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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今日春暖宜入海

    西凉郡郡城。

    郡城外,戈壁有春多青草,参差不尽入黄云。

    元烈卸了大宋军袍,换了素衣,牵马出城。

    元烈身高体壮,紫目狐脸。城门守卫见了元烈,纷纷低头行礼,“将军慢走!”

    元烈卸甲的消息早已在西凉城传开。有将士不服,前往两座征察使府询问,皆被拒。

    城内原西凉百姓多不解,纷纷惋惜。这元烈勇猛异常。

    当初大宋攻西凉,尚且年少的元烈主动请缨,与西凉将士同袍共饮多少年!后来西凉老皇帝投降,俯首系颈,沦为宋国奴隶。西凉人人皆有愤,却人人莫敢不服。唯独这小元烈,穷冬烈寒,跪于城门处,泪涌不断。

    城门三丈轻薄土,染尽西凉忠义血!

    有人问其缘故。小元烈答,“我兄弟袍泽,死于此城门下者,何止千数!如今宋军想踏我袍泽而过,必得先踏我尸首而过!”

    当时戚安新听闻后,觉得小元烈不错,命人掘城门下三尺土,堆在城外荒芜处,立碑刻字,命为“西凉血土墓”!又叫人将小元烈送回家中,好好照顾。

    此时,城外大漠,元烈眉间紧皱,纵马疾行,前往西平府。突然,元烈勒马停下,调转马头。五里之外,竟有百丈沙尘飞扬,向着元烈滚滚而来!

    元烈凝眸。

    片刻不到,一支千人骑兵停在元烈身前。一个黄袍小将下马,握刀行礼,“将军,兄弟们来送你一程!”

    元烈挑眉,一双紫目冷冷盯着黄袍小将,“铁意,你就不怕戚将军责罚?!”

    名为铁意的小将咧嘴,“将军还是个黄毛小子的时候,尚且不顾生死。我等男儿,又岂会怕甚军中责罚?!”

    元烈咧起嘴角,“真不怕?!”

    铁意笑,“心不怕肉怕。”

    众将士闻言,皆咧开嘴。元烈看着数千将士笑露出门牙,露出笑意。

    行罢礼,元烈上马,转身离去。

    铁意嗔目,令众将士上马,直送元烈三十里!

    将军欲去千万里,将士勒马立绝壁。

    戈壁河边,上千西凉骁骑一字排开,纵马连朔漠,横刀挡春寒,向河对岸元烈行礼,“将军珍重!”

    声音回荡天地,经久不息。

    河本无水,唯有枯桥。元烈动容,挺坐马上,看着数千西凉男儿,眼瞳微微湿润。

    行礼,元烈调转马头,狼狈离去。

    三里之外的一处小山头。戚安新和元易宏站在一起,看着元烈远去。

    戚安新动容,“真就让元烈走了?连副盔甲也不带?”

    元易宏看着儿子消失在荒漠,转头离去,看不见表情,“布衣之身,带甚盔甲?!”

    想起儿子说过的话,元易宏补了句,“还不如回家安安稳稳,娶妻生子!”

    上千将士目送元烈走后,返回军营。

    一个长袍年轻人一身海腥味儿,踉踉跄跄走在大漠上,举酒浇愁,尽情高歌:

    “数千男儿齐掉泪,将军怎敢再回头!今日素衣轻胜马,来日铁甲重王侯!”

    ……

    南周朱仙城。

    斟酌街陈氏商行。

    陈江琳三人正围坐在一起吃东西。林通久瞅着笑眼弯弯的陈江琳,咧嘴笑道,“师姐,你被那范成大打了回来,也不生气?”

    陈江琳一脸意外地看着师弟,满脸不解,“师姐干嘛生气?!”

    想起那日东海之巅的打斗,陈江琳笑着道,“我根本就没和那老匹夫打嘞!再说了,我怎么打得过他?说白了,我就只是在一旁飞来飞去,凑个数!”

    一边玄凤看着两人说说笑笑,有些想念自家少爷。

    陈江琳瞥见玄凤表情,轻轻推了一下玄凤肩膀,调笑道,“想你家少爷啦?”

    “啊!”玄凤抬起头红了脸,不知说什么。

    林通久挑眉,“张青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去那清湖山作甚?!”

    陈江琳笑眯眯吃着美味,惬意道,“人家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嘞!师弟,你就不想想自己以后?”

    林通久晃了晃神。陈江琳笑道,“人家小整可不一般,你林通久拿什么娶人家?”

