我的墨令是三十六天罡墨令中的天威令,拥有它之人可以领悟其中的秘术疾雷。它是短时间损耗施法者巨大的体力,换取瞬间的攻击速度。这最后一击吴兄小心了!”

    “能见识落兄的疾雷,山尽也不枉此生。”吴山尽眼中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同时落子琦眼中精芒四射,手中长剑幻化出了几十把,从不同角度狂风暴雨般攻向吴山尽。

    吴山尽大吼一声,仗着他的不死之躯,放弃了防守,双臂肌肉瞬间暴起,两只铁拳朝落子琦砸去。

    两人相交只是一瞬之间,当飞墨回剑入鞘之声响起。吴山尽的人头落地。

    落子琦抽出腰间的烟杆,熟练的点上烟丝,猛抽几口后放置在吴山尽之旁。

    离无秋这边也是停止了战斗,地上躺满了天启教的白袍侍从。而此时洞中又进入了五人,唐国名将李望非和其四个手下。

    五人一身武士服便装,李望非三十多岁,精瘦修长,双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有其名将的威严。一入洞内,就直奔五芒星阵中,双手抱起李茹琳。

    李茹琳缓缓醒转,双眼微睁,疲惫的看向李望非。“父亲,看到无痕了吗?”

    李望非闻听此话,心中顿时不悦。正要询问时,李茹琳已经虚弱的又沉睡过去。忙把女儿交由属下后,朝落子琦和离无秋举手抱拳道:“这次承蒙落兄和离老相助,望非感激不尽。今后如果有需要望非的地方,必当全力以赴。望非身有要事不能和两位叙旧,大恩不言谢,望非就记在心里,下次再和两位把酒言欢。”

    “李将军言重,以陵淮学院和李家的关系,此事何须一提。”离无秋笑道:“国事为重,李将军珍重。”

    落子琦微微点头以示珍重。李望非众人纷纷抱拳离去。

    等众人离去后,两人缓步来到五芒星阵旁边。

    落子琦扫过五根石柱后,道:“老师,还有个小孩活着。”落子琦上前替无痕劈开了锁链,把他平躺下来。

    “这小子的生命力真是顽强。”落子琦仔细检查了无痕胸前的伤口,血已经停止流出,慢慢开始在结疤。

    “不是他生命力顽强,是意志力顽强。”离无秋看着无痕那失血过多已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已经涣散的瞳孔。“本来已死的身体,正在被他超强的求生意识支撑住。”

    离无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袋粉末,对无痕道:“孩子,我不知道你现在听不听的到。你胸前的匕首必须立即处理。你既然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就再支撑最后一下。一切看你的造化了。”随即长叹一口气,左手按住其胸口,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匕首。一道血箭从无痕胸口喷出,离无秋熟练的倒上了白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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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几个墨家弟子在战船的甲板上忙碌起来,准备升帆返航。

    落子琦和离无秋悠闲的站在船头,望了远边一轮旭日从水波涟涟,亮光熠熠的海面上升起。无痕躺在甲板上望着慢慢明亮起来的天空,经过一夜的休息,脸上虽然还是惨白,但气色已经慢慢恢复,表明他已脱离了死亡危险。

    “子琦接下来有何打算?”离无秋望着东升的旭日道。

    落子琦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甩动了一下手臂来说明他昨天睡的并不舒服。然后点上烟,道:“回雷国呗,大哥叫了我几次了,再不回去要被骂了。但如果回去上战场碰到大哥,我又不想面对。真烦啊!”

    一句难解的话,但离无秋明白,他的亲大哥就是雷王落礼非。正值雷国和意国大战之际,落子琦身为关内侯,不回去以身报国,是有点说不过去。虽然雷王知道他这个三弟的性格。而如果回雷国参加意雷之战,就会在战场上碰到已经闻名天下的意国名将策华决。也是他后面的那个大哥。

    离无秋轻拍了落子琦的肩膀,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子,看他牢骚彼多,其实非常有自己的主见。笑道:“既然决定要回国了,就坚定自己的信念。意文王过世后,现在意国曹化及受宠,中陆将会有大变。雷国可能就是中陆和平的唯一屏障。”

    落子琦点头道:“那老师将有何打算?”

