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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脉脉不得语(一)

    夜已深,街上寥人可数,偶有几辆车与她擦身而过。灯光如豆,在她身后逐渐远去。

    楚辞如夜间飞速蹿跑的猫头鹰般,将所有的一切远远甩在后头。唯独有一辆车,在风中疾驰,与她比肩,喇叭响了,似是在与她说话。

    楚辞置若罔闻,长丝从风中扫过,宽大的蝉衣被风吹得鼓鼓胀胀,更显她的瘦弱无助。

    帝居所幸也弃了车,在她身后狂追。前方是红绿灯,她不管不顾欲闯过去,腰上一紧,鼓起的蝉衣被大掌揪了团,往后一拽,两者都是猛力,这么撞上,跌倒是必然。

    帝居抱着她沿地滚了好几圈,就听见'哐';的一声,腰后的电线杆发出晃动的响声。

    楚辞两手绕到腰后,找到他的指腹就是一掰,今天谁也不许阻止她回惟桂城!

    "楚辞!"

    帝居忍着腰后的伤,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你待在吾先生身边这么久,就该知道他的办事风格。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就有自己的道理。"

    楚辞挣脱桎梏:"你不懂。"

    他拦住她:"我不是你,当然不懂。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意义就会不一样。"

    楚辞不想再听多余的废话,简单粗暴呵他:"你让不让开?"

    帝居岿然不动,灯火通明的十字路口,将他耀眼的光辉照射满地。髣髴他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我们家的丫头,骨子里装着柔软如棉花的良善,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得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的面孔。"

    千面阎罗的话犹言在耳。

    帝居笑了笑,张开的双臂紧紧将她搂紧怀中:"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将你让出去。"

    "..."

    楚辞耐心耗尽,扯开他的衬衫朝里就是一咬。

    帝居疼得闷哼一声,揉着她的脑袋忍俊不禁:"留半条命给我,起码得安全送你抵达惟桂城。"

    楚辞愣了下,默默松口:"真的?"

    他故意曲解:"难不成你连半条命都不想留给我?"

    楚辞静默片刻,垂下眼睫:"洛阁的事情,洛阁人处理。"

    帝居挑眉,言下之意就是将他视作外人:"吾先生有没有告诉你,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

    "怎么照顾?"他刻意抬起手腕,敲了敲上头的时间,"十二点二十一分十九秒,没飞机、没火车、没高铁,你打算跨高官跑?几千多公里,你当真以为是几百米的锻炼?别到时候腿断了,都分不清东西南北。"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这么晚了,到处都是黑灯瞎火,万一碰到什么不法之徒怎么办?"

    拜托,她也不是吃素的。

    帝居洞察她的想法,手腕轻柔替她顺气,放缓了嗓音:"你一个人,撂倒三五十人的确不是问题。可如果他们手上都有长刀棍棒,跟你耗体力,你怎么办?"

    "这丫头,聪明、身量轻,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从她身上讨到便宜。可她的招式不适宜持久战,一旦被对方看出破绽,就会暴露弱点,进而被击溃。"

    这一点,目前只有千面阎罗和帝居知道。前者是专门让她去学,后者则是通过上次的较量分析出来的。

    察觉她渐次平复心绪,帝居这才教育她:"遇事要做到不骄不躁,这样才能稳操胜券,懂了吗?"

    楚辞别过头,闷声闷气开口:"放开我。"

    帝居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根子,落落大方将搭在腰后和肩胛骨的手掌松开,道了声抱歉。

    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或许是穿了,在狂奔中嫌它们碍事,直接甩了。脚心有些刺痛,上头多了几条细长的伤口。才走了两步,就有血丝渗出来。

    帝居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横抱起她,将她塞进悍马的副驾驶座上,扣紧安全带:"别乱动,在这里等我。"

    楚辞脑袋有些发蒙,目送他快步走过十字路口,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出来时,手中拎了一袋满满当当的东西。

    天边不知何时闪出几颗寥落的星星,他走到哪里,星星的光环就在哪里,纵然只是吉光片羽,也迷眩了她的眼眸。

    脑门脆亮响了声,她捂着痛处睨他,被一杯热牛奶挡住了视线。

    "给我的?"