    玄凤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林通久赶紧道,“师姐,你怎么说得这么直白?!”

    陈江琳瘪嘴,“我陈江琳做生意,也是如此。要买就买,不买就滚蛋!”

    “再说了,我说的难道有错?”

    林通久怔神,看着师姐半天。

    陈江琳笑着看玄凤,“凤妹妹,这几日记账记得不错!日后莫要松懈喔!”

    玄凤见陈江琳突然向自己笑,甜甜一笑。

    “你最近一直在练剑?你老师那边都不去了?”陈江琳又看向师弟。

    林通久点头笑,“钟灵山上,你们在天上打,我在下面看,收获很多。我一回朱仙城就去见老师了,只是老师说他有事,让我别去打扰他。”

    陈江琳笑眯眯,“师弟这么天才?”

    林通久笑。

    时已近晚,玄凤有些困,媚眼惺忪,行礼回屋休息去了。

    玄凤走后,陈江琳瞅着躺在凉椅上的林通久,笑道,“怎么,想你师父了?”

    林通久看着屋顶,嗯了一声,眼神迷茫,“师父让我来朱仙城,我就来朱仙城了。但我来朱仙城之后干什么,师父却没给我说。”

    陈江琳瘪嘴,也看着屋顶,仿佛能将其看穿,“看来走了这么远的路,看的东西多了,就变啦。”

    林通久一怔,想起某事,看向陈江琳,“师姐,我想弄把剑。”

    陈江琳挑眉,随口道,“院子里那把剑如何?”

    话一出口,后院水池内沸沸腾腾,那把斟酌铮铮长鸣!

    林通久却摇了摇头,“这剑的剑意我不喜欢。”

    陈江琳咧嘴,假装讥笑道,“臭小子,眼高手低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通久笑意盈盈,体内气象万千。

    两人各自躺在凉椅上养神。陈江琳抬手向天,伸指一勾。

    夜月明。一条龙影从天而降,落下人间,绕着陈江琳盘旋,最后化为一柄青锋长剑!

    陈江琳握剑,眉眼弯弯,将剑柄凑到嘴边,低语了一番。

    那剑寒芒一震,瞬间横挡在林通久眼前,流光滟滟,铮铮长鸣。

    至于后院水池之中的斟酌。水池激荡,唯剑不动。

    林通久眼睛好奇地盯着仙剑剑身,看向陈江琳,“师姐,你的剑好快!”

    陈江琳洋洋得意地噘着嘴,“厉害吧!”

    林通久点着头,伸手欲握住剑柄。那剑任由林通久握住。

    握住剑,林通久体内顿时如山洪爆发!青年赶紧松了手,奔回房间。

    陈江琳躺在凉椅上,抚捧大笑,“哈哈哈,师弟,你还以为我要把我的剑给你呢?!”

    那九万里欢快绕着陈江琳转,像个邀功的孩子。

    陈江琳轻扶剑身,笑意盈盈,“想当年,师父将你送给我时,我还是个小姑娘嘞!”

    那剑躺在陈江琳身上,铮铮长鸣。

    瞄了眼林通久房间的方向,陈江琳惊讶瞪大眼,“师弟可真是惊才绝艳,这就又突破了?!”

    ……

    西凉定州城佛窟。

    客栈外,春寒料峭。

    悟言背着行李,出了房门,踏入夜色。慧定禅师跟在悟言身边。两人一同出城,默默无言。

    悟念睡了。悟行在佛窟看书,估计今晚不回来了。

    守城将士听说两个和尚半夜要出城,气得跳脚大骂,又看那中年和尚背着长刀,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慧定禅师不动声色,取出了一块木牌递给守城将士。那帮人验过真伪,一脸惶恐,赶紧将两人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城外一条古道上,悟言向师叔行礼,皱着眉,声音醇厚,“师叔,悟言走了。”

    慧定禅师咽了口唾沫,心里微微发凉,强笑道,“如何?现在可知离别滋味?”

    想起初下顺荡山时的天真无虑,悟言笑道,“师叔知道,悟言不喜流泪。”

    慧定禅师撅着嘴,一脑瓜敲在悟言头上,“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悟言抬头,眼睛瞪得老大。慧定禅师气笑道,“怎么,敲不得?和尚的脑袋,越敲越灵光!”

    听罢,悟言瞅着慧定禅师,抬手啪一下一个响亮的脑瓜!慧定禅师触不及防,也瞪大眼睛盯着悟言,半天噎得说不出话。

    悟言笑着行礼,“悟言祝师叔脑瓜也越来越灵光!”

