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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纵然此时情意深浓(四)

    他是何等的聪明,看穿她的心思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不用试探了,我之所以跟你分手,一来的确是想保住幽静的名声,而来就是腻味你了。可你始终不相信,还在自欺欺人。"

    他说得信誓旦旦,笃定到连自己的都信这番鬼话。

    "庭院太远,突然不想去了。"

    她找着借口,神**移。之前一直抱着侥幸,尝试着证明自己还在他心里留下一点位置。

    只要还有一点点,她有信心翻倍。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从伯庸城到西湖城,开车跨越了两座山,途径四条河,路上过客无数。五天下来,他就真像是个朋友,尽着朋友的义务,除了第一夜相拥而眠,接下来几天都是点到为止的礼节。

    只开一间房,因为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她睡床上,他睡地板。

    真的是互不打扰。

    就像是船过水无痕,过了便是过了。

    哭累了,人了乏困。

    她扶着一旁的木桥栏杆,红肿着眼睛下山。

    路上下了雨,淅淅沥沥的,细瘦的身体穿梭在雨幕中,形单影只,好似被尘世遗弃的一颗明珠。

    烧菜退几天,怎么还会让她淋雨?

    鸷垢不由分说将她拽进一旁的遮雨棚里,里头已经躲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形形**的人。

    皆因这场雨,躲到了这里。

    美女与帅哥,在人堆中格外扎眼。

    可他们的相处,陌生多些,熟悉少些。隔着半米的距离,女孩眼眶通红,有经验的人算是看出来,俩人估计是吵架了。

    腿上多了份温度,约莫三岁的孩子,奶声奶气仰头喊她:"姐姐,吃苹果。"

    羌蕊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短发:"姐姐不饿,谢谢。"

    水渐渐大了,铺天盖地般袭过来。乌云凝团,黑压压的,髣髴要将整座山压垮。

    鸷垢抬起手腕,眼神在空中顿了下,什么话都没说,冒雨跑了出去。

    羌蕊想叫,却来不及。

    她抱着小男孩回到妈妈身边,他倒是不认生,和她玩起来。

    男孩妈妈笑着问她:"你今天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羌蕊有些惊奇,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知道,是他用行动表现出来的。"

    他?

    指的是鸷垢吗?

    "你们吵架了吧?没事,看他紧张的模样,很快就会和好的。"

    羌蕊没说话,跟小男孩玩手心手背。可余光里,全都是滂沱大雨的画面,细心听,水从屋檐落下,有没有脚踩雨水的啪啪声。

    过了一会,雨幕下多了道异样的响声,像是更夫敲在石板上的竹棒,心也跟着一突一突。

    他回来了,身体却湿漉漉的。手中拎了一袋吃食,还有雨衣。

    她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毛巾呢?"

    大掌抹了把脸,将里头的面包拿出来,手湿了,撕了几次透明袋子都没成功:"下了山换套衣服就行。"

    他经常锻炼,不怕感冒。

    "万一感冒了呢?"

    羌蕊拿过面包,上头有沾染他体温的水珠,没舍得抹掉。

    袋子余下的零食,她直接递给小男孩的妈妈:"给大家分了吧。"

    对于她的大方坦诚,默默留意他们的众人倒是稍显不好意思。

    尤其是刚才还在咬耳朵的两个年轻女孩,没看出两人的关系。一个想要联系方式,另一个则怂恿。

    趁着大家分零食的空档,小男孩妈妈拿出一块新的毛巾,上头的折角处还印着'圆通寺';三个小字。

    她温柔笑着:"这是一位僧人师傅赠给我的,说等下下山会有大用。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她欣喜道谢。

    温软的毛巾触手松软,她摊开折叠的两半,下意识要替他擦拭头发,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抬手的姿势有些僵硬。

    还是作罢,递给他:"擦擦吧。"

    鸷垢伸手去接,毛巾下的手触不及防碰到一起,吵杂的人声远去,余下的皆是掌下的温度。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眼中有激烈撞击的东西,可他没有,即使有,也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去。

    "多谢。"

    客套又生疏的话在两人的空气中流淌。

    羌蕊下意识发抖,有股莫名其妙的冷寒从脚底往上蹿,冷寒深深:"你刚才......"

