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家
茫茫无边的黑夜里，崇阳山山脚下的村庄一片祥和，灯火星星点点如萤火四散在无边的黑夜里，天上人间都是星光。
许应背着小女孩缓步走在下山的路上，玄妣跟在身后慢慢前行。
大概前行了有一阵，走到半山腰时玄妣停了下来，许应没有发觉，只是依旧朝前走着。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临近村子许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因而他并不怎么想说话。
玄妣则立身在半山腰看着许应慢慢前行，他倏忽撇头朝身后崇阳山的黑夜看了过去，有一道金色的亮光在某一片草丛一闪而逝。
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吭声，回过头看了看许应，随后身影如一缕蓝烟转瞬飘进了许应的身体里。
许应似乎有所感觉，他回头看来没瞧见玄妣在四周，他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朝自己的肚子问道，“玄妣你回去了吗？”
“嗯。”
一道不舒服的声音传进了许应的耳中，许应撇了撇嘴，颠了颠背上的小女孩，感受到她喷吐在自己脖颈里温热的鼻息，心中便也变得宁静，他继续前行，一面对自己的肚子道，“玄妣，你在我的身体里要安分点，我还想要修行呢，你别折腾我的底子。”
玄妣：“……”
“玄妣，你怎么不说话？”
“知道了。”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许应便得不到回音了。
撇了撇嘴，许应慢慢走下了崇阳山。
站在崇阳山的脚下，许应回过头再一次朝崇阳山的山顶看去，那里有一片朦胧的山影，那是崇阳山千万年不变的禁地。
他只能看见夜幕里一片朦胧的山影，而他背后头趴在他肩上的小女孩双眼忽然睁开望向山顶的方向。
小女孩的双眼无神，似乎只是本能地打开了并看向山顶，而在她的眼中，崇阳山的山顶金光闪闪，一张金色宝座从其中升起矗立在山巅之上，只是宝座上空无一人，只有缕缕金色光华氤氲其中。
那张宝座升起来时，隐约有一声咒骂从山巅传出。
但无论是那一声咒骂还是山顶升起的宝座，哪怕是金光，许应都完全不能看见，他所看见的，只是一片被夜色笼罩的朦胧山影。
看着那座山顶，许应在心底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进入这片禁地了。
“喂。”
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许应的注视，她背上的小女孩两眼也在这一声轻喝响起时骤然闭合上了。
小女孩昏睡在睡梦中，好似从未苏醒过。
许应撇过头朝那道声音响起的方位看去，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一片草丛后面探出来，那个小小的脑袋上有两颗程亮的眼睛，夜幕里的那两颗眼睛分外明亮，“喂，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迷路啦。”
许应定定地看着那个小脑袋，愣了一下后问道，“你是哪个村子里的小孩？你叫什么？”
小屁孩得到了许应的回应后似乎很开心，他从草丛后面一跃跳了出来，他飞快跑到了许应的面前，而后就昂头看着许仙道，“我没有名字，你要不要给我取个名字？”
许仙看着这个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屁孩，脑子有些发懵，他愣愣地看着小屁孩好久后才问道，“你是不是鬼？”
“鬼？鬼是什么？好吃的吗？”
小男孩说到好吃的便不由自主地将一根手指伸进了嘴里，昂头看着许应有些发馋了。
“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么？你是失忆了么？”
“失忆？什么是失忆啊？”
小男孩小小的脑袋似乎有无数的疑问，他昂头看着许应，两眼亮晶晶的，一副憨傻的模样。
许应背着许芳，低头看着小男孩，问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记不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爸爸妈妈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呃……”
许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屁孩，他有点慌又有点无语。
小男孩忽然再次朝前走了两步，他一手扯着许应的衣服，可怜兮兮地问道，“哥哥，我好饿啊。”
看着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模样，许应沉默了两息，随后才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说，“你先跟我去我家吧。”
听见许应要带自己回家，小男孩十分开心地开始围着许应打转，“大哥哥要带我回家啦，大哥哥要带我回家啦。”
这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正是吵闹的年纪，许应听到他的狂呼不由得一阵头疼，他连忙伸出一只手按住小屁孩道，“我现在要回家，你不说话我就带你回去。”
“啊？”