    慧定禅师哈哈大笑,心里却是一紧。

    慧定禅师取下背上长刀,递给少年,“悟言啊,这把刀是你师父年轻时下山用过的。现在交给你防身,积德!”

    悟言眨了眨眼,接过长刀,疑惑看向师叔,“师父给我的?这是戒刀?”

    慧定禅师点头,“嗯。刀名四象梅花刀。长四尺,轻如蝉翼,快如飞星。算是宝刀。”

    悟言抽刀三寸,刀身如细水,上有梅花纹。

    将刀背上,悟言行礼道,“师叔,请带我向师父问好。”

    慧定禅师点头,摆手道,“快去把,我和你师父都好着嘞!”

    悟言红了眼,赶紧转身离去。少年没马,唯有一草鞋,一钵,一杖,一刀,一包袱。

    古道之上,少年远去。慧定禅师立在原地,心里有些担心。

    没过一会儿,一道虚影立在慧定禅师身边。

    慧定禅师叹道,“主持,悟言这孩子……”

    纯洁主持看着少年远去,乐呵呵笑道,“我佛门弟子,心倚菩提,沉浮红尘,本是幸事。苦甜之说,何足道哉!”

    慧定禅师咧嘴,“境界是挺高,就是爱显摆!”

    纯洁主持开怀大笑,脸色通红,“我辈中人,如若不说话不做事,你让后辈们如何称赞回忆我们?!”

    慧定禅师咧嘴,“倒也是!”

    至于悟言,独自走在古道上,有新鲜,有疑惑,有自信,有悲愁。

    ……

    南周朱仙城王家渡口。

    陈江琳将林通久送到渡口处。

    林通久看着茫茫人海,打趣笑道,“春风正好,宜入东海。”

    陈江琳立在林通久身边,楚楚动人。

    紫衣姑娘看着自己师弟,有些担忧,“师弟呀,你真要一个人去东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喔!”

    林通久咧嘴,看着陈江琳笑,“亲爱的师姐,师弟我没问题嘞!东海剑仙那么多,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陈江琳瘪嘴,“臭小子,要是被欺负了可别来找师姐哭鼻子!”

    林通久嘿嘿笑,“反正你放心好了师姐,就是麻烦你照顾一下玄凤。我答应张青紫,要照顾好她的。”

    陈江琳噘着嘴,“那你照顾呗,干嘛叫我!”

    想起那天徐易说的话,林通久红了脸,“东海危险太多,师弟本事不够,怕保护不了玄凤。再说了,我早些修得一身本事,以后也能保护师姐你嘞!”

    陈江琳鼓着嘴,白了师弟一眼,“少来!你就是怕实力不够,以后在小整他爹面前抬不起头!”

    林通久被戳了老底,赶紧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围人潮涌动,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说话。青年吐了口气。

    看向陈江琳,林通久郑重点头道,“师姐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和师父丢脸的!”

    陈江琳想起什么,苦涩一叹,“想我师弟还没好好转转这朱仙城,师姐心里就不安。”

    林通久看着师姐可爱模样,咧嘴一笑,“师姐,那你再多给我些盘缠?”

    陈江琳猛地抬头,狠狠剐了林通久一眼,“臭小子,就惦记着师姐的钱!”

    林通久咧嘴。

    陈江琳果真从袖里乾坤扯出一袋子钱,递给师弟。

    林通久愣了愣,收了钱,笑呵呵,“师姐,你还真给啊。我就说笑嘞!”

    陈江琳摆手,“谁叫你是我陈江琳的师弟呢!要是黑心,我才不给嘞!”

    抱了抱陈江琳,林通久咧嘴笑,“那我走了,师姐。”

    说罢,青年转身匆匆离去,眼睛不知觉间早已红透。

    陈江琳看着青年远去,招了招手。想起某事,陈江琳大喊道,“师父给你那雪白袋子你可别丢了!”

    青年挤入人海。

    陈江琳叉腰,“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老头儿屁颠儿屁颠儿跑到陈江琳身边,瞪大眼睛,“臭小子走了?!”

    陈江琳瘪嘴,转身回去,补了一刀,“你才来呀!啧啧啧,当真是老了,跑不动了。”

    马师皇倒不介意,望着即将起锚的巨轮,咧嘴一笑,“臭小子,就这修为也敢闯东海?!”

    王家巨轮上一间舱房,一个青年盘腿端坐床上,正在淬炼剑脉。

    想起某个姑娘,青年突然睁开眼,笑呵呵,“不知玄凤那丫头看到我抄的那本剑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