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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朔城

    越溪笑了笑,翻身下马,又小心翼翼地将楚湘抱了下来,生怕碰到她的伤口。清桐忙快步上前搀扶,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浑身是血啊!”

    楚湘对她眨眨眼,安慰道:“我没什么大事,你莫嚷,等下叫我爹听见了又要嚎哭起来。”

    越溪身边早有两位近卫走上前去,威武地大力叩门,过了片刻不见有人开门,索性抬脚便踹。那门再坚实,哪抵得住在沙场中搏杀的虎将,几脚下去,便不堪重负地几欲断裂。

    此时,府第朱门传来“吱嘎”一下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不耐烦的叫骂:“混账东西,我都说了城主不见!不见!还敢如此猖狂,信不信立刻把你押入大牢……哎呦!痛死我啦!”

    大门一开,其中一个名叫姚勘的近卫怒目圆睁地将那嚣张门房揪了出来,一脚便踹在他腿弯处,将他双手一扣,绑在背后。门房应声跪倒在地,口里不住地哀求呼痛。

    姚勘哪里管他死活,手上力气不减,怒喝道:“越将军在此,朔城城主再不出来,便别怪神策军不客气!”

    只见越溪负手站在城主府第门前,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度,压的那门房头都不敢抬起,瘫软地跪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便是死人也吓活过来了。朔城城主听见“越将军”时还有些迟疑,再听见“神策军”三字时已心道不好!

    “小人秦寿不知小越将军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只见一个身影谄媚着从府中奔出,对着越溪深深地揖了一礼。又忙不迭地快步走到越溪身边,伏低身子,恭敬道:“越将军快请寒舍上座,小人已叫家中奴仆备好最隆重的酒菜,为将军和各位神策军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越溪皱着眉,沉声道:“毋需,我这里有人受伤,速去请最好的大夫来你府中医治。”说着,便带着楚家一行人,宾至如归地踏进了城主府。

    那秦寿灰溜溜地跟在一旁小心陪笑,不敢多说一句。

    楚雁洄受伤颇深,腰侧一道伤痕几寸深,差一点点就会伤及性命。楚唯昭守在一旁,眼圈通红,可怜巴巴地关照着叫大夫用最好的药来治。

    楚湘本也想一同进屋照料,却被越溪一把扯住手腕,拎去了隔壁的屋子。

    “我竟不知楚家有这样英雄的女孩子。”越溪皱眉道,“你自己中了毒,又一身的伤,倒是不疼不痒,只顾着照看别人。”

    楚湘长大了嘴巴,这个越将军刚刚还彬彬有礼,现如今竟无缘无故地骂她,这什么诡异的脑回路?

    “我只是身上无力了些,过一会儿就好了,受的伤也只是些刀伤,没有伤筋动骨。”楚湘小声嘀咕着,一抬头便看见越溪冷冷的目光,她忙扯开话题:“越将军,你怎么知道我们姓楚?”

    越溪知她有心转移话题,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可知你们来朔城进的一味药材,是太医署要的。”

    楚湘点点头,“我听爹和大哥在路上提起过,说是宫中哪位贵人病了,又不许我多问。”

    “是皇后娘娘,”越溪直截了当地说道,如今皇后病重,这也不是什么密辛。“原本你们出行,是打着采购的名号,实则找寻‘空实’这味药。但圣上的探子发现有人一路尾随你们出了都城。”

    “所以那伙来杀我们的贼寇,是不想让我们寻到药……”楚湘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的目的,是致皇后于死地!而楚家,这是这中间拦路的一只小小蚂蚁,踩死?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却不想再深问下去了。

    楚湘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只是想过些清净日子,若能争取自由就再好不过。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全是麻烦事……王爷还没摆脱,又来了皇后,她只觉得头痛。

    越溪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身上的伤口不大好,心里一急便索性将她按坐在床上,扔了一堆伤药在身侧,接着手便伸过来扯她的衣领。

    楚湘小声惊呼起来,不住地推开越溪的手。

    越溪目光沉沉:“怎么,楚女侠面对着凶悍的敌人不怕,刀枪剑戟往身上招呼也不怕,反倒是我给你上药你怕?”言毕,一掌挥开楚湘有气无力的手,另一只手借力一推,便将楚湘整个人推倒在床上。

    她柔软的长发散落一床,被撞的有些头脑发晕,面颊绯红,双手还死死地护在领口前。

    小越将军尽管在沙场上见识过些大风浪,但对女孩子属实没什么经验。

    他气楚湘不肯快点去治伤,又碍于她是个女孩子,自己没办法知道她伤的究竟如何。急怒之下才做出这么逾矩的举动——越溪忽然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因为他看见被他推倒在床上的小女孩,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蓄满了眼泪,那眼中,分明是惊惧、责备……还有深深的委屈!

    他忙松了手,弹簧一样从床边跳起来,转过身子不再看楚湘,语气渐渐温柔:“你别怕,我同你开玩笑的。我叫你的婢女进来帮你换药。”话音未落,他已风一样抬腿走了出去。

    越溪端坐在院子里,只见清桐这边带血的水来来回回端了好几盆出来,他攥紧了拳,皱着眉头,一股无名的邪火就窜了上来。森森地对姚勘道:“去把那秦寿给我拎来。”

    姚勘摸摸鼻子,和旁边的另一名近卫彭英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挑眉:这个秦寿触到了将军的霉头,今日定是要倒大霉了。

    秦寿躬身立在越溪跟前,恭敬问道:“不知将军找小人,所谓何事?”

    越溪冷着脸道:“楚先生找你派兵驰援,你为何推脱不肯?”

    “回将军,小人虽是朔城的城主,可那调兵的权利,须得小人同郡守大人手中的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动兵马。”

    “你是不是要说,郡守近日不知所踪?”越溪语气森然迫人。

    秦寿连连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正是那玩忽职守的郡守!若不是因他无故失踪,小人怎么会不立刻派兵去救百姓呢?小人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越溪抬眼,嘴角浮起冷冷的笑意:“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了你。怪不得郡守派人八百里加急给神策军传信,说自己遭人追杀。我这才来到朔城,这才欣赏到你的表演。”

    秦寿一慌,身子便跪倒在地上,可仍是嘴硬:“将军!小人冤枉啊!郡守定是受了奸人的蛊惑,嫁祸给我!”

    “骨碌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在了秦寿脚下,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尖叫。

    那东西,赫然是一颗带着血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