    回答她的,是直接塞入掌中的盒子。

    才喝了两口,又见他在购物袋中掏出一纸碗香喷喷的关东煮,牛肉丸嫩得滴水,上头还特意浇了不少番茄酱。

    楚辞咽了咽口水,肚子像是知道主人的委屈般,咕噜噜叫了起来。她红了脸,捂紧肚子转头,对着车窗喝牛奶。

    帝居莞尔,车内都是关东煮的香气,笑着问她:"真不想吃?"

    吾先生说她过了七点就不会吃东西了。

    "不吃,在减肥。"

    他没说话,耳边又响起纸袋子摩擦的声音。

    楚辞忍不住从车窗偷看,他低着头,手中托了个东西,正聚精会神解着:"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的,能看得清楚吗?"

    "当然清楚---"

    话刚出口,楚辞就陷入了懊恼羞愤之中。

    耳边是如悦耳的笑声,朗润如山涧拂过的清风。

    "转过来吧。"

    不转!

    坚决不转!

    整个身躯髣髴一尊雕像般,岿然不动。

    脚踝被握住,有酥酥麻麻的电流蹿过,她挣扎了下,被他揿住:"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要是想再撞到,明天吾先生看到的就将会是一个瘸了腿的女儿。"

    腿搭在他的膝盖上,身体不得不转过来,热牛奶被他拿走,取而代之的就是刚才那份令她垂涎三尺的关东煮。

    "慢慢吃。"

    她心上一喜,却还是端着架子拒绝:"不了,你吃吧。"

    "相对于晚饭只吃了几口的人,我现在还是饱的。"

    都已经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是惺惺作态了。咬了口海鲜鲟肉,酥软丝滑,汤汁混合着番茄酱,那叫一个舌尖上的美味。

    她吃着,他却忙着替自己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好像手中捧着的是世上难得的稀世珍宝。心尖一颤,叉了个牛肉丸递到他嘴边:"吃吗?"

    以为他会别过头拒绝,没想到却直接吃了,还含着她刚才咬了一会儿的尖叉。

    流氓!

    默默吐槽他。

    心湖却被他这一动作撩起一层层数不尽的白浪花,涟漪荡漾,喜上眉梢。觑着眼观察他,眉清目朗,眉峰也不似白日里那般锋利,多了一份俊逸的柔和。

    他清理和包扎的动作极其轻柔,几乎感觉不到疼。没一会儿,双脚就被他处理好了,塞了双透气轻便的圆洞凉鞋。

    "给我。"

    伸手欲拿走她刚吃完的关东煮盒子。

    她避开他,不好意思道:"我来扔吧。"

    想了想又问他:"你渴不渴?"

    关东煮两个人分着吃,她喝了一半热牛奶这才解渴。可袋子已经空了,他都没给自己买水,隐隐泛起一丝心疼。

    他把垃圾装进袋子里,不看她,嘴角上扬:"你要给我买?"

    楚辞点头如捣蒜:"你想喝什么?"

    "我想喝......"

    故意拖长音,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楚辞不疑有他,抻长脖子凑过去。一不留神,手中的纸碗被他拿走,顺带还有她的热牛奶。楚辞看着他沿着自己喝过的杯口一饮而尽,目瞪口呆。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你、你怎么可以抢我的东西喝呢?"

    他笑,故意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那怎么办,都喝完了?"

    所有的思考力在这一刻停止运转,楚辞缩着脖子,脱口而出:"赔、你赔......"

    "怎么赔?"

    怎么赔?

    还真没想好。

    帝居不敢再逗她,揉了揉她的发顶:"要不这样,以后你想好了让我怎么赔,就跟我说,不论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乐意奉陪。"

    半杯牛奶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口说无凭,要不写下来?"

    楚辞拽住他找纸笔的动作,伸出小指:"拉钩就好了。"

    修长的指腹勾住细软的小指,缠绕了一圈。这一晚,寂寥的星空打开了一道口子,细长的光泽万丈长,星光熠熠。

    日历上又多个红色的'正';字,紧随而来的就是浓沉的叹息声。

    雷声轰隆,和芷趴在被窝里,戳着上头刚刚填上的一笔,忧心忡忡:"你到底去哪里了?"

