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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玉奴三世还君恩(十一)

    接连多日笼罩在城区上头那阴雨连绵的天气,今日终于放晴,斑驳的光影洒落下来,就连空气都清新沁脾。

    “这是自由的感觉!”

    无罪释放的萧宝卷双臂张开,髣髴一只即将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尽情享受阳光和清风的吹拂。

    潘玉儿落在他身后几步,看着他肆意畅笑的样子,也由衷为他开心。只是脖颈处那缠了几层纱布的地方,每次看到,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儿子!”

    余婵美和萧鸾在门口迎接他们,还用艾草和火盆为他祛除霉运。劫后余生,每个人心头都感慨万千。

    “一听说你出事,你妈妈连工作都不要了,盯着双红眼圈急匆匆回国。”

    余婵美抽噎了下鼻翼,瞪萧鸾,认为他在揭自己的短,也毫不留情反击道:“你爸爸都急上了火,长一嘴的火泡,那样子给人看了都食欲不振。”

    额……二位,你们是对揭短和秀恩爱有什么误解吗?

    萧宝卷难得见父母这么默契,只是后天养成的疏离感让他对于父母的需求降至了零度,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耐烦。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活跃气氛的人,比如说……

    “儿媳妇。”

    余婵美拉着潘玉儿的手,亲昵的姿态如同对待自己的身材那般,“这几天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到处拉关系,跟那些人扯皮,进行拉锯战。”

    萧鸾也过来附和。

    潘玉儿抿唇笑了笑,朝后一指:“真正要谢的是他们。”

    正朝他们走来的两人逆着光,墨梢染上金黄色的光泽。男帅女美,心有灵犀对视一笑,步伐迈得心有灵犀。

    萧鸾看到他们交握的双手,心照不宣一笑,伸手:“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儿子,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帝居同他握了握手,接过名片:“举手之劳而已。”

    余婵美推开遮住视线的儿子:“你是楚辞吧,长得真漂亮,跟帝先生也极其般配。”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余婵美领着潘玉儿和楚辞,三个女人有着聊不完的话题。而萧鸾慧眼识珠,惺惺相惜。发掘到帝居身上的优点后,不断与之交谈。

    落单的萧宝卷:“……”

    神色凄冷站在路口,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怅然若失。明明今天他才是主角,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命运对他就急转直下了?

    回到公寓,楚辞看着帝居解锁开灯,看似神色专注,实则心不在焉。以鞋尖踢了踢身旁的鞋架,问她:“下午,尤光源和陈琛突然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情?”

    尤光源在见他之后不久,被押上了警车,几分钟后,连同警员在内的四人,被炸得面目全非。而陈琛,在众目睽睽的监控灯中,忽然消失。

    负责监听的警员只听到几句他们交谈时无关痛痒的对话,随后陈琛打伤了他,在警员赶进来的刹那,陈琛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消失了。

    可她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帝居早知瞒不住她,从微波炉中将热好的纯牛奶递给她:“晚饭吃咸了吧,先把它喝了。”

    架不住萧鸾和余婵美的盛情款待,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不知是酒店的饭菜本就是这样,还是她过于挑剔,总觉得那些菜咸腻又难以下咽,一晚上下来,饭倒是没怎么吃,都光顾着喝水了。

    楚辞捧着牛奶小口啜着,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再转移话题,果断交代。

    帝居忍俊不禁,一手撑在吧台沿角,一手扶住她的腰身:“我也有些渴了,不知这位心怀大度的神女可否让我润润嗓子再继续?”

    “想喝就喝。”

    这话把她说得好像母老虎似的。

    没记错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几瓶纯牛奶。手指还没触到门边,握住牛奶杯的手传来一股温热,反应过来时,某人已经就着她刚才啜饮的杯口喝了大半。

    她:“……”

    惊愣了一会儿,耳后根烧得厉害:“你怎么……怎么……”

    实在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一行为,只羞赧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登徒浪子!”

    帝居笑,而且是那种放肆大笑:“是理屈词穷还是手忙脚乱?可我确实是遵照你的意思来的,你不是说了,想喝就喝吗?”

