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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贱奴来日当牛作马,结草衔环

    铁猴和憨牛都是一愣。

    真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那个断头峰下行骗的女人。

    她受了伤。

    现在,目光中带着一种失落和绝望,一副孤独无助的模样。

    胡克邪上下打量女匪一眼,并没表现出什么来。

    甚至,他还冲着女匪微笑。

    对于胡克邪的冷静和深沉,铁猴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副久历江湖的老辣之状,不急不躁,深不可测,当真是人中翘楚。

    “大妹子,”胡克邪开口说道:“你们来到敝宅,我们招待不周,请见谅。请问你贵姓?”

    女匪垂下眼睑,轻声说:“我叫覃巧姑,大哥,我知道,我们冒犯了贵宅,得罪了主人,如果您要把我绑了送官,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话?”

    她的语气,楚楚动人,话里怯生生的,惹人怜悯。

    但是铁猴心里明白——她是土匪,是诈盗,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是装的,演的,千万不可相信。

    这种人,她要杀你的时候,是不会眨眼的。

    演戏的时候,是逼真的。

    胡克邪的脸上一直很平静,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冲着覃巧姑点点头。“可以的,你请讲。”

    覃巧姑轻轻叹了口气,“大哥,既然落到这步田地,我也知道命不久长,这些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宁可自己了断,也不会去官府受审游街,不过——大哥,您能不能把我的事,不要报官,随便找个乱葬岗,将我尸身埋葬,我不想在官府的囚牢薄里留下‘女匪覃巧姑’的名号。”

    说着,一串眼泪,从眼角扑簌簌落下。

    其状犹怜。

    就算明知道她是土匪的铁猴,也觉得——好可怜的一个女孩子。

    唉。

    铁猴悄悄捅了胡克邪一下,用眼神示意。

    胡克邪没说什么,跟着铁猴迈出门槛,来到屋外。两个人站在离屋檐几步开外。

    “少东家,”铁猴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女土匪,我认识,她在断头峰下行使诈术,高明得很,还有一帮同伙,其中有两个,我也是认识的,一个叫骆花脸,一个叫刘一刀,都是江湖上出名的诈盗,他们在路上劫持了一个官府要员,少东家,这件事,细琢磨起来,非同小可呀。”

    “你看清楚了?”

    “我保证看清楚了,少东家,不瞒你说,姓侯的这双眼睛,隔着二里地,能看出飞过的蝴蝶翅膀是什么色……一点也错不了。”

    “嗯。”

    胡克邪点点头,倒背着手,在院里踱了两步。

    “侯兄,你的提醒很及时,正如你所说,这件事,非同小可,牵扯到股伙,还牵扯到官家,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引来后患。”

    “对嘛!”铁猴一拍大腿。

    “好,”胡克邪道:“侯兄,此事宜小不宜大,咱们知道得越少,就越有利,对不对,尤其是官家事儿,切切掺乎不得,下一步,大家需要装装傻,您说是不是?”

    “少东家,高明,侯某也正是此意。”

    俩人所见略同,一拍既合。

    江湖上的纷争,错综复杂,对于普通百姓来讲,置身事外才是最佳选择。

    当下,胡克邪命令工友,“把那两位朋友,一起请过来。”

    一会功夫,赵魁和另一个土匪,被“请”到了偏房。

    这俩家伙,说是“请”,不如说是“提”过来的,他俩都中了毒,精神萎靡,面色惨白,还不住捂着肚子呻吟。

    工友恨他们,故意往地上一摔。象摔破布口袋一样。

    胡克邪倒背着手,说道:“两位老兄,你们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赵魁一听,有活路,赶紧忍着疼痛,连连点头,“想活,肯定想活,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小人便是赴汤蹈火……”

    胡克邪一摆手,“老兄,赴汤蹈火什么的,倒也用不着,现下就给你解药。并且放了你们。”

    他掏出两粒黑色药丸,扔给两人。

    这俩家伙见了解药,赶紧抢过来,一把吞进肚内。

    胡克邪说道:“咱们有言在先,我这个人呢,比较懒,前些天研制的解药,还不太成熟,只能暂时抑制毒性,要想彻底解了毒症,还得等到一年之后,我把解药搞成功了,到那时你们到城东城隍庙去取吧。”

    赵魁有些傻眼。

    解药还不成熟……也就是说,日后还得仰仗人家,再“研制”解药。这不是等于脖子上系了条绳,拴在别人手里了么?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

    “先生,请您费心。尽快研制。”

    “没什么,我一定说话算数。对了,我刚才说过了,我这个人比较懒,不愿意报官惹罗嗦,所以,马上就放掉你们,大家两便,你不仁,可我不想无义。”

    赵魁一听,大喜过望。

    他瘫坐在地,朝着胡克邪扣头,“先生,您老人家大仁大义,不计仇怨,我们将来一定竭尽所能,报答您老大恩大德。”

    受伤坐在床上的覃巧姑,也赶紧说道:“胡家大恩,小女子永不敢忘,若留得一命,将来定会报答。”

    “好了,”胡克邪一摆手,对工友说道:“去套一辆车,把他们送走,记住,要避开旁人耳目,别惹官府注意。”

    马车即将出门。

    被扶上车的女匪覃巧姑,忽然在车上跪坐着,一双俊目,怔怔地望着胡克邪,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先生,贱奴今天能活命之恩,不敢言报,他日若能再得见先生,一定当牛作马,结草衔环……”

    梨花带雨,哽咽涕零。

    “好了好了,”胡克邪摆手,“你别这样,我可受不了。”

    站在后面的铁猴心道:“罢,罢,罢,就算覃巧姑是在演戏,这也太让人心生恻隐了,真假神仙也难辨。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算是押到刑场上,监斩官也得把她给放了。”

    ……

    把几个土匪送走了。

    胡家烧锅,重新收拾一番,恢复正常。

    胡掌柜夫妇受了些惊吓,好在没有伤害,他吩咐各个工友仆役,“今天的事,一定不能对外泄露,邻里街坊,也要守口如瓶。这世道,小心谨慎是第一。”

    天色已晚,胡家烧了饭菜,拿出自家酿的老酒,招待铁猴和憨牛。

    铁猴将牙行的信件,双手递给胡掌柜。

    “胡掌柜,敝行何老板给您手书亲笔信,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