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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站队

    点点星火将偌大的宫殿,照的极亮。邱嬷嬷给坐在紫玉珊瑚屏榻之上的女人拆着发髻,梳子一点一点划过发尾,女人听着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几乎都要站起来了,可是掀开珠帘的酌香摇了摇头,女子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床上。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邱嬷嬷,本宫,到底是老了。”

    邱嬷嬷愣一下,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和满脸的哀愁,一时间语塞。还是酌月聪慧的接上了一句:“皇上是怕累着娘娘,娘娘最近不适,只是心疼娘娘了,娘娘何必担忧。这满宫之中,有几人能比娘娘年轻貌美。”

    女子转头看着她,轻笑两声:“也是,本宫承宠多年,哪是一般的人能比得起的?”

    邱嬷嬷让酌知去打了一盆水来,轻轻地擦拭着女子的头发:“娘娘别想太多,娘娘的盛宠只怕是惹得中宫哪位怕了,这才使出浑身解数来围着皇上呢。”

    女子冷哼一声,她看不上那种手段,以为伏低做小就能受宠。她双眸微闭,轻叹了一口气:“嬷嬷,阿筠和阿鸣背书了吗?”

    邱嬷嬷思索了一下,放下梳子:“背了的,娘娘放心吧,九公主和三皇子聪明着呢。”

    女子点了点头,她能有这么多的恩宠,到也不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手段,而是因为一双聪慧的儿女和自己的资本罢了。她放心的睡了过去,邱嬷嬷摆了摆手,内屋的烛火被酌知吹灭了,几个丫鬟守在门口,邱嬷嬷则躺在小塌之上,看着貌美的女子,叹了口气。

    月光洒在皎洁的大地上,这宫安静的连风都没有,那宫却灯火通明。灵妃沏了一杯茶递给皇帝:“皇上这是与皇贵妃娘娘闹了口角?”

    “朕怎么会与她闹口角,你只管服侍好朕。”皇帝瞥了她一眼,心里确实思虑重重。他如今已到中年,膝下却只有三个皇子,四个公主。子嗣稀少。最小的十一公主才三岁,最大的六公主却还未许配人家。这厢人又吵了起来,说是当今天下不知为何,富贵豪商多爱偏弄“娈童”。导致被拐卖的小孩子越来越多。

    他子嗣相较于贫苦人家也是不多,只是这几个孩子就是划破个口子他都心痛,更何况是一个孩子被拐走作他人的玩弄之物。只是,被说得多了,他竟也有几分想要去尝试的想法。为了抑制这一种想法,他根本不敢去有孩子的那几个宫殿。这才日日避嫌。

    但是他再不去,只怕那又要闹起来了。

    灵妃看他累得不行,便主动搀扶着他去休息了。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摇摇晃晃了好久才逐渐停歇,月色也逐渐被天边的几丝鱼肚白代替。

    邱嬷嬷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唤醒了女子。女子皱着眉头:“这才几时?”

    邱嬷嬷叹了口气:“娘娘,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女子微眯着眼睛,皇后,不是早就死了吗?她打了个哈欠:“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

    “娘娘!”邱嬷嬷忽然放大的声音惊醒了女子,女子懊恼的看着她:“无人听见吧。”邱嬷嬷摇了摇头,只是心有余悸的看着她:“娘娘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

    女子点了点头,任由邱嬷嬷给她装扮着。外间,九公主拿着一本书正在看,三皇子也有样学样的看着书。两小只乖得能融化人的心。女子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连忙起身行礼,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去给你们的母后请安。”

    只有邱嬷嬷听出来了母后两个字的狠毒,她颤着心扶着女子上了轿撵。女子慵懒的靠着酌月提前摆好的东西。一行人朝着中宫过去。

    中宫冷冷清清的,到看不出来有几分人气。女子冷哼一声,做这么阴森恐怖给谁看呢,当真以为她是被吓唬长大的啊。她摇了摇头,心里嗤笑这人还是如多年前一样的不长脑子。只顾着自己的面子,可是不知怎的,她又感觉到了几丝悲凉。这当了中宫没了恩宠,不知道许池莓是怎么想的。