小男孩被许应一只手抵住脑袋有些发愣，他愣愣地看着许应，许应看着他道，“我现在带你回家，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说话知道吗？”
“哦。”
小男孩似乎因为许应的话有点不开心，但还是顺从得点了点头。
如此，许应才放下心来开始继续前行。
走了两步，回过头见小男孩仍旧定定得站在原地，许应不由得朝小男孩道，“过来啊。”
“哥哥，你可以牵着我走吗？”
小男孩朝许应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许应沉默了一瞬，随后才走回去腾出一只手牵着小男孩往村子里去。
小男孩很开心，蹦蹦跳跳着跟在许应身边，“哥哥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男孩回头看见许应警告的目光，这才乖了下来，他哦了一声，“那我不说话了，哥哥带我回家。”
小男孩牵着许应的手，小小的一只手掌攥着许应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在小男孩攥着许应的手时，许应的身体里传出来一声低骂，许应听不见，但小男孩似乎听见了，他于是停下来侧耳去听。
被小男孩拉着停了下来，许应于是转头朝小男孩看去，小男孩听了一会儿后便昂头看向许应，“哥哥，你的这里有人在说话诶！”
小男孩用手指着许应的肚子，许应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道，“哦，那是哥哥的随身老爷爷。”
许应牵着他继续前行，小男孩问道，“什么是随身老爷爷啊？”
“这是个秘密。”
“哦……什么是秘密啊哥哥？”
小男孩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许应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有一个甚至是多个问题，问得多了许应便感到头大，他索性不开口说话了。
但小男孩还是叽叽喳喳的问，许应沉默着，他背上许芳的眉头这时候也皱在了一起。
终于，许应实在受不了了，他对小男孩开口道，“你再说话我就不带你回家了。”
“哦。”
小男孩这才安静下来，走了一阵，许应朝小男孩问道，“你刚刚听见随身老爷爷说啥了？”
“不知道，我没听清，但是他好像在骂你。”
“哦……在骂我啊……”
许应低语着，他牵着小男孩背着小女孩的身影慢慢走进了村子深处。
许应顺着自己脑中许仙的记忆走在村子里，此时似乎已经夜深了，周围一片静谧，许应漫步期间，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家犬熟睡时的低吠。
他沉默地走着，脑中许仙的记忆此时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许仙土生土长的地方，几乎每一个角落在许仙的记忆里都无比清晰。
许仙从小到大偷鸡摸狗无数，翻墙撬门进别人家院子屋子偷过无数吃食与铜板，这片村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对许仙而言都无比熟悉。
慢慢前行在此间，许应变得越发沉默，小男孩被他牵着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于是也变得有些低落。
最后终于在一座老旧的屋子前停下。
屋内一片黑暗，没有半点声响。
许应沉默地站在窗边，在思索着要不要敲门把许仙的父亲唤醒。
他还没做好面对这一世父亲的打算。
“是仙儿吗？”
一声轻唤从屋内传了出来，许应沉默了一下，随后才回应道，“父亲，是我。”
屋内传出有人下床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身影微微曲着背打开了屋门，“仙儿，你回来了。”
那个身影看着许应，谈不上大悲大喜，只是定定地看着许应，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有些恍然道，“仙儿，你终于回来了。”
许应沉默地点头，眼光对上许土生的眼睛有些躲闪。
许土生看向许应牵着的小男孩，有些愕然，“这是？”
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许土生，而后他抬头看向许应，他记得许应不让他说话。
许应沉默了一瞬随后道，“路上捡来的。”
许土生愣了一下，随后才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连忙去接过许应背上的小女孩，他将许芳抱在怀里，引着许应跟小男孩进了屋子。
摸索着黑暗进了内室，许土生将许芳放在了床榻上，随后他在黑暗中摸出一根火折子将一盏煤油灯点亮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三个人一起看着床榻上昏睡的小女孩，许土生问道，“秀秀和二壮他们呢？”
听见许土生问起其他村子里被抓走的人，许应不由得沉默了。
这时候，小男孩突然扯了扯许应的袖子，许应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父亲，给他弄点吃的吧。”
“啊？哦哦，好。”
许土生于是又摸着黑去了堂里。
许应则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扫视着屋内的情形，很简陋，床榻上也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棉被很硬，有许多大块的补丁，在许仙的记忆中，这条棉被是许土生与自己那个短命的娘亲成亲时的买的，用到了现在。