    话是这句话,可没想到他却理解成……

    将杯子塞回给他,剩下的半杯牛奶她无论如何也没了喝下去的勇气。

    “要不,我再还给你?”

    “帝筳簿!”

    被气得跺脚,眼眶一圈湿红。

    “好了好了。”

    帝居见好就收,放下杯子赶紧替她顺毛。要真惹哭了,得哄好一阵子。

    楚辞甩开他的手,揉着眼角不让他碰,哪有人这么开玩笑的?

    “帝筳簿,我是对你有意,可如果你无法确定自己对我的感情,也请不要随意撩拨。”

    不娶,何撩?

    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已经不想承受了。

    帝居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惹哭了,怎么办?哄啊!自己的错,自己补救。

    “我也想知道。”指腹轻柔摩挲莹白如玉的耳垂,拇指刮动沿边的肌肤,“迫切想知道那天晚上的悸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天晚上?

    满天星辰下的‘加勒比’轮船,薄荷绿的水波粼粼倒映月光。

    “你是第一个,”低沉的嗓音附在他的耳边,“也将是最后一个能拨动我心弦的人。”

    这世上最感人的情话之一,便是有人深情款款地告诉你,你在他心中所占据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她恰巧都拥有了。

    楚辞转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眶,声线沙哑:“巧言令色鲜矣仁。”

    帝居哭笑不得,酝酿了二十六年的表白,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不过总算哄回来了,总算松口了口气。

    小姑娘自从进入这个阵法,都娇气了不少。也罢,只要他还在,宠着点让着点不算什么:“要是还没消气,再咬我一口?”

    室内开了暖气,白色毛衣套在他身上,既修身又显瘦。此刻长袖卷至臂弯处,送到她面前,瞳孔里尽是盈盈笑意。

    真以为她不敢吗?

    张口一咬,佛手柑的洗澡液源源不断飘来。松口,椭圆形的红色牙印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浮现在他的手臂上,随同上方的血管上下移动。

    帝居拉下袖子挡住,迅速转移话题:“之前问我的问题,想从谁开始听起?”

    上午,两个嫌疑犯都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后,突然都在同一时间要求见他。一番斟酌,他先见了尤光源。

    监狱内

    “愚属尤啸天拜见太子殿下。”

    犬妖真正的身份,是仙界的哮天犬,因误吃了西王母的蟠桃,被罚到人界历练。如今几万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回到天庭。

    所以关于当年的五界混战,他丝毫不知情。

    “可愚属有件事能够确定,狼妖在拿人类做实验!”

    尤啸天一字不落将这些年调查狼妖所得的发现逐一告知,并再次强调,“如果我没有猜错,肇嘉名体内应该还有残余的药效。而他为了不让这件事外泄,借我的手杀了她。如此,便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

    帝居垂眸沉思,将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放在一起:楚辞的出现,后背的长瘢痕,丝桐古琴,谣迷石,紧接着就是六耳猕猴周兮,‘黑袍’,琉璃移魂阵法!

    错综复杂的线索,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紧密相连。可不论将他们如何串联在一起,还是漏了最重要的一项。看来,非得见一面狼妖不可了。

    将狼妖陈琛带来时,他嘴角勾起的笑意讳莫如深:“三十八分五十二秒,看来太子殿下已经跟尤啸天达成了共识。”

    刚来就欲将他一军,果然是有备而来。

    帝居并不打算在他故意放出的盘根错节的大树上与他有过多的纠缠,反其道而行,另起一头,问他:“找我什么事?”