    飞云打着帘子,只觉得手酸,这皇贵妃娘娘怎么还不进去啊。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女子被邱嬷嬷扶着进去,两小只早已经请完安由酌知送去了学堂,皇后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卷书,连看都没看一眼。

    皇贵妃随处寻了一个位置,她坐在那里,许池莓只是叫人先下去,这才抬头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出来,阿筠和阿鸣没学到你这个母妃一丝不好的位置。”

    “许池莓你!”皇贵妃将茶盏重重放了下去:“你不要太过分。”

    皇后好像看不出来她愤怒的样子,冷漠的嗤笑一声:“一点规矩都不懂,陆清桉,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清桉理都不想理她,叹了口气,装腔作势的行了个不规矩的礼,转身就走,许是快出去了,她才说了句:“皇后娘娘,您别忘了,当初那几个孩子,怎么死的。”

    陆清桉踏出去的时候,许池莓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任由风吹开,眼泪无声的划过她的脸庞。她们针锋相对这么多年,终究是斗不过的。

    念柳进来的时候,只是惊呼一声:“娘娘!”

    许池莓坐在高高的正堂之上,好像一个濒临枯死的人偶,吊着一口气。念柳慌乱的推着念琳去请太医。陆清桉看着中宫乱七八糟的脚步,坐着轿撵慢悠悠的回去。她欣喜地玩弄着自己手上的饰品,开心不已。

    邱嬷嬷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皇贵妃又和皇后娘娘吵起来了。她也懒得去说,左右皇后娘娘不得恩宠,她多说两句,反而惹得自家主儿不痛快,还容易让自家主儿生气。不如让他人难受,让自己快乐。

    到宫里的时候,酌月不知道和邱嬷嬷说了什么,邱嬷嬷愣了一下,才去扶陆清桉下轿。陆清桉慵懒的准备进去,却觉得邱嬷嬷不太对劲:“怎么了?嬷嬷?”

    邱嬷嬷被冷不丁的点了个名,她一颤:“娘娘,奴婢这里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只是奴婢的先去求证一下。”

    “你且先去求证,求证完说给本宫听。”陆清桉让她说,她还不忘让酌知和酌月去把上次皇帝赏赐的紫擦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拿出来欣赏。她刚拿着葡萄,一口一个,还享受着酌香的扇风。酌香的手有些酸,差点掉倒地声。陆清桉瞪了他一眼:“那可是皇上给本宫的红木嵌碧玉仕女人物宫扇,你弄坏了,就卖身去!”

    酌香低着头任由陆清桉骂她,邱嬷嬷却匆匆走了进来:“娘娘。”

    陆清桉看着她:“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邱嬷嬷拉上了帘子叹了口气,给她捶着腿:“月贵妃怀孕了。”

    “你说什么?”陆清桉的手上的葡萄随着她的错愕掉落在地上,她看着邱嬷嬷:“不对啊,我记得,当初许池莓不是给她了一份堕胎药的方子。况且,皇上不是很忌惮他?”

    邱嬷嬷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月贵妃确确实实是怀孕了。月贵妃背后的沈家知道了月贵妃怀孕了以后,便很喜欢往宫里送东西,之前都打着探亲的名义,加之以往就喜欢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宫里倒也没人觉得奇怪,若不是这次月份大了,装病躲不过去,只怕等孩子生下来才会知道。

    陆清桉想不清楚,却也懒得去想,左右不过是竞争对手少了一个而已。她震惊也不过是因为这群人忽然怀孕了罢了。她身边的酌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娘娘,该去接九公主和三皇子下学堂了。”

    陆清桉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个时候确实是该接阿鸣和阿筠下学了。她看着酌知退出去的身影,让酌月给她拿了本书来,只是心意乱乱的翻着。

    此时的中宫听到了沈清梨怀孕以后,愣了几秒也只是冷哼一声。不作她言,她跪在佛祖面前,冷漠的看着那柱越燃越少的香,跪了良久才抬起一只手。念柳立马迎了上去,辅助许池莓站了起来:“娘娘,您还好吗?”