昏暗的煤油灯下能看清的物品不多，扫视了一圈许应便不由注意到了小男孩的穿着。
小男孩穿着一件窄袖的金色圆领袍，袖口绣着金边，袍子上有许多明暗不一的花纹，十分精美，这一身精致奢华的打扮与这间屋子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就像皇帝穿着龙袍出现在贫民窟，十分违和。
“来，家里只有一些豆饼了，明天我去买点米面来。”
许土生端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陶碗过来，陶碗里堆了满满一碗拳头大小的褐色饼块。
小男孩看见吃食两眼便放着光，许应沉默地接过许土生递来的陶碗，他拿起一块豆饼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两手接过立刻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但转而他便连忙吐了出来，“哇，怎么是土啊……”
看见许应充满警告的目光，小男孩连忙又将那一口豆饼咽了回去。
许应沉默地看着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豆饼的小男孩，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摸了摸，随后也拿起一块豆饼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是用大豆磨成的粗粉和一种土壤混合做成的饼，放了一点儿盐……很难吃。
“你先吃点东西，等会跟我一起把芳芳送回去。她的爹娘都快急坏了。“
许土生坐在榻上，他伸出一只手摸在许芳的额头上，“前阵子这边好几个村子都有人走失，说是被什么外来的仙人抓走了，好几个里正都去牛家集问了，但那些外来的都说不知道，县丞也没办法，已经上报郡守了，估计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有人来查。”
叹息了一阵，许土生对许应道，“仙儿你是唯一一个回来的，芳芳还是你带回来的，明天里正和县丞大人他们肯定要找你问话，里正虽然不喜欢我们家，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可以再像一起一样随着性子来了。”
“我知道的，父亲。”
许土生点了点头，有些哀愁得问道，“仙儿，你们是干什么去了？”
许仙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被他们带进了崇阳山！”
许应背着小女孩缓步走在下山的路上，玄妣跟在身后慢慢前行。
大概前行了有一阵，走到半山腰时玄妣停了下来，许应没有发觉，只是依旧朝前走着。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临近村子许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因而他并不怎么想说话。
玄妣则立身在半山腰看着许应慢慢前行，他倏忽撇头朝身后崇阳山的黑夜看了过去，有一道金色的亮光在某一片草丛一闪而逝。
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吭声，回过头看了看许应，随后身影如一缕蓝烟转瞬飘进了许应的身体里。
许应似乎有所感觉，他回头看来没瞧见玄妣在四周，他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朝自己的肚子问道，“玄妣你回去了吗？”
“嗯。”
一道不舒服的声音传进了许应的耳中，许应撇了撇嘴，颠了颠背上的小女孩，感受到她喷吐在自己脖颈里温热的鼻息，心中便也变得宁静，他继续前行，一面对自己的肚子道，“玄妣，你在我的身体里要安分点，我还想要修行呢，你别折腾我的底子。”
玄妣：“……”
“玄妣，你怎么不说话？”
“知道了。”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许应便得不到回音了。
撇了撇嘴，许应慢慢走下了崇阳山。
站在崇阳山的脚下，许应回过头再一次朝崇阳山的山顶看去，那里有一片朦胧的山影，那是崇阳山千万年不变的禁地。
他只能看见夜幕里一片朦胧的山影，而他背后头趴在他肩上的小女孩双眼忽然睁开望向山顶的方向。
小女孩的双眼无神，似乎只是本能地打开了并看向山顶，而在她的眼中，崇阳山的山顶金光闪闪，一张金色宝座从其中升起矗立在山巅之上，只是宝座上空无一人，只有缕缕金色光华氤氲其中。
那张宝座升起来时，隐约有一声咒骂从山巅传出。
但无论是那一声咒骂还是山顶升起的宝座，哪怕是金光，许应都完全不能看见，他所看见的，只是一片被夜色笼罩的朦胧山影。
看着那座山顶，许应在心底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进入这片禁地了。
“喂。”
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许应的注视，她背上的小女孩两眼也在这一声轻喝响起时骤然闭合上了。
小女孩昏睡在睡梦中，好似从未苏醒过。
许应撇过头朝那道声音响起的方位看去，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一片草丛后面探出来，那个小小的脑袋上有两颗程亮的眼睛，夜幕里的那两颗眼睛分外明亮，“喂，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迷路啦。”