    这是无名失踪的第十五天,距离她结束支教生活,也只剩下最后十五天。

    自从上次他将自己送到老中医的药炉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他的踪影。起初那几天,整个寨子的人都在到处找他,都快要掘地三尺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遣人出寨报警,可接连五六天都在下雨,大雨滂沱,把寨子唯一的出口都被泥石流堵住了。

    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还真像被困在钱钟书的围城里。

    雨声渐次减弱,寨子里已经有不少寨民把堆积的滑坡挖通,这两天,应该就会有警察过来调查。

    和芷抱着日历,整张脸埋在膝盖上,眼眶髣髴带上了美瞳,湿红湿红的,砸落的眼泪浸染被褥。

    她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

    她想对他说,我想要的新年愿望,是你能陪我度过今后的每一天。

    她想对他说,我想在清晨醒来时能看到你,想在刺骨腊月中有你的怀抱,想在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

    她想对他说,我喜欢你,如果你心里也装着我,我愿意为了你抛弃前半生拥有的一切。

    她想...

    可惜,一切都是空想,无法付诸实践。

    那个人,凭空消失了。泪水打湿了枕巾,也淹没了她的心湖。

    恍惚中,有人推开了房门,率先走进来的是一双笔直的长腿。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向着眸色迷离的她走来。

    熟悉的触感落在额头上,揉了揉,在同她低语:"退烧了。"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喊他的名字,想抱他,想倾诉衷肠,可最后,却不及他一个吻。

    伸出双臂环他,日历歪着身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被惊醒。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她触了触唇角,四肢百骸泛出密密麻麻的撕疼。

    有人在敲门,急促又焦急。似乎她再不应,就要撞门了。和芷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下床,用脚捞鞋。

    "打扰了,我是菖蒲警局的何正,今天过来,是要...是你!"

    惊喜的尖叫声从和芷的耳膜中穿过,她抿唇阖眸,自我保护退了几步。

    一身警服的男子,身形端正,模样年轻,没有无名高,倒是有些印象,好似在哪里见过。

    "是我是我呀!"

    何正摘下帽子,把一丝不苟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依稀间,和芷想起来了,刚下火车那次,险些被那个老头骗,无名出来救她的时候,来了一伙人,气势汹汹,咬着无名龇牙咧嘴。

    而何正就是那个救他们于危难的警察。

    当时的他刚睡醒,眼睛还耷拉在眼皮上,可一听到有人扰乱公共秩序,立马顶着一鸡窝头过来办案。

    和芷扯了扯唇角:"找个地方说吧。"

    接连下了几天几夜的雨,临到天亮的时候总算停了。一地泥泞,没一个地方是干的,泥水从鞋帮子灌进鞋底,走路都有些滑溜溜的。

    她把发烧那天的情况重新捋了一遍,何正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可一遇到大事,逻辑却是最严谨的。

    "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有说让你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她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可他的声音,绝对不会听错。

    "那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

    "他既然知道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还说自己一定会回来,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和芷还是听不懂他的画外音。

    "这么说吧,"何正指了指山脚下一堆正在放养的小羊羔,"假如那些是你养的,为了防止它们乱跑或者被偷,你会采取什么样办法?"

    和芷想了想,给出一个比较实际的办法:"用绳子绑住它们的腿。"

    "扑哧......"

    何正没忍住笑出声。

    和芷蹙眉,她有哪里说错了吗?

    "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你直说吧。"

    话音未落,和芷被何正拽下半个身子,躲在树墩后面。

    有人要偷小羔羊。

    通过何正的口型,和芷探出半颗脑袋远眺,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一个悄**靠近羊群,另一个在不远处望风,而羔羊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何正朝她比了几个手势,和芷一知半解,却还是应下。

    不就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包抄吗?

    简单!

    最后还是只逮住一个,另一个闻风逃窜。何正与那人过了半天招,两人在泥潭里搅得跟泥鳅一般。

    "长官,我真不是要偷东西,我只是见羔羊长得挺可爱的,就想过来跟他们打声招呼。"

    编,继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