    “原本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可太子殿下迟迟不来,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暗示出来的东西,还真是耐人寻味。双手交叉又分开,一举一动,狡诈如狐狸。

    帝居已知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分析不出什么,如今只有见招拆招,才能高低立现:“你之所以挑选肇嘉名作为你的实验对象,是因为她身上有你想要获取的东西。”

    根据尤光源不知疲倦的调查,这么多年来整个市区出了太多诡异的案子,可都因各种原因,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其实诡异的源头,都在陈琛的身上,更确切的说,是人界始终坚信世上并无妖怪作祟,所以才会被卡在半道上。

    在肇嘉名前,应该还有不少被他用来试验的无辜人类。

    陈琛没想到帝居会这么快查到这里,猛一拍桌,狰狞的面孔尽是不甘的神色:“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守在外头的警察当即进来,控制住暴怒不止的陈琛。不论此刻的他如何狂躁发怒,都已无法变身。

    当赶来的方谷一示意帝居是否还要需要继续时,他微微颔首:“有些事现在不问清楚,以后只会更加扑朔迷离。”

    交谈继续,不过此刻的陈琛已被打了镇定剂。

    “你很聪明,可事实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帝居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表情,“你知道肇嘉名死后,肯定会有人去调查她,所以还特意在当年的小巷里仿造出一似犬爪的痕迹,还故作出陈旧的模样。可据当时的驭梦市警署调查,小巷内并未发现有犬爪的痕迹。”

    因这一笔画蛇添足,恰恰暴露了他的存在。

    原本陈琛的计划是利用萧宝卷狂犬病发作的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尤光源身上,再利用抢救萧宝卷的时间,将尤光源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毕竟是才注入他体内不久的试验品,人一死,藏在他体内的药效也会随之消散。

    “哈哈哈......”

    陈琛不断拊掌,满脸皆是被识破计谋后的傲慢,“难怪那个人视你为六界唯一之对手,这番顺藤摸瓜的大胆揣测,也只有你能够想到。你或许不会知道,当年得知你已魂飞魄散,他还消沉了好久。”

    帝居心头一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攫住他的呼吸:“他是谁?”

    “此刻的你,还不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很快,你们会见面的!”

    下一瞬,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陈琛狂肆桀骜的脸,当着众人的面,陡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即将送去鉴定科的尤光源也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在这期间,谣迷石开起了屏蔽的结界,自动消弭了不该泄露给人类的消息。

    回忆到这里,楚辞发现,在提到那个人时,映落在眸底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森冷。

    叹了口气,半旋过身,指尖绕到他身后,穿过白毛衣,抚上那条蜿蜒又可怖的长瘢痕,从上到下,事无巨细地描摹着:“这条伤痕,也是拜他所赐。”

    那天上午,她站在人影憧憧的轮船上,看着他提着一个公文包上船。寻了多年的人,终于在某个不经意间的瞬间撞入眼前。那种失而复得的心境,犹如翻卷汹涌的海浪,不断冲击着她的心脏。捂着唇,该哭还是该笑,她已然辨不清了。

    触摸他所触碰的一切,发了疯似的想要与他靠近,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毕竟这么多年,她不知做了多少个这样的梦。不小心一触,泡沫就这么四分五裂。

    “所以为了确认我的存在,你未经我的允许,强吻了我?”

    绯红袭来,楚辞埋在他的怀中,声如蚊讷般低‘嗯’了声。虽不想承认,可当思念深入骨髓,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用逻辑来解释。

    可没想到,天空劈下一道闪电,整个湖海好似沸水一般不断翻滚涌动,轮船上传来一连串的惊慌失措声,相继有人失足跌入海中。

    来不及辨认那人出手的方向,因他被抛掷半空,眼看就要跌落湖海。她当即驱动灵力,将他托在光圈之中,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她将手伸向他:“筳簿,我是楚辞。”

    他看着那双瓷白如雪的柔荑,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如一尊雕塑般杵着。

    雷光万丈,滚滚乌云弥散整个天穹。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闪电与惊雷交叉迸射出火花,朝他们的方向劈下来,火团熊熊。

    “小心身后---”

    火团映亮整个凌冽的夜幕,‘加勒比’轮船被烧得灰烬飞散。可船上的人,除了她,再无一人记得此事。然而这道残留在他脊背上的长瘢痕,却成了她心头永远的痛。

    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用凡躯替她挡去那道天雷;要不是因为她将残余的精魂盘绕在丝桐古琴上,他无需以骨之髓来激活谣迷石;要不是因为她,他本可以用帝居的身份在人界安安稳稳的过一生;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