许应定定地看着那个小脑袋，愣了一下后问道，“你是哪个村子里的小孩？你叫什么？”
小屁孩得到了许应的回应后似乎很开心，他从草丛后面一跃跳了出来，他飞快跑到了许应的面前，而后就昂头看着许仙道，“我没有名字，你要不要给我取个名字？”
许仙看着这个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屁孩，脑子有些发懵，他愣愣地看着小屁孩好久后才问道，“你是不是鬼？”
“鬼？鬼是什么？好吃的吗？”
小男孩说到好吃的便不由自主地将一根手指伸进了嘴里，昂头看着许应有些发馋了。
“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么？你是失忆了么？”
“失忆？什么是失忆啊？”
小男孩小小的脑袋似乎有无数的疑问，他昂头看着许应，两眼亮晶晶的，一副憨傻的模样。
许应背着许芳，低头看着小男孩，问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记不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爸爸妈妈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呃……”
许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屁孩，他有点慌又有点无语。
小男孩忽然再次朝前走了两步，他一手扯着许应的衣服，可怜兮兮地问道，“哥哥，我好饿啊。”
看着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模样，许应沉默了两息，随后才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说，“你先跟我去我家吧。”
听见许应要带自己回家，小男孩十分开心地开始围着许应打转，“大哥哥要带我回家啦，大哥哥要带我回家啦。”
这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正是吵闹的年纪，许应听到他的狂呼不由得一阵头疼，他连忙伸出一只手按住小屁孩道，“我现在要回家，你不说话我就带你回去。”
“啊？”
小男孩被许应一只手抵住脑袋有些发愣，他愣愣地看着许应，许应看着他道，“我现在带你回家，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说话知道吗？”
“哦。”
小男孩似乎因为许应的话有点不开心，但还是顺从得点了点头。
如此，许应才放下心来开始继续前行。
走了两步，回过头见小男孩仍旧定定得站在原地，许应不由得朝小男孩道，“过来啊。”
“哥哥，你可以牵着我走吗？”
小男孩朝许应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许应沉默了一瞬，随后才走回去腾出一只手牵着小男孩往村子里去。
小男孩很开心，蹦蹦跳跳着跟在许应身边，“哥哥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男孩回头看见许应警告的目光，这才乖了下来，他哦了一声，“那我不说话了，哥哥带我回家。”
小男孩牵着许应的手，小小的一只手掌攥着许应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在小男孩攥着许应的手时，许应的身体里传出来一声低骂，许应听不见，但小男孩似乎听见了，他于是停下来侧耳去听。
被小男孩拉着停了下来，许应于是转头朝小男孩看去，小男孩听了一会儿后便昂头看向许应，“哥哥，你的这里有人在说话诶！”
小男孩用手指着许应的肚子，许应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道，“哦，那是哥哥的随身老爷爷。”
许应牵着他继续前行，小男孩问道，“什么是随身老爷爷啊？”
“这是个秘密。”
“哦……什么是秘密啊哥哥？”
小男孩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许应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有一个甚至是多个问题，问得多了许应便感到头大，他索性不开口说话了。
但小男孩还是叽叽喳喳的问，许应沉默着，他背上许芳的眉头这时候也皱在了一起。
终于，许应实在受不了了，他对小男孩开口道，“你再说话我就不带你回家了。”
“哦。”
小男孩这才安静下来，走了一阵，许应朝小男孩问道，“你刚刚听见随身老爷爷说啥了？”
“不知道，我没听清，但是他好像在骂你。”
“哦……在骂我啊……”
许应低语着，他牵着小男孩背着小女孩的身影慢慢走进了村子深处。
许应顺着自己脑中许仙的记忆走在村子里，此时似乎已经夜深了，周围一片静谧，许应漫步期间，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家犬熟睡时的低吠。
他沉默地走着，脑中许仙的记忆此时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许仙土生土长的地方，几乎每一个角落在许仙的记忆里都无比清晰。