    “我将陪你去雷国,然后北出雷鸣关。”离无秋望向北方。“锋踵可能是我们漠北和平的唯一希望了啊。”

    落子琦眼神渐渐有些茫然,又长叹一声道:“老实说,老师。你和铁锋踵所尊崇的兼爱和非攻理论,弟子并非认同。特别是漠北那群遵守丛林法则的游牧民族,想实现太过艰难。”

    “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可能我太过理想化,也可能会害了锋踵。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可能我们做不到,但并不代表其主张是错误。”离无秋望着远方,眼神越发坚定:“攻战之害,春则废民耕稼树艺,秋则废民获敛,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而且不仅被攻的国家受害,攻人的国家也要受害。由于兼并战争,将会导致兼国覆军,贼虐万民。”

    离无秋笑道:“不过身为墨家弟子,不必拘泥于教宗。只要能寻求出拯救天下苍生的正确之道,即是墨道。子琦你表面放荡不羁实则拥有着大智慧,反而更能寻求出正确之道。”

    “哈哈,老师太看得起我了,其实弟子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性格。我永远铭记老师的教导,非使勤而穷受,非使道而不公。非使权而私用,非使富而不仁。”落子琦笑道“凡闻见善者,必以告其上;闻见不善者,亦必以告其上。上之所是,亦必是之;上之所非,亦必非之”

    “是故选择天下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立为天子,使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天子既以立矣,以为唯其耳目之请,不能独一同天下之义,是故选择天下赞阅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置以为三公,与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天子三公既已立矣,以为天下博大,山林远土之民,不可得而一也。”离无秋道:“子琦所认同的救世之道是尚同吗?”

    落子琦仰望天空,长叹一声道:“老师,其实弟子心里很是迷茫,不管是尚同、兼爱还是非攻,弟子都是认同,但弟子都认为太过虚无缥缈无法抓住。”

    离无秋转头抓住落子琦双肩,肃容道:“苍生涂涂,天下缭燎。总需要有些人去做一些蠢事,不是你我就是别人。子琦一切尽力而为,不违本心就是大义。至于结果如何,就随后世评论。”

    “老师说的是,弟子最喜欢就是跟随本心而做。不过弟子也要教育下老师,凡事可为则为,切莫强求。特别这次北漠之行,安全第一。哈哈。”落子琦本是洒脱之人,也不等离无秋搭话,一指无痕笑道:“这小子该怎么安置?”

    离无秋一愣后,转头看向无痕,问道。“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无痕也看向离无秋道“能教我武艺吗?”

    离无秋一愣后,笑道:“你想学武做什么?”

    “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制止想要制止的事情。”无痕答道:“没有武艺我很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

    离无秋长叹道:“有时候有了武艺,你可能会有更多的事情做不到。你还想学吗?”

    “想!”无痕坚定道:“死我都不怕,我最怕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离无秋看着无痕坚定的眼神,和蔼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但琳儿替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无痕。”无痕答道。

    离无秋道:“你愿意跟我去漠北吗?”

    无痕道:“任何地方都可以,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

    “那以后就跟我,我教你武艺。无字非姓氏,你跟我姓离吧。你以后就叫离无痕。”离无秋笑道:“我们也不算师徒,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教你,以后我们以爷孙相称你可愿意?”

    无痕双眼隐隐泛泪,从小孤苦的他一下子有了一个爷爷,心里顿觉一酸,嘶哑道:“我非常愿意,离爷爷。”

    “哈哈,今天多了一个小师侄。”落子琦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短刃,笑道:“师叔必须给个见面礼,这把匕首名叫催心和我飞墨是同源。”

    离无痕面露喜色,接过催心爱不释手。“谢谢师叔。”

    离无痕收起催心,望着满脸笑容的离无秋和落子琦,心中一暖,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续而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的孤苦就在此时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船中传来了墨家弟子杨帆起航的声音,战船背着朝阳,向着西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