    擦到脑后的手臂听了,余光在看她,等下文。

    她想说:你刚才去买东西,我已经离开了你的视线。

    想了想,却指着他的手臂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刚才用这只手挡雨,手表淋湿了吧?"

    鸷垢翻手看,表盘里头果然浸了不少水,指针和分针还在走,没坏;"还能用。"

    两人一问一答,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在众人看来,没冷场的气氛,应该是和好了。

    帝居在做着一场冗长又繁琐的梦。

    从他被关进监狱的第一天,无数碎片在脑海中飞散。

    起初是碧波悠悠的潭水,泛着如美人裙裾般的涟漪。一股莫名的念头支使着他。一步步挪到潭水边。水中突然跃起一道月影般的纤躯。

    脸上溅满水珠,随后抡过来的是一火辣辣的巴掌。

    瞳孔对上一双愤怒的紫瞳,还恶狠狠骂他:"自作自受。"

    "楚辞......"

    口边刚溢出她的名字,四周的场景开始往后倒退。

    依旧是潭水边,她百无聊赖坐在石凳上,云缎锦衣,噘着嘴,揉捏着脚下的小草,闷闷着自言自语:"不就是弹不出《荃蕙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要罚我闭关?我才不闭呢!师父不在,她就一个劲的罚我逼我命令我,凭什么?不就仗着自己早年跟在师父身边,成为了圣使吗?

    "要是我早些出生,拜师父为师,就是她的前辈,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对我!"

    瞥见脚下的稗子草始终不吱声,拍了下它们的尾巴:"跟你们说话呢,不应声的是小狗。"

    稗子草们委屈巴拉回嘴:"圣女殿下,我们想说,你快把我们的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毛球薅干了,下一次再长,得等好几百年呢。"

    楚辞不以为然:"几百年而已,你们着什么急?"

    "稗子草,俗称狗尾巴草。它们属于草本植物,修炼成人需要上千年,如此,方能觅得良胥佳偶。"

    一段话,配着笑容,从他口里不紧不慢说出来。

    楚辞回头见是他,蹙眉不悦:"又来拜访白矖圣使?别忙活了,她不在。"

    "我不找她,找你。"

    她托着腮,还没走两步就被他拽回:"上次被芙蓉潭的寒气攻心,虚得昏倒,忘记这个教训了?"

    "......"

    男子的手掌比想象中柔软,指腹却有些粗粝,在她的手腕上擦过,留下温热的触感。

    脸上有些滚烫,却还佯装无事:"找我做什么?崦嵫山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你呢?"

    "啊?"

    "你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

    她顿了下,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等,见她觑过来半是怀疑半是试探的眼角:"能带我去玩吗?"

    "自然。"

    "别那么早答应我,我的要求可不低哟。"

    "哦?"尾音下的温柔髣髴云层中的白云,柔软如心坎,"在下洗耳恭听。"

    "捉弄西王母的手下,逛一圈南极仙翁的仙府,再揪一揪莱仙岛的万年人参。"

    "如你所愿。"

    紧接着,他又看到一抹情动的画面。

    "把衣服脱了。"

    "早就脱完了。"

    他回眸,纹绣精致鸢尾花的织锦云缎持在一双嫩白如雪的柔荑中,在他眼前欢畅摆动着,清美的笑容髣髴一块大石,'扑通';一声掉落心湖,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在哪里?"

    一冷硬声从不远处传来,铠甲随着移动的步伐而铿铿哐哐撞击着。

    "得罪了。"

    紧实的长臂一把搂上楚辞的纤腰,足尖一跃,清风拂面之中,飞上了柔软的云霄。

    适才发现他们的天兵天将当即追了过来,趁此时,楚辞将刚才握在手中的织锦云缎铺开,掌心凝了团灵力。刹那间,无数的鸢尾花飘浮在空中,阻挡了天兵天将的追击。

    "哈哈哈..."

    看着这张笑靥如花的清容,帝居眼底一片柔软。亲自来一趟天庭,不为欣赏蟠**,也不冲蟠桃而来,只为捉弄西王母的手下。

    六界,也就只有她敢这么胆大妄为。

    轰!