许仙从小到大偷鸡摸狗无数，翻墙撬门进别人家院子屋子偷过无数吃食与铜板，这片村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对许仙而言都无比熟悉。
慢慢前行在此间，许应变得越发沉默，小男孩被他牵着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于是也变得有些低落。
最后终于在一座老旧的屋子前停下。
屋内一片黑暗，没有半点声响。
许应沉默地站在窗边，在思索着要不要敲门把许仙的父亲唤醒。
他还没做好面对这一世父亲的打算。
“是仙儿吗？”
一声轻唤从屋内传了出来，许应沉默了一下，随后才回应道，“父亲，是我。”
屋内传出有人下床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身影微微曲着背打开了屋门，“仙儿，你回来了。”
那个身影看着许应，谈不上大悲大喜，只是定定地看着许应，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有些恍然道，“仙儿，你终于回来了。”
许应沉默地点头，眼光对上许土生的眼睛有些躲闪。
许土生看向许应牵着的小男孩，有些愕然，“这是？”
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许土生，而后他抬头看向许应，他记得许应不让他说话。
许应沉默了一瞬随后道，“路上捡来的。”
许土生愣了一下，随后才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连忙去接过许应背上的小女孩，他将许芳抱在怀里，引着许应跟小男孩进了屋子。
摸索着黑暗进了内室，许土生将许芳放在了床榻上，随后他在黑暗中摸出一根火折子将一盏煤油灯点亮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三个人一起看着床榻上昏睡的小女孩，许土生问道，“秀秀和二壮他们呢？”
听见许土生问起其他村子里被抓走的人，许应不由得沉默了。
这时候，小男孩突然扯了扯许应的袖子，许应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父亲，给他弄点吃的吧。”
“啊？哦哦，好。”
许土生于是又摸着黑去了堂里。
许应则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扫视着屋内的情形，很简陋，床榻上也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棉被很硬，有许多大块的补丁，在许仙的记忆中，这条棉被是许土生与自己那个短命的娘亲成亲时的买的，用到了现在。
昏暗的煤油灯下能看清的物品不多，扫视了一圈许应便不由注意到了小男孩的穿着。
小男孩穿着一件窄袖的金色圆领袍，袖口绣着金边，袍子上有许多明暗不一的花纹，十分精美，这一身精致奢华的打扮与这间屋子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就像皇帝穿着龙袍出现在贫民窟，十分违和。
“来，家里只有一些豆饼了，明天我去买点米面来。”
许土生端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陶碗过来，陶碗里堆了满满一碗拳头大小的褐色饼块。
小男孩看见吃食两眼便放着光，许应沉默地接过许土生递来的陶碗，他拿起一块豆饼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两手接过立刻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但转而他便连忙吐了出来，“哇，怎么是土啊……”
看见许应充满警告的目光，小男孩连忙又将那一口豆饼咽了回去。
许应沉默地看着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豆饼的小男孩，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摸了摸，随后也拿起一块豆饼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是用大豆磨成的粗粉和一种土壤混合做成的饼，放了一点儿盐……很难吃。
“你先吃点东西，等会跟我一起把芳芳送回去。她的爹娘都快急坏了。“
许土生坐在榻上，他伸出一只手摸在许芳的额头上，“前阵子这边好几个村子都有人走失，说是被什么外来的仙人抓走了，好几个里正都去牛家集问了，但那些外来的都说不知道，县丞也没办法，已经上报郡守了，估计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有人来查。”
叹息了一阵，许土生对许应道，“仙儿你是唯一一个回来的，芳芳还是你带回来的，明天里正和县丞大人他们肯定要找你问话，里正虽然不喜欢我们家，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可以再像一起一样随着性子来了。”
“我知道的，父亲。”
许土生点了点头，有些哀愁得问道，“仙儿，你们是干什么去了？”
许仙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被他们带进了崇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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