    “好着呢。本宫今日,颇为疲乏,你且代本宫去给太后说一声,沈清梨怀孕了。恭贺他老人家,有新的皇孙了。”她站了起来,许是跪久了,她走路有些僵硬。待她坐到了贵妃榻之上,念琳才看见她的膝盖都有些青了。念琳挑着一些膏药,轻轻柔柔的揉在她的膝盖上。杨嬷嬷打了帘子进来:“娘娘,可要免去月贵妃的请安。可要给月贵妃送去什么添礼?”

    许池莓看着地毯上的花纹,点了点头:“你且带着飞云和灵玉去将前些日子太后上次下来的两匹蜀锦,和上次安知府进贡的那个缠枝钗三翅莺羽珠钗镂空雕花水晶钗,云知府进贡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拿去。另外还有白玉八仙纹手镯,红翡翠滴珠耳环,金镶紫英坠子,碧玉金步摇,金丝香木嵌蝉玉珠,景泰蓝红珊瑚项链都拿去给她吧。”

    飞云看着她:“娘娘,会不会太贵重了?以往皇贵妃娘娘怀胎的时候,也未曾送过这么贵重的,尤其是那几个贡品。”

    “多?”许池莓看着她:“本宫偏要让某些人知道,本宫才是一宫之主。本宫乐的赏赐谁。”许池莓看着飞云,从手上将一只玳瑁镶金嵌珠宝镯拿了下来,然后看着飞云:“她当初,不是颇爱这只镯子吗?本宫就是毁了,也不会给她。不如,这只镯子,也赏给月贵妃吧。”

    飞云知道许池莓是生气今天陆清桉的目中无人,她退了下去,和杨嬷嬷将东西送去月贵妃住的地方。

    许池莓打了个哈欠,想挑衅她?陆清桉且走着看吧。

    这厢陆清桉听到了许池莓送去的东西,气的摔了一个茶盏。她气的掀开被子,到门口唤来已经快进入梦乡的姜邈筠和姜时鸣。让他们给自己背书,姜邈筠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只披了一件很薄的桃花云雾烟罗衫的母妃,行了一个不算特别标准的礼仪。

    陆清桉也不让她起来,只是让她那么僵硬的在那里停着。她先问完了姜时鸣的学习,才让姜邈筠站起来回答问题。

    姜邈筠对答如流的样子,让陆清桉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她看着有点发抖的两个小孩子,让邱嬷嬷领着他们回去睡觉。她看着那杯温热的茶盏,皇帝已经三天没来她的宫殿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帝不会是被那个妖女迷住了眼睛吧。

    陆清桉沉住气,想起来最近怀孕的月贵妃,只能劝自己忍着。毕竟若是被许池莓看到,指不定要暗喜多久。她唤来酌知和酌香:“去把本宫上次得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拿出来叠好,伴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八叶桃花细银链子,锤金流苏翡翠坠子,百子如意纹手镯,蜜花色水晶发钗,珊瑚珠排串步摇,镶宝石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乳白珍珠银镂空雕花的芙蓉玉环,挑心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一起送去。”

    酌知听着这么长一串的礼物单子,只是默默地准备,酌香多嘴问了一句:“娘娘,这些里面可有您最爱的挑心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啊。”

    陆清桉看了她一眼,将身上的桃花云雾烟罗衫递给酌月:“月贵妃自然知道本宫的用意。”

    酌知和酌香带着东西匆匆忙忙的朝着月贵妃那边走去,月贵妃看着两拨礼物,心里头疼的紧。林嬷嬷给她捏着肩膀:“娘娘担心什么,如今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分庭抗礼,只要娘娘能得圣心,多做做样子给二位娘娘不就可以了?”

    “你也未必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她性子如何。这次连最爱的挑心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和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都送了过来,这不是逼着本宫站队是什么。”月贵妃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看着这些赏赐,头疼的紧。决明怕她气着,连忙让小厨房做了一碗燕窝薏米甜汤来。

    月贵妃喝着汤,却觉得自己颇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