    天穹开始乌云滚滚,原本轻软的祥云成了最尖锐锋利的刺片。惊雷轰隆,一道闪电劈下,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是雷公和电母!

    他眼眸一深,将楚辞护在身后。突破花阵的天兵天将聚集在一起,声势浩大,追击的距离逐渐缩短。

    "好像闹得有些大了。"

    她吐着舌头。

    语气中丝毫没有的胆怯,反而越发兴奋。

    他无奈轻笑,谁能想到,一向持身自律的仙界太子,居然有一日也会成为搅乱天庭秩序的一员。

    心中一动,笑着问她:"想不想看六界落下漫天的花雨?"

    楚辞惊喜睁眸,点头如捣蒜。

    大掌接过她的云缎外袍,指腹摩挲上方繁密又精巧的针线,臂力一震。

    雷公电母遭到一股凛冽的攻击,回力虽猛,却并未伤及元神。

    "老头子,你快看。"

    电母话还没讲完,漫天的鸢尾花瓣从天而降,轻如羽毛,落在他们二人的肩头。

    遮天蔽日的乌云逐渐消散,一道金色的光束透过叠密的云层,洒落鎏金般的光泽。楚辞被这恢宏的花海场面所震撼,抬手,接住其中一片花瓣,眼眸氤氲了视线。

    从没有人对她如此之好,不惜得罪天庭也要博她一笑。

    她的笑容,经久不散。

    这就是此前提到的,他们的前世吗?

    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昏沉的意识冲散脑海中的喜悦,混沌转为清明,髣髴有一道霹雳闪下,炸裂了整个脑门。

    这便是梦与现实的差距---头疼欲裂。

    喉咙干得髣髴被火烧成灰烬,他翕合着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似在吞咽着什么。

    水,极度渴水。

    伸出手,往身旁捞了捞,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艰难睁开眼,昏暗的世界里,万物都被黑幕遮住,像是黎明前最可怖渗人的画面。

    有个桌子轮廓的黑影,上头立了个椭圆形的东西,像极了玻璃杯。

    强撑起身,单臂下的手掌是硬邦邦的木板,意识恍恍惚惚,阖眼,再掀开眼皮,勉强能够视物。

    才走两步,腿虚得打摆子,撞到了一旁的四角板凳。

    光在这一瞬间亮起。

    "看看你这狼狈的模样,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声音从天外飘来,却正巧落到他的耳膜中。

    帝居身后是泛着湿气的地板,冰冷刺骨,碎石砂砾咯得手心一阵阵的刺疼:"这是我的事,与你这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有何关系?"

    纵然身体无力虚浮,可站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水灌进喉咙,焦烫的热息被浇灭,抚平滚滚的咽喉。

    "你为他失了仙骨,又断了一臂,可她呢?至今完好无损,帝居呀帝居,你的痴心换不来她的永生。将来有一日,她定会离你而去。"

    最后一滴水饮尽,玻璃杯脱手落地,像是在借用他物反击着什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痴男怨女的纠缠,七情六欲的牵绊,都只会让人消弭无尚的精气。为何不让自己攀上权利的高峰,到时候美人天下尽在手,六界独唯你所尊。"

    帝居单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微痒的嗓子,一双眼,曜石般黑沉透亮。

    那人笑了:"想通了最好。"

    "萧鸾中了魔障那次,是不是你搞的鬼?"

    "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阵近乎气绝的笑声,"年轻人,你太看得起我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帝居也不忙追问,又挑起一件小事:"那只老鼠,也是你的下属?"

    纫日的租房,琉璃移魂阵中萧宝卷后花园,他都见过。

    一次偶然,二次碰巧,那么这一次呢?

    不知何时袭向角落的谣迷石,幽光罩下,把那只企图隐身的老鼠精揪到了帝居眼前。

    它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已知挣扎无用,也懒得反抗。

    "力大解是不是你杀的?"

    精光的眼睛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是我。"

    "为何要嫁祸到我身上?"

    "你不觉得杀人很好玩吗?这些脆弱的凡人,手指一捏,就死了。"

    帝居撑起身,慢悠悠回到床上,还是想念小姑娘每日给他铺床时的场景。